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右卻振振有詞的道,“下界為仙家建殿從不肖尊容,而是肖衣衫與冠戴。”說著指了指那泥雕身上綠的發光的袍子,道,“就這綠袍,墨發,玉冠,還有腰間的那塊碧玉佩,這模樣,除了少尊還有誰?!”想了想,又十分不解的道,“可是,少尊乃神族尊神,不受凡界香火,這九龍山上為何會有少尊的神殿?”


    得,沒戲唱了,別的都能不認,唯獨腰間的那塊碧玉佩,那是神界碑的通行玉令!杜衡見抵賴不得了,隻得放下手,解釋道,“這事兒吧,其實是個誤會,我也沒想到那人竟真把廟給建了起來……”


    長右沒聽他說完,就忽地側頭看向他,神情嚴肅的道,“少尊,可能要大事不妙!”


    杜衡突然聽長右來了這麽一句,疑惑道,“何事不妙?”


    就見長右沉著臉表情凝重的道,“土地乃地仙,是由人族的信念聚成的靈識,因著是人族的信仰,雖固守在凡界也封了仙官。地仙修煉是靠吸食凡界供奉的香火,為信徒排憂解難,積累功德,來增長修為和維係壽命的。這整座九龍山脈原本是由地仙管轄,這處的香火自然也全由土地接受。可如今這兒突然多了一座神殿,將這方圓幾十裏的百姓全招攬了來,可還會有人再去祭拜地仙?”


    經長右這麽一說,杜衡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忙問,“地仙若失了香火供奉會如何?”


    長右皺眉道,“若他不曾受傷,失了香火最多就是失些修為,”看杜衡一眼,“若是受傷,就不好說了!”


    杜衡怔了一怔,是啊,土地被他打傷了,若是拖著傷在被他搶了香火,能撐多久?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他在天上待了四日,下界便是四年,這四年土地撐過來了嗎?


    焦急的朝向長右問道,“你可學過喚仙訣?”


    長右道,“神獸隻有飛升後,名字上了神界碑,封了神位,方能召喚仙族,才可學喚仙訣,如今長右還沒資格學!”


    長右沒資格學,他沒學,現下可怎麽辦?


    這時就見一位身穿布衣,頭係碎花布巾的村婦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大殿中,對著正中位的尊像便開始重重的磕起了頭。


    這頭可不是一般的叩拜,是額頭碰地的生磕,而且一下比一下響亮,一下比一下重,沒多一會兒就有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額頭流了下來。


    偏那村婦好像無知覺般,仍在一下接著一下的繼續磕,磕一下念叨一句,“信女許豔,家住睡龍村,獨有一子,相依為命,今逢我兒遭難,得知此仙君廟曾有真仙顯靈,特來此參拜仙家!求仙家憐憫,救救我兒。若我兒能得康健,信女願此生青燈古佛,侍奉仙家!”


    杜衡瞧那婦人這一會兒的功夫,就滿頭滿臉的都是血了,一個不忍,閃身上前阻住了她的叩拜。


    長右一見他動,心叫一聲不好,忙伸手去攔,奈何還是沒能快過他,不由的扶額又是一陣頭疼,壓低聲音喊道,“少尊啊,你的隱身術!”


    杜衡神色一滯,這才發覺,大意了!人們現在根本看不見他,他這貿然出手,不是嚇到人就是引的人一通慌亂,這不是造孽嘛!


    不待杜衡有所動作,就見那婦人先是混身一僵,後反應過來似的,一把抓住那隻雖看不見,但的確扶住了她額頭的手,激動的道,“仙家顯靈了!仙家顯靈了!”忙順著那隻手轉了個方向,彎腰又是一通叩拜,道,“仙家,求您救救我兒子……”


    這通操作,瞬間吸引了殿裏來來往往的人群,隻見那婦人初時隻是行為有些過激,現下卻突然跟瘋了似的,雙手緊緊的拉著什麽,大聲的哭訴著,於是眾村民立馬圍成了一片,對著那婦人指指點點的議論了起來。


    “你們注意她那一腦殼的血,莫不是磕出毛病嘍?”


    “這是哪個的婆娘呦,莫不是瘋魔嘍?”


    “隔壁村滴寡婦嘛,隻得一個兒,相依為命。”


    “她這是咋個了呦?”


    “不曉得,不過,你注意她,好似真的個抓住了什麽東西?”


    “你莫得要亂說,這處可是仙家宮廟,她能在仙家廟宇裏麵抓到個啥子呦?”


    長右在一邊也是急得直跳腳,他是真不懂杜衡了,現下當務之急難道不是去尋土地嗎?若土地有個三長兩短,這事兒就收不了場了!


    他堂堂一個神族少尊,根本就不受凡間香火,卻偏偏在地仙管轄的地界上起了神殿,搶了地仙的香火和功德不說,若是地仙在有個什麽不測,這可是會引起群仙眾怒的呀,他怎麽都不曉得急一急的!


    杜衡其實也被這混亂的場麵搞懵了,他怎麽都沒想到,一個惻隱之心,能惹出這麽大的亂子,看著這將他手腕扣的死緊的婦人,滿頭是血滿臉是淚的祈求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突然,圍觀的一個村民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到底有麽得東西,幫她抓一下不就曉得了?”


    長右一見不好,忙衝杜衡喊道,“少尊,別愣著了,快脫身啊!”


    杜衡被這麽一吼,才聚迴了散亂的神智,忙掐了個法訣,從那婦人的鉗製下脫離出來,轉移到了殿門口。


    長右這才鬆了口氣,跑過來念叨道,“少尊呦,你在此處立殿已屬大不妥,難道還要聽信徒祈願,為其排憂,以此累積功德嗎?”忙拽起他的胳膊道,“快走吧,快走吧,土地的下落尚且不明,少尊不如想想如何將土地找出來!”


    不等杜衡點頭,就見那婦人失了著力點,一個身形不穩朝前趴了過去,正被那上去幫忙的村民扶住。


    “你麽得事吧?”皮膚黝黑的村民,憨憨的詢問道。


    那婦人卻毫不領情的一把將他推開了,目光焦急的朝四周環顧著,歇斯底裏的喊道,“別走,您不能走,您吃百姓香火,受萬家尊崇,怎能見死不救?”


    杜衡的腳步一頓,果真走不動了,愣愣的看著前方,喃喃道,“她是我的信徒。”


    長右迴頭看了那婦人一眼,不忍的別過了頭,就事論事道,“神族不受凡界香火,您,沒有信徒!”


    杜衡不死心的道,“她剛才拜我了,還是大禮參拜。”


    長右麵無表情的反駁道,“神息生養萬物,人族得見尊神,理應參拜。”


    杜衡緊接著又道,“我並無神息,隻得神格,不算尊神!”


    長右歎了口氣,無奈的看向他,問,“少尊不如直說吧,你是想幫那婦人?”


    杜衡咧嘴一笑,轉頭與長右對視著說道,“我這算不算合情合理的施以援手?”


    長右定定的看了他少許,不答反問道,“少尊可還記得這次來凡界的任務?”


    杜衡怔了一怔,隨後用胳膊肘碰了碰長右,討好的道,“這不是還有你嘛!”


    長右卻像打定主意似的,不吃他這套,隻將腕上挎著的竹籃拿下來,往他懷裏一塞,道,“下界時神君曾交代長右,將東西送到後,便要去往魔界守幾日臨界門。”


    見杜衡一臉不解,不等他詢問,主動說道,“天族入魔界的巡遊仙官都殞在了魔界,若此事在加以演化,孰輕孰重,少尊應該曉得吧?”迴頭看了眼哭的癱在地上的婦人,道,“長右還有任務在身,便不陪少尊了,尋土地也好,幫那婦人也好,少尊,您自定吧!”說完一個閃身便消失了蹤影。


    這下杜衡徹底懵了,他怎麽都沒想到,長右竟這麽幹脆利落的丟下他,就走了!


    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愣,才低頭看了看懷裏的竹籃,在想想那先是被他莫名的打傷,拖著傷殘的病體養傷時,又被他莫名的搶了香火,如今不知去向的土地,努力忽略掉身後那嘶啞的哭嚎聲,邁步朝前走去。


    就在這時,廟內突然傳來一陣驚唿聲,杜衡下意識的迴頭,就見那婦人竟是暈了過去,現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任旁邊人怎麽喊都沒反應。


    杜衡見狀忙揮手收了隱身術,三兩步跑迴殿裏,撥開那群七嘴八舌的人群,湊到那婦人近前……


    隱了氣息藏在遠處的長右,一見杜衡果真跑了迴去,長長的歎了口氣,化出獸身朝九天之上飛了去。


    他是沒辦法了,讓神君親來給少尊收拾這爛攤子吧!


    杜衡將一半養神芝喂給了婦人,沒一會兒,就見她果真緩緩的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那婦人先是一臉茫然的看著麵前的陌生男子,後又轉頭朝周圍看了一圈,這才想起她仍在仙君廟,忙撐著身子坐起來,朝麵前的綠衣公子道,“方才,可是公子救了村婦?”改坐為跪,“村婦謝過公子搭救大恩!”


    杜衡忙伸手攔她,解釋道,“算不上什麽搭救,不必行此大禮!你隻是頭磕的太狠了,又失了些血,這才暈了過去,並非什麽大病。”


    婦人卻堅持道,“公子既施善心與村婦,便是與村婦有恩,村婦身無長物,隻得以禮答謝公子,萬望公子勿辭。”說完展開雙臂收至額頭,重重叩了一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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