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反駁道,“當時沒做不代表以後不會做!”


    杜衡怒道,“它什麽都不曾做,你卻殺了它,到底是它邪惡還是你邪惡?這世間沒有天生邪惡的族群,隻有生了惡念的心。你抓住它時,本有兩個選擇,送它迴去和殺了它,一念向善,一念為惡,你想都沒想就選了後者,還說自己沒有錯!”


    男子直著脊梁,梗著脖子,一副極為不服的模樣!


    杜衡似乎看穿了男子的心思,道,“你覺得它即使啟了靈也不過一隻畜生,命如草芥,你自然可以任意魚肉它,對嗎?”見男子的眼中劃過一抹理所當然之色,怒氣瞬間爆長,“你可知,在妖族眼中,你也不過一介百歲都活不過的低等生靈,命如螻蟻,它們若想殺你,都不用耗費太大力氣,就如現在!”


    男子目視前方,定定的道,“人妖不兩立,我乃除妖師,除去妖邪乃我之責。”


    杜衡道,“族種不是你邪惡的理由,除邪並非濫殺,除妖師更不是你的護身鎧甲!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可以護你任意為惡卻不遭報應!妖與人並無不同,皆是這世間生靈,人的生命珍貴,妖的生命亦貴,沒有誰可以理直氣壯的踐踏誰卻自認為無罪!哪怕尊貴如天上的神仙,亦不能濫殺啟了靈的生命!”


    見男子不說話,繼續道,“你身為人族,不但通曉捉妖之法,還知曉冥界之事,必定有過不少奇遇。你是被命運眷顧過的孩子,既得命運善待,為何會滋長邪惡之心?若你當時有丁點仁心,哪怕你不將它送迴,隻是將它關起來,你此時也不會身處冥界前路未知。善待他人便是善待自己,與人為惡便是與己為惡,你可知,你如今的下場,便是你心無善念之過!”


    一番話說完,見男子雖未反駁,卻也未見絲毫反省之意,不禁暗暗道,銀果然有先見之明,如此魂魄如何投胎,轉身朝旁邊的冥差道,“將他押去無間孤獨之獄,思過千年!”


    男子淡漠的神情這才出現裂痕,一邊躲避著朝他走來的冥差,一邊朝杜衡怒吼道,“為何送我進無間,我有何錯?”


    杜衡看著他定定的道,“若非你貪婪,若非你慫恿家人不入奈何,若非你企圖以枉死為由朝冥王提條件,你早便上了奈何橋,如何還能等得到我來?”又道,“為何送你進無間?問的好,這便是你未來一千年裏需要思考的問題。你有何錯,為何會進無間!”轉向那兩個冥差道,“將他帶走!”


    男子驚恐的看著對他步步緊逼的冥差,邊後退邊喃喃的道,“不,不,我不去無間,我罪不至無間,我要見閻王,我要見閻王……”說完扭頭便跑,沒兩步便被冥差鎖住了腳踝骨,扣上枷鎖拉了下去。


    一個除妖師,知道的還挺多!


    杜衡將目光重新轉迴眾魂身上,見他們失了主心骨,果然都開始慌了,頓覺一陣好笑,不過眨眼功夫,這些魂魄就從剛才想著索要些什麽,變成了想著如何為自己脫罪了。


    “你們雖未親手殺它,卻身有業障,當那隻狐妖向你們求饒時,你們想的不是放了它,而是惦記著它的血,它的皮,它的肉對你們有何用處,心惡至此卻不自知,可還配做人?”


    看著那群瑟瑟發抖的魂魄,眼裏劃過一抹嫌棄,道,“罷了,配不配也不是我說了便算的,讓父尊決定吧!”朝旁邊的渡魂使道,“送他們上奈何橋!”又補充道,“莫要妄想什麽王權富貴了,你們過了輪迴鏡後還能是個人,就很不錯了!”


    “啪!啪!啪!”幾下不輕不重的掌聲自杜衡身後響起,一位身著青衣,風度翩翩的男子朝他走來,讚歎道,“少尊英明啊,不僅洞察秋毫,還能曉之以理,妣修佩服!”


    杜衡轉身,瞧來人一副看了場好戲的模樣,嗤道,“得了,少挖苦我!”


    妣修不讚同的道,“這怎是挖苦,我方才可是誠心誠意的誇讚你!”見杜衡並未展顏反倒擰起了眉心,問道,“怎的這副模樣,有心事?還是誰惹你了?”


    杜衡悶悶的道,“沒有!”


    妣修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了一會,了然道,“哦,神君罰你了!”


    杜衡轉頭瞪他一眼,答非所問的吼道,“你教我的製茶工序,假的吧?”


    妣修怔了一怔,笑道,“原來是為這事兒啊!”又道,“少尊這可就冤枉我了,你親眼瞧著我製的,事後也有品鑒,怎會有假?”


    的確,他是瞧著妣修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的將那一片片綠色的葉子製成茶的,也親嚐了那茶的茶湯,香味濃鬱茶湯甘冽很是好喝,連他這種不懂茶的都能品出好來。


    正因他瞧的清楚,記得明白,才深信他定也能製成。可誰能想到,看的時候一看就會,等真上手了,一炒就廢,這讓他上哪兒說理去!


    杜衡雖然心知這事怪不到妣修,但他心裏憋悶,又不能埋怨自己,隻得埋怨妣修了,“我就是照著你那套工序製的,製出來的茶一點都不好,銀連喝都沒喝一口!”


    妣修挑了挑眉,頗感興趣的問道,“哦,神君如何評價你的茶?”


    杜衡登時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道,“他以為那是放壞的茶!”


    妣修“噗嗤”一聲笑出聲,一對上杜衡投來的幽怨眼神,又忙抬手掩住唇,道,“神君還真是耿直。”清咳了兩聲,驅走笑意,正色道,“我說要幫你製吧,你偏不肯!”


    杜衡一臉認真的道,“若要別人幫,怎能算是我的心意?”


    距他上次向銀玉表明心意,已過去了數百年,當時情況混亂,父尊殞滅,六界剛分,還有那個父尊為他定下的婚約,他能理解銀玉的不迴應,就算銀玉不給他迴應,他該表明的心跡也表明了,剩下的就該用行動證明他的決心了。


    銀玉喜茶,他願意為他去尋各種珍稀茶樹,為他學品茶,為他學製茶,隻要能讓他喝上他親手做的茶,怎麽他都願意,此事如何是他人能插手的?!


    妣修抱著胳膊做沉思狀,少許後道,“其實不一定非得是茶,我瞧神君也喜文卷,各類奇聞古卷都喜,不然你尋些古籍送他?這能算是你的心意了吧!”


    杜衡精神一振,道,“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古卷不用親自動手做,這樣就不怕做壞了!”想了想又道,“可是,上哪兒去尋呢?”


    妣修道,“天界雲紋神君有通籍之能,或可向他詢問何處有珍奇古卷!”


    杜衡激動的拍了拍妣修的肩,道,“還是你主意多,謝了啊,改日再來看你,走了!”


    “唉,唉,”妣修忙伸手拉住他,道,“少尊去哪兒?”


    杜衡道,“去找雲紋老兒啊!”


    妣修盯著他,提醒道,“我怎麽聽天君說,神君好似交代了你一些任務?”


    杜衡一愣,高漲的情緒被一盆涼水兜頭澆滅了,道,“啊,是有這事。”


    妣修放開他,整了整衣袖,意有所指的道,“那,少尊可曉得現下該去何處?”


    杜衡憂鬱的垂下頭,無精打采的道,“曉得,去凡界,給九龍山的土地老兒賠罪!”


    妣修揚起嘴角,道,“既如此,妣修便不留少尊了!”


    杜衡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轉身蔫搭搭的走了!


    妣修瞧著杜衡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出了冥界,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消失,少頃後,冷聲道,“暝!”


    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瞬間出現在他麵前,抱拳行禮道,“殿下!”


    妣修目視前方,麵無表情的道,“去將送去無間的那隻魂魄處理了!”一顆棋子,還是未起到作用的廢子,留著隻會成為隱患,還是早些解決了安心些!


    男子好似並不驚訝,倒像是做慣了這類事情,低頭恭敬的應了聲,“是!”便閃身沒了蹤影。


    妣修單手負在身後,望著奈何橋上那擁擠的魂魄發了會兒呆,忽地朝身側的冥差問道,“啟兒可迴來了?”


    冥差恭敬道,“少君昨日酉時便迴了。”


    妣修墨色的眸子顫了一顫,問道,“他,記憶可曾恢複?”


    冥差道,“不曾。”遲疑片刻,小心提議道,“或許讓少君去些從前常去的地方,興許能有幫助!”


    妣修歎了口氣,搖頭道,“算了,不用了,被輪迴鏡拿走的記憶,如何還能找的迴來!”又道,“你近日帶他去天界轉一轉吧,啟兒曆劫歸來,怎能不去拜一拜授業恩師呢!”


    冥差有些猶豫的道,“殿下是說,將少君帶去雲紋神君處?”


    妣修臉色一寒,側首斜倪他一眼,警告之意溢於言表。


    冥差忙道,“屬下失言,屬下明白了,這便帶少君去天界散心。”說完逃也似的沒了蹤影。


    妣修卻是轉臉就恢複了正常,好像剛才那個眼神能殺人的神情,根本沒在他臉上出現過,隻安靜的看著那條緩緩流動著的忘川河,輕聲低喃道,“崇伯,別怕,我一定會喚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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