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奕靈官殿內,端著藥罐的小侍從戰戰兢兢的垂首立在一旁,時不時的偷瞄一眼自家元君,見他不僅甘為靈官當肉墊靠背,還幫著神君喂靈官吃藥,突然不曉得自己應不應該站在這裏了。


    他不僅目睹了尊神為遊奕靈官配藥、喂藥的全過程,還瞧見了元君為靈官拭嘴邊藥汁,為靈官做肉墊靠背的一幕,他隻是小小藥侍啊,會否因為瞧見的太多而被發落去下界?


    小侍從可謂是麵上平淡淡,心內戚戚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此時,一位身穿淺綠錦衣的公子走了進來,他先是對著榻前一幕愣怔了一瞬,隨後便朝他走了過來。


    小侍從知曉此人的身份,不僅他知曉,在這九重天上,大到天君天後,小到雜役藥侍,沒人不知曉這位的名頭!


    原因?原因自然就得歸功於,這位製造話題的能力了!每當眾仙君對這位的名號稍稍淡忘些時,他便會折騰出新的事件來,讓人想忘了他的存在都做不到。


    比如現在,九重天上今日最熱門的事件,便是銀玉神君駕臨元君府邸,親為靈官侍藥一事。這事正如火如荼的傳揚時,這位就橫插一腳出現了。


    話又說迴來,人家之所以敢這麽折騰,歸根結底還是有神族的身份庇佑著。他人再如何不滿又能怎樣呢?誰讓他們沒有人家的鴻運和神緣呢?!


    世間生靈萬萬千,偏生父尊眼裏就隻看見了那顆杜衡草,一朝賜下神格,一夜之間平步九天之上,如今入了神族,繼承了父尊血脈,六界之中誰敢編排人家的本源低賤?誰不得尊稱人家一句少尊?!


    自然他一介侍藥也不例外,於是,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道,“見過杜衡少尊!”


    榻邊正在為靈官喂藥的尊神和元君,聽到他的聲音後,一位扭頭朝這處看了一眼,想起身卻顧忌著身前昏迷的靈官,故而未動。


    而另一位,則是眼皮都未抬一下,隻一門心思的拿著湯匙繼續給靈官喂藥。


    杜衡也沒理會那兩位的反應,自顧自的走到小侍從跟前,掀開藥罐蓋子看了一眼,問道,“這是遊奕靈官的藥?”


    小侍從垂頭,恭恭敬敬的答道,“迴少尊,正是神君親為靈官配置的湯藥。”


    杜衡手上一頓,將蓋子蓋了迴去。雖說已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聽見這小侍從如此說,心裏還是極不舒服的。


    於是,接過那藥罐子,說道,“這藥我看著,你下去吧,若在有事自會喚你!”


    小侍從巴不得有人來接替他呢,兩位他尚且站立不安,現在又加一位,在看下去,他恐怕就真的見不到明日的雲霧嘍!


    眼下神族少尊來接盤,他恨不能仰頭高唿三聲‘天不亡我’,趕緊移交了藥罐,一麵默念著,千萬別有事,千萬別喚我,一麵用風一般的速度退了出去。


    杜衡端著藥罐走到榻前,將罐子放到榻前櫃上,看了眼專注喂藥的銀玉,心裏一陣泛酸,在這之前,銀玉隻喂過他一人吃藥。如今看來,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意義,隻要是需要,銀玉可以喂任何一個人吃藥。


    努力壓製住心裏的難受,朝廣虛道,“辛苦元君了,我來吧!”說完就彎下腰,伸手攬住遊奕靈官的背部,留出空隙方便廣虛起身。


    廣虛被單方麵的宣布換崗,心裏劃過一絲不悅,不過瞧銀玉並無反對,隻得悻悻的站起身來,將當肉墊的工作讓給了杜衡。


    廣虛一離開床榻,瞬間就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了,很明顯這兒沒什麽事兒用的著他了,可他也不能甩甩衣袖離開啊,於是隻得跟個隨時待命的小侍從一般,尷尬的站在一旁。


    杜衡拿著手巾將遊奕嘴邊溢出的藥汁拭去,垂著眼眸未看銀玉,悶聲問道,“他的傷勢如何?”


    銀玉動作一頓,未答,靜靜的看了他片刻,隨後說道,“今後,你入凡界需自行封印九成法力,另,不可隨意在凡界施術打鬥,可能做到?”


    初時,他讓杜衡來為遊奕靈官侍藥,純粹是不想讓他們之間生出虧欠結出因果。萬沒想到杜衡能將遊奕打成這個樣子。看來平日裏他太不關注杜衡了,對他修為上的了解,仍停留在他吃了藍蓮果,突破了神之戰意時。


    可杜衡的修為究竟是何時提升的呢?藍蓮果吃過一次,便不會再有修為增益,補個元氣而已,他吃再多,於神族也無甚益處。而其他果子又未成熟,杜衡到底是何時修煉的,他竟一無所知。


    此時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愧對父尊。父尊如此信任他,將承了他血脈的杜衡交與他教化,他卻如此失職!


    杜衡抬頭對上銀玉若有所思的眼睛,問道,“為何?”


    銀玉將最後一勺藥汁喂給遊奕,淡淡的道,“你將遊奕靈官打的靜脈盡斷,還傷了他的仙元,可見你不僅手下無分寸,心性更是不穩。既無法做到自我約束,又未修的心境平和,那便約束修為吧!”


    杜衡一股怒氣瞬間湧上來,隨手將遊奕靈官一丟,氣憤的道,“仙元受損是因他捏碎了靈元珠,強行返迴天界造成的,難道這也怪我?”


    銀玉看了眼被扔迴榻上的遊奕,目光移到杜衡身上,神色平靜的道,“若非你與他動手,他怎麽覺得生命受到威脅,以至於捏碎靈元珠逃生?”


    什麽叫他與人動手?分明是人要與他動手!杜衡覺得憋屈極了,要他說多少遍銀玉才會曉得,此事的起因根本就不是他,他隻不過在還手時失了分寸,沒收住力度而已!怎的他們一受傷,就全成了他的過錯了?


    杜衡氣的眼睛通紅,死死的盯著銀玉那張英俊到極致,冷漠到極致的臉,恨不能直接鑽進他的識海中,看一看那裏麵到底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廣虛杵在一旁,瞧著這兩位之間逐漸緊張的氣氛,頓時覺得屋子裏的氣息都變得壓抑起來,就在他覺得勸也不對,走也不對的時候,一位殿前使官來報,“稟元君,下界飛升上來一位狐仙,天君已封其為碧遊仙君,並將其指派到了元君座下,現下這位仙君正等在主殿外聽宣,待元君前去為其授令呢!”


    廣虛瞬間覺得這位碧遊,簡直就是來救他脫離苦海的菩薩,於是連連點頭道,“曉得了,本君這便過去!”轉身朝銀玉施了一禮,道,“神君恕罪,小仙殿前有些事務需處理,去去便迴!”


    銀玉側頭看他道,“元君不必如此拘謹,自去便可!”


    廣虛忙道,“謝神君體恤!”說完便急匆匆的退了出去。就那速度,知道的是殿前等著他的是位仙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天君駕到了呢!


    經廣虛元君和他的使官這麽一折騰,杜衡心裏的火氣和怒意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掃了眼躺在床上的靈官,又看著銀玉手裏的空藥碗,心裏不由的一陣難受。


    銀玉生而為神,從未這般伺候過別人,甚至連父尊都不曾。現在卻因為他,來給一個靈官侍藥,想到這些心裏不由的又軟了下來。


    片刻的緘默後,他主動接過銀玉手裏的藥碗,低聲下氣的道,“好,我答應你,以後入凡界,必定封印九成修為,也不會在凡界隨意使用法術了!”


    銀玉點了點頭,麵無表情的道,“如此便好。”又道,“你近日心性略浮躁,此事過後,可願閉關修煉些時日?”


    杜衡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瞪眼看著銀玉,他心性浮躁?他因為誰才浮躁的啊?真的是淡定不下來啊!


    不過轉念又一想,銀玉能發現他近日與往日的不同,說明他還是挺關注自己的,想到此,倏地又不生氣了,美滋滋的點頭應道,“好,我閉關!”


    遊奕靈官的傷勢在銀玉的靜心養護下,終於有了起色,同時關於銀玉神君與遊奕靈官那些冒著粉紅泡泡的猜測,也因杜衡的介入,讓事情的真相終於大白於天界。


    原來,銀玉神君又雙叒叕是來為杜衡少尊收拾爛攤子的!這位神族少尊,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禍害他們的尊神?!元君府的侍藥小仙與一眾仙子們終於站到了同一戰線上,一起向神族少尊發出了靈魂拷問。


    那位神族少尊卻沒有搭理他們,而是在遊奕靈官醒來的第二天,就顛顛的隨著他們的尊神迴神界閉關去了!


    冥界內,妣修坐在高情雅致泉水叮咚的小築內,全然不見往日的溫文爾雅,寒著一張臉,聽著屬下將最後一句奏報述完後,“哢”的一聲捏碎了手中的茶盞。


    暝身著一襲黑衣一動不動的站著,仿佛對妣修的這般模樣毫不意外,隻看了眼他的手,未瞧見傷痕,這才將目光重新移到他臉上,聲音低沉的道,“殿下,如此我們的計劃便廢了。您拚著暴露少君的風險,終將雲紋神君禁在了禱過山,如今少尊卻隨著神君迴了神界,短期內怕是不會去尋雲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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