杜衡看著他翻臉不認人的模樣,扶額頭疼的道,“我真想直接將你打暈了,扔進輪迴鏡裏了事。”


    當然,他也就是隨口說說,若真將思士打暈,他的魂識便不好提出來了,如此將他送入輪迴鏡就更難了。


    應晨看了眼坐在一邊默念心經的勿伽羅,轉而朝杜衡道,“暝攔不了多久,別管打暈還是藏起來,你趕緊做個決斷吧!”


    思士見他們竟明目張膽的就要暗算他,怒嗬道,“我乃六界之主天君之孫,你們竟敢藐視天界律法?”


    杜衡怒懟道,“你給我閉嘴,再跟我提天君我就把你丟進忘川!”


    思士一聽忘川二字,突然有種被蝕骨寒意包裹的感覺,仿佛此時他正在忘川河中翻騰、掙紮,然後淹沒……


    這是怎麽迴事,為何杜衡的一句話便能引起他這麽大的反應?難道這位少尊的修為又精進了?想到此不由閉上了嘴,一臉戒備的盯著他。


    杜衡也毫不躲避的對上他的眼睛,少頃後抬手破開他身上的束縛,將神元罩召出來扣在他身上,定定的道,“二個選擇,一,你自己出來;二,我把你的本源一塊扔進輪迴鏡。”


    冥王府邸前,兩位天族使官乘著雲團緩緩降落,神情頗為傲慢的打量了暝一眼,問道,“為何不見冥界少君來迎?”


    暝略微低了低頭,態度不卑不亢的道,“西天境勿伽羅佛祖親來探望,少君此時正在前殿陪佛祖飲茶。”


    兩位使官對視一眼,其中一位開口道,“不知思士郡王可入了輪迴?本仙奉天君之命,特來迎郡王仙身迴天庭。”


    暝道,“思士郡王昨日已入輪迴,仙身正在殿下寢殿中修養。”


    使官端著架子瞄了暝一眼,道,“如此你便帶路吧!”


    暝並未照做,而是轉言道,“二位使官難得來冥界,又得機緣遇勿伽羅佛祖在府做客,不知可要先去參拜佛祖?”


    兩位使官一愣,後對視一眼,互相傳音商議道,“如何,拜是不拜?”


    “天君命我等速速將郡王本源接迴天庭,還是先去接郡王仙身吧!”


    “不可,勿伽羅佛祖乃佛陀座下神通第一人,在西天境也頗具威望,我等遇佛祖卻不參拜,豈非無視西天境?若佛祖怪罪下來,屆時天君可會維護你我?”


    “若去參拜佛祖,豈非誤了天君之命,到時思士郡王若有不妥,你我難道能脫罪?”


    “那你說應當如何?”


    使官略一猶豫後,朝暝問道,“不知佛祖現在何處?”


    暝道,“正在前殿同少君飲茶!”


    使官一改方才的傲慢,靠近暝將一顆圓潤的明珠塞到他的手裏,賠著笑道,“不知冥使引我等去參拜佛祖時,可否繞道冥王寢殿,先讓我等瞧一眼郡王,也好安心。”


    暝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珠子,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既然使官有此請求,在下自當效勞。”說著側開身子,將兩位使官請進了府裏。


    冥王寢殿內,思士愣愣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神元罩,晶瑩剔透的罩麵上泛著幽幽的綠光,讓他莫名的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一般。


    可事實卻是,他與神族少尊的交集僅限於天界酒宴之上,斷無可能見過他的神元罩,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兩道陌生的氣息突然靠近杜衡的感應圈,他慌忙收起靈息,催促道,“你若在不選,我便將你的本源一並扔進輪迴鏡。”說著便將神元罩收至掌心,準備施術離開此地。


    思士見他來真的,瞬間慌了神,道,“我可以入輪迴,”朝旁邊念經的勿伽羅看了一眼,“但你們要將我的識海抽出來封存,我不能帶著記憶一同入輪迴。”


    本源若與仙識一同入輪迴,就不是凡界一世那麽簡單了。本源之身沾染了凡世俗氣,要想迴天界便得重修仙身。凡界修仙之士隻修心便難如摘星了,更何況修身。若仙身真的進了輪迴鏡,他要猴年馬月才能迴天界?看來,如今之計也隻能識時務者為俊傑了。


    杜衡道,“要你帶記憶入輪迴的正是你的祖君,我無能為力。”


    思士道,“不可能,祖君為何要如此罰我,我並未做錯什麽!”


    杜衡對著掌心裏的小圓球聳了聳肩,很是隨意的道,“是啊,你又沒做錯什麽,天君為何要這般罰你呢?”


    思士見他一臉隨意的模樣,並不像與他有過節,為何要加害他呢?他好像並未同神族少尊有過口角,更不識得那位仙靈,對西天境的佛祖也一向恭敬,這三位絲毫沒理由如此待他啊?


    等等,他忽地發現了蹊蹺之處。他是怎麽來冥界的?來冥界之前他在做什麽?他怎麽,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杜衡察覺那兩道陌生的氣息越來越近,也顧不得同思士分說了,抬手就要施術瞬移,先躲開那兩個使官再說。


    思士見狀忙道,“等一下,我出來。”


    杜衡朝殿外看了一眼,道,“這就對了嘛!”說著將神元罩拋了迴去,安撫道,“你也別氣,待你從凡世歸來後,就明白這一切是怎麽迴事了。”


    思士看他一眼,極不情緣的就地打坐將仙魂脫離出本源。待他起身迴頭看見躺在地上的仙身時,突然一股更熟悉的感覺在識海中翻湧著,他將視線移向神元罩,喃喃的道,“為何這一幕這般熟悉?”好像曾經有過相似的場景,隻不過躺在地上的那個不是他。


    杜衡抬手收起神元罩,道,“反應過來了?不過晚了,沒時間同你解釋了。”說著拉起他的手腕,朝應晨交代道,“將他的仙身安頓好,記住,莫要讓使官帶迴去,就說是思士之意。”


    思士反駁道,“我何時說過這話?”


    應晨隻當沒聽見思士的話,迴道,“放心,我會處理好的。”說著上前扶起了思士的仙身。


    杜衡也無視思士的不滿,朝應晨道,“交給你了。”語畢拽著思士閃身沒了蹤影。


    應晨將思士的本源扶迴床榻上,又施術將房內打亂的器皿擺件收整妥當,隨後神色從容的朝勿伽羅施了一禮道,“前殿已備好了師祖喜愛的明前壽眉,是日前父王從凡世采摘炒製的,不知師祖可願隨弟子移步?”


    勿伽羅仿佛打坐初醒一般,看著應晨緩緩的道,“阿彌陀佛,如此,老衲便去品上一品吧!”說著起身隨應晨朝前殿走去。


    應晨與勿伽羅前腳剛踏出門口,暝便引著兩位使官從廊前拐了過來,他抬眼瞧見前麵兩個慢悠悠的背影,不著痕跡上前兩步擋去了使官的視線。


    應晨抬頭正看見了款款而來的三人,也顧不上禮教了,一把抓起勿伽羅的手腕閃身離開了寢殿。暝見兩人及時的躲了開,又不著痕跡的移開了身子。


    一位使官繞開暝,側身朝殿前張望了兩眼,問道,“冥使為何在此駐足?”


    暝臉不紅,心不跳的道,“殿下寢殿內有護殿陣法,需在此駐足片刻,以識別身份。”


    兩位使官聞言看了眼滿院的水池淨蓮,道,“原來如此,”語畢不疑有他的往後退了兩步。


    杜衡拽著思士從後門一路朝忘川行進,直到確定那兩道陌生的氣息沒有追過來,才放慢了速度。


    他斜倪著思士問道,“怎麽不鬧騰了?”


    思士猶豫了片刻,道,“我好像的確忘了些什麽!”


    杜衡瞥他一眼,道,“怎麽,想起鹹池是誰了?”


    思士搖了搖頭,道,“並未,”說著一手扶上胸口,“不過每次提及這個名字,心口便會發燙,可能我真的識得他。”


    杜衡道,“得了,你的仙身正擱妣修床上躺著呢!你現在就一介仙魂,跟應晨一樣兒,你能感覺到心口發燙?”


    思士尷尬側過臉,道,“我隻是比喻,因為聚在胸口的靈息會不停的翻湧……”


    杜衡帶著他飛過忘川,停在輪迴鏡前,道,“行了別比喻了,兩個選擇,一,你自己進去;二,我踹你進去。”


    思士想了想,道,“我自己進去。”


    杜衡挑了挑眉,看著他道,“呦,不錯嘛,接受能力挺強。”


    思士轉頭看他道,“與承受能力強,而是我感覺到了。”手又撫上胸口,“這裏,的確少了些什麽!”


    杜衡見狀也來了興致,道,“你都不記得了,還能知曉少了什麽?”一轉眼珠壞心眼的道,“其實你什麽都沒少,我就是看不慣你,報複你瑤池宴上克扣我的酒,這才將你綁了扔下凡去。”


    思士看他一眼,後將目光移到那閃著柔光的輪迴鏡上,悠悠的道,“是鬼是神,不下凡試試怎麽知道?”


    杜衡怔了一怔,嘟囔道,“剛還要死要活的不肯,這一會兒的功夫又變了張臉,可真有你的。”說著一把將他扔到輪迴鏡前的圓台上,道,“那你就去試試吧!”


    思士一站上圓台,輪迴鏡瞬間便光芒大作,同時一條通道延伸出來,停在了他麵前,他轉頭看向杜衡,笑著道,“無論是什麽,很快我就能知曉答案了。”語畢走進了鏡中。


    隨著思士的離去,輪迴鏡的光芒也平息了下來,恢複了以往的柔和。杜衡看著空無一物的圓台,口中喃喃的道,“不試試怎麽知道……”少頃後,突然轉身朝分界門飛去。


    是啊,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有些事有些話,一定要親身去試了才知道結果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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