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桐笑了笑,“沒事兒,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你又不是隻這麽一個兒子,我們老方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隻要沒拿到銀子,那從今兒起,就啥也不幹,隻做一件事,就是跟你家那三五個兒子耗下去。”


    “大不了,把我和我大哥這兩條賤命全填進去!反正咱老方家奉陪到底!”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方雨桐那冷厲的眼神,豁出一條命的架勢,把王氏嚇得背脊發涼,哆嗦著嘴唇道:“我給!我啥時候說過不給了?”


    方雨桐哼笑一聲,“我說啥來著,你這口是心非的,還真是更心疼其他幾個兒子呢!”


    “殺豬刀架老兒子脖頸上半天,也沒見你鬆口,我不過是提了一嘴兒其他的兒子,你立馬痛痛快快地答應給銀子。”


    “唉!十根手指頭伸出來,也是有長有短,我理解,理解……”


    王氏見架在老兒子頸脖子上的殺豬刀,被陸文且拿開了些,那道鮮紅的口子,也隻冒了一小條鮮血,老兒子的眼珠子也還在咕嚕直轉,這才站起身,灰塵都顧不上拍,就轉身進了屋……


    拿銀子去了。


    卻不知道,在她一心想救的老兒子心裏,對她這個猶豫不決的阿娘,已經種下了一顆怨恨的種子,飛快地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從今兒開始,一心護著自家兄弟,隻朝外人下手的小崽子,開始調轉方向,專朝自家人開攻。


    見死不救的阿娘,他頭一個不放過。


    幾個哥哥,也別想有好下場,都是因為有他們的存在,阿娘才猶豫不決,不想救他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


    “銀子給你們!五十兩全在這兒,往後可不許再拿這事兒出來說!”


    王氏憤懣地把捧著的銀子,往方雨桐身邊一扔,就快步朝自家老兒子撲了過去……


    “老四,你沒事兒吧?”


    “快叫阿娘看看……”


    “脖子還痛嗎?”


    “走!我扶你進去,給你塗點兒藥……”


    一邊說著關心的話,一邊給老兒子解繩子。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些個哄人的話,小崽子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了,剛得了自由,就重重推開自家老娘,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子。


    直到方雨桐兩口子離開,都沒再出來。


    臨走前,陸文且又放了句狠話,“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你們若是還不開眼,再敢惹到我家人頭上,別說五十兩,就是五百兩我也不收,先把你那幾個兒子給解決了,一個也不留!”


    “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


    王氏身子瑟縮了一下,眼中的恐懼都快要溢出來。


    她有種感覺,陸文且這街溜子說得是真的。


    他身上的殺氣也是真的。


    說不準,就有人曾死在他手裏。


    直到這兩口子出了院門,她渾身都還冰冷無比。


    “嬸……嬸子,我們迴去了……”


    兩個蔫頭耷腦的娃子,戰戰兢兢地說了一句,就一溜煙地竄了出去,還“吱呀”一聲,幫著關上了院門。


    院門一關,王氏就像一攤爛泥似的,軟軟地癱在了地上,半天都起不來身。


    訛來的五十兩,方雨桐也沒瞞著自家大哥,一股腦兒全給了他。


    “我姐不是拿了家裏四十兩銀子嗎,加上那些雜七雜八霍霍了的東西,五十兩勉勉強強也大差不差了……”


    “隻是,往後見著劉屠夫家的人,盡量別靠前,難保他們不記恨在心,再會做出些啥過分的事兒來……”


    說起這個,方雨桐又想起在長河鎮上定下來的那塊空地。


    大哥一年到頭在外麵幹活,阿娘一個人待在家,她還真有些不放心。


    等忙完大哥定親的事兒,要不就把鎮上的店鋪建起來,鎮上有陸文且那群街溜子兄弟幫忙照看一二,想來也不怕吃了大虧。


    方鐵柱手忙腳亂地,把這五十兩銀子又推了迴去,“這銀子是你們弄迴來的,我這做大哥的,連句嘴力都沒出過,怎麽好意思撿現成的?”


    兩兄妹推來推去,最後方鐵柱收下三十兩,那二十兩說啥也不要。


    方雨桐也沒太過勉強,反正她不怕銀子多。


    第二天,四個人一起去了長河鎮。


    手裏有了銀子,方鐵柱也不是個小氣的人,陳桃這次的不離不棄,讓他備受感動,自然不願委屈了她這個未來的媳婦兒。


    初九,大伯兩口子和三叔兩口子早早就過來了二房。


    村長媳婦領著她家去年冬天新娶迴來的大兒媳婦,也過來了。


    連同媒婆一起九個人,每人手上都拿的有東西,浩浩蕩蕩地往陳獵戶家走去。


    路上,村長媳婦兒湊到方雨桐身邊,低聲詢問道:“方家丫頭,劉屠夫說你們訛了他家五十兩銀子,昨兒晚上還來了我家,想讓我家男人幫他討公道來著,你跟我透個底兒,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方雨桐歎了一口氣,真真假假地說道:“是真的,但卻不是訛,我姐真的是被她家老兒子,拿著石頭和泥胚給打小產了,金郎中也知道這件事兒,不信你可以去問問。”


    “我男人花了三十兩,在城裏給我買了一棵幾十年的老山參,原本預備著給我生娃子的時候用,全拿來給我姐用掉了……”


    “這事兒對她的打擊太大,我姐傷心欲絕之下,還說從今往後,再也不迴石子村這個傷心地兒了。”


    “還有,為著我姐小產的事兒,我阿爹也摔了一跤,就這麽一命嗚唿了。”


    “我阿娘受不住打擊,當場就暈了過去,在鎮上醫館裏住了幾天,又在腳店住了幾天,直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呢……”


    “嬸子,您給評評理兒,這五十兩,我們要得過分嗎?”


    村長媳婦兒聽得很是同情,認同地搖搖頭,“不過分!一點兒也不過分!”


    “我就說,事兒不像她說得那麽簡單,原來這裏頭,還有這許多原因呢……”


    “還好我家男人沒趟這渾水……”


    方雨桐一臉無奈地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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