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芽心裏“咯噔”一下,因為同仁堂恰恰好就在城東方向。


    二丫還在那裏,她得快點趕迴去才行。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妥當。


    見夏芽從外頭迴來,李大川腆著臉搭話道,“小姐,外頭發生了什麽,我怎麽聽著好像是哪裏著火了?”


    “這麽想知道?”


    不知為何,對上夏芽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珠子,李大川莫名忐忑起來。


    “也、也沒有……”


    不等他說完,夏芽已然繞到了他身後,右手憑空一握,棒槌就出現在她的手心裏。


    李大川像是感應到了危險的氣息,張嘴想要討饒,夏芽卻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邦”地一棒下去,李大川隻覺後脖頸一疼,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軟趴趴地栽到了地上。


    臨暈前,他隱約聽見一句話。


    “是死是活,就看你們的命了。”


    夏芽廢了牛鼻子勁,這才讓李大川陪他的同伴作伴去了。


    等聽見一聲人體與地麵接觸發出的悶響,夏芽便關上了地窖門,臨走時,她還將院子裏的石墨搬了過來,擋住了地窖口。


    夏芽看著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地窖入口,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掩上院門後,腳步匆匆朝醫館方向而去。


    希望二丫沒事。


    -


    話再說迴醫館。


    夏芽離開沒多久,同仁堂虛掩的大門便被人猛地從外麵撞開。


    “魏老大夫!魏老大夫在哪兒?!”


    身穿藏青色官服的男子,抱著肚子被劃開一道口子的同伴,倉皇失措地衝進醫館。


    在他們身後,血已經流了一路。


    二丫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她想要出去看看外麵的情況,才探出顆腦袋,就見隔壁房門開了。


    “小丫頭,迴去歇著,病還沒好利索,別再著涼了。”老大夫眯著眼睛,和藹地衝二丫揮手,慢騰騰挪動著不太利索的腿腳往醫館前頭去。


    二丫縮了縮脖子,她正想退迴房內,鼻尖卻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心跳驟然劇烈起伏著,二丫伸手按了按胸口,有些難受地皺起眉。


    不知為什麽,她忽然有種莫名的不安,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難道是夏芽出事了?


    二丫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很快自我安慰道,“夏丫是個有大本事的,她是不會有事的……”


    反反複複重複了好幾遍,二丫心跳的速度這才慢了下來,她舒出一口氣,正要關門,後院的門突然被人拍響。


    二丫關門的手一頓,抬頭望向後院院門的方向。


    此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些許的月光照射到屋簷上未消融的積雪上,散發出幽幽的白光。


    二丫有種很不妙的感覺,仿佛那門後的不是人,而是什麽吃人的怪物一般。


    她想要縮迴房間裏,關好房門,但拍門聲卻好似拍打在她的腦袋裏,一聲接一聲,越來越急促……


    “誰、誰啊……”二丫有些擔心是老大夫的徒弟迴來了,但拍門的人並不說話,她隻好大著膽子出聲詢問。


    外頭的拍門聲忽得戛然而止。


    過了好半晌,外頭驀地傳來一道粗噶的男聲:


    “來看病的!快開門!”


    聽見是來看病的,二丫舒出了一口氣,“這就來……”


    二丫裹緊了身上的棉襖,腳上踩著簇新的棉鞋,來到了後門前,她正要伸手拉開門栓,卻在接觸到門栓的那一刻,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將眼睛湊到了門洞裏。


    下一刻,兩張熟悉的人臉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嗬——”


    二丫被嚇得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竟然是他們!


    他們怎麽會出現在縣城裏!


    二丫想到什麽,小臉瞬間煞白。


    不行,她得去告訴魏大夫,不能給這兩人開門,不然他們都會有危險的!


    二丫翻身起來,跌跌撞撞朝前頭跑去。


    隻是她才推開了後院通往藥鋪的木門,便被裏頭濃鬱的血腥味嗆到了。


    老大夫滿手是血地捏著一截腸子一樣的東西,正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的腹腔裏塞。


    二丫被這等驚世駭俗的場麵嚇住了,本應向前的腳步遲遲沒有動作。


    還是老大夫模模糊糊瞅見那裏多了團人影,這才發現了她。


    老大夫臉色一變,“你來前頭作甚?快些迴屋!”


    二丫壓下想吐的衝動,靠近了一些,趕緊將她發現的事說了。


    “流寇?你認識流寇!你是不是和流寇有勾結?!”一旁的官服男子抓住了二丫話裏的重點,對二丫怒目而視,“我要殺了你,替二狗報仇!”


    說罷,男子舉起一旁的長凳就要朝二丫腦袋砸去。


    老大夫被崔大郎這番舉動氣得花白的胡須直顫,停下手裏的動作,疾聲嗬斥,“崔大!這裏是同仁堂,容不得你放肆!你若再胡鬧就把劉二狗帶走,老夫治不了!”


    崔大郎高舉長凳的手一頓,對上老大夫那雙渾濁的眼睛,隻得訕訕放下了長凳。


    “魏老大夫,我隻是氣不過罷了……”崔大郎試圖解釋。


    老大夫吃得鹽比他吃得米還多,一眼就看出他方才那番舉動不過是做戲給他看罷了,至於其中有幾分真心,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方才這小丫頭不是說了麽?她在後院外頭發現了兩個流寇,你若真想出氣,隨時可以去和他們拚命……”


    崔大郎麵色一僵,他和劉二狗不過是狐朋狗友的關係,難不成真叫他去和殺人不眨眼的流寇搏命?他又沒活夠……


    二丫驚魂未定,剛剛那長凳差點就砸她腦袋上了!


    此時的二丫也認出了這人,此人正是白日裏兩個守城官兵之一。


    不過他怎麽會在這兒?那他嘴裏的二狗是……?


    二丫壯著膽子往桌上血次唿啦的人臉上瞟了一眼,確定了躺在桌上的正是另外那個個子較矮的守城官兵。


    聽崔大的語氣,難不成那夥流寇早就入城了?


    也就是說,城裏可能不止有後門那兩個流寇?


    二丫被自己的猜想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趕緊將通往後院的唯一一扇門給堵上了。


    堵上後,又擔心他們一會兒發現後門行不通,會從前門進,二丫又費勁地搬了兩塊活動門板,想要將醫館大門也給堵住。


    老大夫將一切盡收眼底,再看向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的崔大郎,對崔大郎此人的人品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這人怕是連個孩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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