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記憶被翻找的折磨結束了。冰冷的身體逐漸恢複控製,沉重的眼皮也卸去了壓在上麵的千鈞力道。


    布索姆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迴到了弗裏德裏希家的房間。窗簾緊緊拉著,沒有把外麵的陽光透進來,隻有床頭的小夜燈還在盡職盡責地發揮作用,幽幽的暖黃熒在床頭這一小團。


    她站起身,把已經發燙的小夜燈關閉,指尖似乎還有與冰冷地麵接觸的冷硬感。


    不會是布索姆的錯覺的,腦海中的疲憊在清晰地提醒她,真的有人翻看了她的記憶,還說她是“可憐的人”。


    更何況,布索姆可沒有開著小夜燈睡覺的習慣。


    下樓的時候,麵色發青的老弗裏德裏希坐在沙發上,客廳裏不見管家的身影,布索姆就垂下眸,了然地走過去:“是格林德沃?”


    “是先生。”老弗裏德裏希全身一震,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對格林德沃的敬畏,昨晚的那一麵,依舊讓他在格林德沃枯瘦的狼狽中,窺探到了曾經的危險。


    僅僅是這一點、這一絲,就讓老弗裏德裏希感到恐懼。


    “你們的先生。”布索姆不願這樣稱唿格林德沃,她發現一提起格林德沃,老弗裏德裏希的態度就會變得奇怪,“所以昨晚他到底想做什麽?”


    老弗裏德裏希雙手緊握,但他沒想著隱瞞布索姆:“我做了個預言,你在裏麵,先生也在,而這個預言已經被先生知道。”


    聰明人之間的談話點到即止,布索姆已經能根據老弗裏德裏希的這三兩句話,猜出昨晚的緣由。


    “他因為預言對我產生興趣,叫你們把我帶去紐蒙迦德。然後翻看我的記憶,想找出跟預言有關的,或者足夠利用的記憶?”布索姆一口氣說完,出乎意料地發現自己的情緒異常平靜。


    沒有怒意,沒有驚懼,隻有對事實的平靜敘述。


    等了一會兒,在老弗裏德裏希的默認中,布索姆甚至有些想笑:“我就是個普通人。”


    布索姆覺得自己沒有值得強大黑巫師格林德沃利用的點。


    “布索姆,恐怕你得在德國多待一段時間了。”老弗裏德裏希用一種遺憾的口吻述說著事實,“先生會在幾天之後再度見你。”


    “我又要昏睡過去?”布索姆嘲諷道。


    要不是之後在腦海中清楚地感覺到了格林德沃在翻找自己的記憶,醒來後又有“自己”開啟的小夜燈,布索姆或許真的隻會以為昨晚洶湧的困意是偶爾的小意外。


    她不是沒有倒頭就睡過。


    老弗裏德裏希輕輕搖頭:“清醒的狀態下。你們會聊一些事。”


    聽他這樣說,布索姆就覺得還不如昏睡過去。


    之後幾天,布索姆一直在思考自己與格林德沃的見麵,究竟會在怎樣的情況下,又會說哪些話。


    莫非是這位被鄧布利多教授打敗的黑巫師,想要重新跟鄧布利多教授宣戰?還是說老弗裏德裏希的預言中,有布索姆不知道的、卻令格林德沃在意的點?


    老弗裏德裏希沒有把預言的全部告訴布索姆,她隻知道她與格林德沃都出現在了預言裏。而且聽老弗裏德裏希話中的意思,未來的布索姆跟格林德沃是站在統一戰線上的。


    真稀奇啊……


    是格林德沃打敗了鄧布利多,然後向卷土重來的伏地魔宣戰,誓死扞衛他最強黑巫師的稱號。還是格林德沃又一次被鄧布利多教授打敗,然後被迫成為對抗伏地魔的一份子?


    在沒見到格林德沃之前,布索姆覺得每一種猜想都有可能。可是在見到格林德沃之後,布索姆否定了腦海中一切的可能。


    格林德沃太虛弱了——身體層麵上的——她幾日前才躺過的冰冷地麵已經鋪上了絨厚的地毯,還有一路走來目不斜視的蒙臉巫師、裝潢過看不出一點監獄樣,反而透著濃厚韻味的長廊與斜梯。


    紐蒙迦德本該是陰暗森冷的塔樓,就像每一本書上記載的那樣,但布索姆看到的,卻是一座恢弘沉穩的古堡。


    雖然這個古堡的規模隻有一座高聳的塔樓,但沒人規定,古堡必須多麽占地廣闊。


    格林德沃身上蓋著厚厚的披風,手上也隻端了一杯更像是暖手用的紅茶,他時不時的輕咳,讓他看起來和老弗裏德裏希一樣蒼老。


    可當他的視線朝布索姆射來,布索姆卻渾身一僵,那句迴蕩在她腦海中過的話自己重新浮現:‘可憐的人。’


    格林德沃此時的眼神,就像他在腦中說出這句話時會用的語氣一樣冷漠、蔑視。


    布索姆在他眼裏,就像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又可憐又渺小。


    突然,布索姆就明白了。格林德沃不是因為她過往的經曆才認為她可憐,而是在曾經走到幾近權力巔峰位置的格林德沃眼中,布索姆就是個可憐蟲。


    因為一個預言被丟到格林德沃麵前,唯一的親人護不住她,遙遠的鄧布利多教授也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


    格林德沃對她的評價真可謂是一針見血。


    “坐。”房間裏隻留了格林德沃與布索姆兩個人,他主動招唿布索姆坐下,視線卻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弗裏德裏希肯定沒告訴你預言的全部,你在好奇。”


    在布索姆被格林德沃所震懾前,他沒有錯過布索姆眼中懷著的好奇。


    好奇紐蒙迦德,好奇格林德沃,也好奇預言之中,他們彼此都扮演了什麽角色。


    隻不過這份好奇很快就化為凝然了。


    布索姆被格林德沃嚇得不輕。意識到這一點的格林德沃本人心情非常不錯,笑了兩聲卻又掩唇咳嗽起來。


    手中一直端著的茶盞不止是為了暖手,像這種時候,還能起到潤喉的作用。


    格林德沃喝了幾口,才重新對布索姆開口:“你可以先問我幾個問題,不過作為迴報,你也得迴答我幾個問題。”


    “我可以不問。”布索姆是有好奇心,但她耐得住。她不是好奇心旺盛的阿納斯塔西婭教授,她可以懷著好奇心永遠不知道答案地活下去。


    “那我先問你。”格林德沃才不在意布索姆的態度,“鄧布利多是你的監護人,對嗎?”


    “成年前的臨時監護人。”布索姆的嘴巴一張一合,已經自己說出了答案,這讓年輕的魔藥大師膽大地瞪著格林德沃。


    她中了吐真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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