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大哥。”


    他們的態度,讓方鐵柱心裏很是妥帖,眼含熱淚地點頭。


    這幾天,阿爹的事兒一直壓在他心裏,那顆心沉甸甸的,吃吃不好,睡睡不香,還忙得暈頭轉向。


    今兒晚上陳家人的到來,又說了這一番話,他心裏好受多了。


    最起碼,未來嶽家站在他這邊,並沒有嫌棄他是個沒了父親幫襯的,還願意把媳婦兒嫁過來。


    隻是不能想起方正田這個阿爹。


    他們走後,幾人又坐了一會兒,眼看天色不早了,方雨桐推著陳桃去洗澡間洗身腳。


    好給兩個男人處理方雪梅屍體提供機會。


    陳桃扭扭捏捏地轉過身,拉著她走到一邊,低聲說道:“鍋裏燒了好些熱水,我,我想洗個澡……”


    雖說在她家那次,方雨桐並沒嫌棄她渾身掉皮,但她也不想把人家的被窩搞髒了。


    方雨桐大喜,忙催促大哥去給人家提洗澡水。


    “沒事兒,我自己來就成。”


    “那哪行?必須叫他提!走,我給你尋一身漂亮的換洗衣裳去……”


    把人推進了洗澡房,陸文且和方鐵柱二人抓緊時間,用挑杆穿過方雪梅被綁著的手腳,往肩上一抬,快速出了院門。


    第二天吃過早飯,陳桃一走,方鐵柱就朝小妹問道:“雨桐,我就不是個撒謊的人,你說阿爹的事兒,真就這麽瞞著陳叔他們一家嗎?會不會……不太好?”


    方雨桐歎了一口氣,“說實話,瞞著人家確實不好,特別是陳桃姐,你要是有把握瞞人家一輩子還好,若是人家嫁了過來,你半道沒憋住,又把實話告訴了人家,這才是最傷人的。”


    “瞞一輩子?那,那我還沒把握。”


    方鐵柱老實道:“你是知道的,我這人腦子笨,等成親以後,長年跟桃子生活在一起,我怕半夜說夢話,都得把這事兒抖落出來。”


    陸文且出聲道:“那你趕緊去陳家一趟,把她叫出來,把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依我看,那個叫啥桃子李子的,也不是個大嘴巴,不像會到處亂傳。”


    方雨桐點點頭,“文且說得對!告訴她一個人就行,若是她還願意嫁過來,你就好好對人家。”


    “若是人家有了顧慮,也好趁著定親前把這事兒說開,壞不了桃子姐的名聲,更不會耽誤她另嫁他人。”


    “可,可若她又把這事兒告訴了別人怎麽辦?”方鐵柱怕到嘴的媳婦兒飛了,潛意識裏就有些抗拒。


    方雨桐眉毛一挑道:“沒事兒,人家會不會信還是次要,說不準別人還會以為陳家挑刺兒,故意在這兒抹黑咱們呢,到時你啥都不用解釋,就無可奈何地唉聲歎氣一番,別人就全站咱這邊了,反正這事兒,也沒人看見。”


    雖說兩家的親事還沒搬到台麵上,但村裏交好些的人家,都看出了苗頭,知道他們有意結成兒女親家。


    “那,那我試試……”方鐵柱苦著張臉,心裏有些沒底,怕陳桃知道自家妹妹殺了阿爹,再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可小妹說得也有道理,這種大事兒,除非一輩子不說,死了以後帶棺材裏去。


    要不然,就趁著現在還沒定親,一次性給她說個清楚明白,能不能接受,就看陳桃咋想了。


    趁著這個機會,方雨桐把陳桃一到冬天,身上就發癢掉皮的事兒,給大哥說了。


    “大哥,你正好也考慮一下,她這種毛病,有很大可能會一代一代往下傳……”


    方鐵柱就有些懵。


    話說,陳桃那張臉,看著不挺鮮嫩的嘛。


    跟小妹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但一想到自個兒現如今的狀況,人家不嫌棄他就好了,他哪還有資格嫌棄人家不好?


    當下,就信誓旦旦地說道:“隻要她願意嫁,我就保證一輩子對她好!”


    “再說了,我身上就挺光滑的,正好跟她中和一下……”


    陸文且撇了撇嘴。


    擱這兒顯擺啥呢?


    光滑有啥用?


    又是打唿,又是放屁的,自己一個大男人跟他睡,都嫌埋汰。


    不過,當著媳婦兒的麵,也隻敢在心裏蛐蛐兩嘴兒。


    見大哥出了家門,方雨桐打發男人再去床上睡個迴籠覺。


    昨晚她睡得沉,他們啥時候迴來的都不知道,想來定是累得不輕。


    她自己則進了阿娘房裏。


    劉氏還在昏睡,她搖了好幾下,也沒有醒轉的跡象。


    怕出啥事兒,她又滴了兩滴玉露進阿娘嘴裏。


    不知是不是玉露的功勞,還是真睡夠了。


    方鐵柱還沒迴來,劉氏便醒了。


    “雨桐?”


    她眨了眨眼,一臉迷茫地看著正埋頭在櫃子裏翻找的小女兒,“你這是幹啥呢?!”


    難道一向孝順的小女兒,也學著她姐那死丫頭,趁她睡著了來偷銀錢不成?


    方雨桐把阿爹所有的衣物,都整理了出來,想著等頭七的時候,好讓大哥拿去山上燒給他。


    “阿娘?!”


    “您總算醒了!”


    猛然間聽到劉氏的聲音,她忙將手裏的衣物往地上一丟,就朝阿娘撲了過去。


    “你啥時候跑迴來的?這又是在幹啥?”


    劉氏坐起身子,任由小女兒給她披上外裳,指著地上的那堆衣裳問道:“咋把你阿爹的衣裳全丟地上?他攏共就這麽幾身,弄髒了可咋穿?”


    方雨桐詫異地看著她,“阿娘,您在說啥呢?”


    “我阿爹不是沒了嗎?”


    “我現在就是給他整理出來,讓大哥燒給他,到了地底下,他才有衣服穿啊!”


    劉氏一聽,頓時就急眼了,“你這死丫頭,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好好地竟敢咒你阿爹沒了!趕緊給我放迴衣櫃裏去!”


    方雨桐更加詫異,阿娘不記得事兒了?


    她看了劉氏腦門上,那個淺淺的印記一眼……


    腦子裏靈光一閃,難道阿娘忘了阿爹被方雪梅砸死的事了?


    她坐在床上,握住阿娘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阿娘,您知道今兒是啥日子嗎?”


    劉氏見她對地上的衣裳理也不理,一臉不樂意地甩開小女兒握著的手,起身自己去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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