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隻手將一個裝著水的杯子放在它麵前,然後捏著它抖動的葉子,不顧它‘大聲的唿疼聲’將它的根莖放在了水杯裏麵,“父尊命我拿來給你!”清冷的聲音淡淡的說著,不過這句話此時對杜衡來說那可真的是猶如天籟啊。


    ‘臭石頭,’杜衡抖動著葉子抬起頭,驚喜的看著這塊帥石頭喊道,‘原來你沒走啊,你嚇死我了!’說著嗚嗚的就又要哭,嚎了兩聲才想起來臭石頭聽不見,於是便不嚎了,他抬頭看著那塊臭石頭,隨著他的腳步來迴扭動著身子問道,‘你幹嘛去了?’


    沒得到迴答,也不氣餒,繼續跟著臭石頭來迴走動的腳步左右扭動著身子,突然發覺,它的身子今天似乎格外舒暢,怎麽扭都沒有不適感,想到此,它有些狐疑的低頭查看,這才發現竟是這杯水的效用,是由根莖處緩緩吸上來的水汁正在滋潤著他的身子。


    杜衡瞬間覺很是神奇問,‘這是什麽水呀,還挺舒服,身體涼涼的。’說完它扭動的更歡了,不過它扭了沒兩下便不扭了,因為那塊臭石頭又走向那塊蒲團,準備坐下入定了。


    “你就不能跟我說句話,看我一眼嗎?”杜衡瞅著坐在蒲團上的臭石頭,生氣的喊了一聲,直到那塊臭石頭抬頭向它看過來時,它才發現它竟然能發出聲音了。


    杜衡高興極了,高興的都扭著身子開始跳起海草舞了,它一邊飄搖一邊高興的喊道,“臭石頭,臭石頭,我能說話了,你聽到了嗎,我能說話了!”


    銀玉靜靜的看了它一會兒,端正身子準備入定。


    “誒,你等會等會,跟你說話呢,你怎麽能不搭理草呢?”杜衡十分不滿的扯著嗓子打斷了臭石頭的入定,“你怎麽能這麽不把草當迴事呢,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幸苦嗎?我先是差點被靈氣給灌死,好不容易被虯龍救走了,又差點……”


    銀玉沒等它扯著嗓子嚎完,便打斷了它那激昂的流浪記演講,清寂的眼睛看向他,淡淡的問道,“你是誰?為何尋我?”


    杜衡聽到這話卻是驚呆了,它想過千萬種結果,想過臭石頭聽見它的遭遇可能會嗤笑它,可能會嫌棄它笨,卻獨獨沒想過這個結果,這臭石頭,竟是不認識它了!


    杜衡僵硬著枝葉,就那麽瞅著那臭石頭,一時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它看著那臭石頭狐疑的看著他,然後闔上眼睛開始入定……


    這臭石頭不認識它了,為什麽會不認識它呢?難道把它給忘了?還是那個壞蛋金光人對他做了什麽?對,一定是這樣,這塊石頭那麽傻,人家看了他兩眼,他便顛顛的跟人家走了,看吧,出事兒了吧!


    果然沒它在身邊就是不行,杜衡如此一想心裏又不覺難受了,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盯著那塊傻石頭,心裏暗暗想著,等他出了境界後,一定要第一時間就告訴他,他被那個壞蛋金光人暗算了。


    杜衡等啊等啊,等的脖子都長了,杯子裏的水都幹了,它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如此反反複複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到它都能從杯子裏跳出來在地上走兩圈了,那塊傻石頭才終於收了境界。


    杜衡見狀一個激靈忙把剛爬上頭的瞌睡蟲給甩走,大聲喊著,“臭石頭,你被那金光人暗算了,你快些隨我迴羽山,我們不能待在這兒了!”


    杜衡喊出這話的時候,全然忘記了它現在是個連周天都運行不順的廢物草,甚至都做不到像從前那樣繞著羽山瘋跑的程度。


    不過這句話卻成功的引起了銀玉的注意,他看著杜衡問道,“你曾在羽山?”


    “不是我,是我們,你忘了嗎?那個大坑,”杜衡著急的使勁扭著身子,想在炸個大坑出來給臭石頭瞧瞧,奈何他卻施不出術法,又改口道,“你還把我從這個圈圈裏丟出去了。”它招展著葉子指向頭頂上的靈氣漩渦,形容著它當時被這塊臭石頭一把甩出去的模樣。


    杜衡簡直要哭了,那是多麽心酸的經曆啊,那是它認慫道路上最重要的一筆啊,從那以後,它便一直在慫的道路上一去不迴頭了,現在卻要拿出來當典故說,用來激起這臭石頭的記憶,真真是把別人的記憶建立在它的身殘意堅之上啊!


    “是你?”銀玉聞言有些疑惑的看向它道,“你體內為何有如此重的神獸之息?”


    “……”杜衡又傻了,它一直以為是這臭石頭的腦袋瓜出了問題,不曾想竟是它的問題,反應過來後立刻嗚嗚的哭了起來,且邊哭邊磕巴著說道,“都怪你,你走了,走了之後,那些靈氣,生硬的朝我灌過來,都不等我吸納,就灌,就灌過來,嗚嗚嗚……”


    “你為何不離開羽山?”銀玉聞言更詫異了,既然無法在繼續吸收靈氣修煉了,另尋山頭不是更好?它那時好歹也是一棵修出靈識會些術法的草了,並且修的又是羽淵之息,離開羽山還是很容易的吧!


    “嗚嗚嗚,我,我走了,你迴來時,看不到我怎麽辦?嗚嗚……”杜衡抖動著葉子越想越委屈,哭的更大聲了。


    “我已隨父尊迴了神界,為何還要去羽山?”銀玉很是不理解這棵草的想法。


    “羽山是你出生的地方啊,你雖是一塊石頭,可也不能忘本呀!”杜衡振振有詞的說著從前老雀鳥教育小雀鳥的話。


    “我生自父尊身側,並非羽山!”銀玉一臉平靜的說道。


    杜衡聞言愣了愣,又結結巴巴的道,“可,可,羽山是你開啟靈識的地方啊,也算是你的出生地了!”


    “我靈識啟於洪荒並非羽山,隻是落入羽山時方才睡醒,一時迷惑未分清今夕何夕!”銀玉耐著性子向這棵草解釋道。


    “睡醒的地方也算啊,你不能一覺睡醒,提上褲子就走,再也不迴來了吧!嗚嗚嗚嗚,你這塊負心的石頭……”杜衡聞言葉子抖動的更歡了。


    其實它並不知此言何意,隻繞著羽山奔跑時,曾見過山腳的狐妹妹掐著狼弟弟的耳朵這般教育過,於是便覺,這合該是很占理的一句話,不然那時狼弟弟為何會耷拉著耳朵,一副超級沒底氣的模樣呢!


    可是趕巧了,銀玉也不知此言何意,所以杜衡並未等到銀玉耷拉下耳朵,隻等來了一句淡淡的詢問,“既是如此,你為何一身神獸之息?”


    杜衡想到這裏更委屈了,哽咽著說道,“還不是多虧了虯龍,他飛過羽山之時救了我,那時我差點被羽淵的靈氣灌死,虯龍本來也受了傷,還在羽山救了我,還將我體內快灌爆的那些靈氣抽出,又將他的靈息輸送與我,最後還被……”說到這裏它抖動了兩下葉子,及時住了嘴,本想說金光人是個壞蛋,還將虯龍抓了,可迴想了下臭石頭的態度沒在繼續說下去。


    銀玉聽著杜衡的描述總算理清了來龍去脈,淡淡道,“那你便在此處好好養息吧,父尊既帶你迴來,自是不會不管。”說完邁步便要出去。


    杜衡見狀忙扭過身子跟上大聲問道,“你要去哪兒?”接著聲音又低了下去,喃喃道,“虯龍,虯龍還被抓了的……”


    “我去向父尊迴複課業,”說完低頭看了它一眼,漠然道,“父尊不會囚禁任何生靈,你可安心!”說完便轉身走了。


    “可,可就是他抓的……”杜衡看著越走越遠的背影,聲音也慢慢低了下去。


    難道真不是抓,可虯龍當時明明就是不想跟金光人走的模樣,難道虯龍跟它一樣,不知金光人是好人,所以才反抗的?杜衡耷拉著葉子陷入了沉思……


    銀玉乘著片雲朵,緩緩朝盤古殿飄去,途中偶遇了幾位神族小輩向他行禮,也停下來一一還了禮,方才繼續前進。


    父尊說,他沉睡時日過長,靈氣積攢於神格內,修行雖一日千裏,卻最忌操之過急,若遇參不透之處尤其不可匆匆掠過,應將神息慢下來,感受身邊萬物的氣息。


    如此銀玉方才慢悠悠的飄到了盤古殿,見了父尊,迴稟了些他近日的修行所得後,又隨父尊一起去了媧皇殿,見到了媧娘生育的那隻蛇寶寶。


    這已經是媧娘生的第八十個寶寶了,許是因媧娘與羲皇的神格都是父尊賜予而非天生天養,是以媧娘的寶寶大多為人族或是人蛇族,並沒有一個能遺傳到神息的。


    單看媧娘那喜憂參半的麵容便知,過段時日這條蛇寶寶能獨立了,怕也是要被送到下界去的。


    銀玉本就寡言,如今又見媧娘這般模樣,就更不會多說了,隻隨父尊在殿內稍坐了片刻便離開了。


    末了父尊向他詢問起那棵暫居於他殿內的草時,銀玉隻答了句,“除體內神獸之息未除,不得順利修行之外,甚是活潑愛動。”


    父尊聽聞也隻淡然一笑,說了句,“一切皆有緣法。”便飄然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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