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所質疑的也正是蕭殷他們這些天最想不通的,正因為皇上所有入口的東西都是要先讓宮人試毒之後,才會送到禦前,所以想給皇上下毒並不容易。


    但結果還是讓皇上被下毒成功。這說明,下毒者定然是皇上身邊親近之人,有機會接觸到皇上入口的東西,且日積月累,用毒性不顯的慢性毒素,一點一點的給皇上下毒。


    這下毒之人,必然是在深宮之中。


    這才是最令人趕到可怕的。


    冉秋念顯然也已經想到了這些,她知道這些事情太過可怕,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又是一番朝野震動,於是也沒有再追問蕭殷關於下毒之人的猜測。


    “蕭大人,皇上前殿宣召,您快些隨奴婢過去吧。”


    冉秋念和蕭殷說了一會兒話,從前麵又過來一個傳話的宮人,把蕭殷給叫走了。


    “我先去祖母那裏待著,殷哥快些過去吧,不必擔心我。”


    冉秋念與蕭殷分開,各自去了原本該去的地方。此時的偏殿坐滿了身有誥命的命婦,除了安寧公主,剩下的人不是年歲高就是輩分高,冉秋念身處這些人之中,實在是有些鶴立雞群,顯眼的很。


    所以冉秋念已進入偏殿,就收獲了明裏暗裏不少打量的視線,她也毫不露怯,落落大方的向著太後和皇後行禮完畢,便去了祖母身邊坐下。


    好在眾人都因為揣測著皇上宣召她們進宮的緣由而心神不安,也沒有什麽心思去與冉秋念做交談,很快就沒有人再去注意冉秋念的存在了。


    “太後娘娘,皇上一向龍體康健,怎麽忽然就病倒了,這什麽病竟這般厲害,來勢洶洶,今日宣我等進宮是不是為了替皇上向上天祈福?”


    一個老太君仗著自己與太後有幾分交情,便在眾人的暗示下出聲問了起來,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一切還要等前朝那邊傳消息過來,諸位就當是為了皇帝祈福罷。”


    太後娘娘語氣淡淡,並未透露更多,這讓人捉摸不定的態度,反倒是讓在座的人全都更加不安了。


    冉秋念想到先前從蕭殷那裏聽說的消息,麵上不自覺帶了幾分沉重。她雖然竭力掩飾,還是被離她最近的祖母給瞧出來了。


    “念兒,別怕,前朝的事情自有前朝的文武百官擔著,再不濟,祖母也會護著你的,不必太過憂慮。”


    祖母的聲音輕輕的在耳邊響起,冉秋念下意識地抬頭看去,正與祖母溫和的眼睛對視在一起,她愣了一下,這才知道祖母是誤會了她的沉默,但冉秋念也沒有解釋的打算,抿唇露出了安心的眼神,對著祖母乖巧的點了點頭。


    眾人安安靜靜的坐了一會兒,都在揣測著前邊發生了什麽事情,很快就有傳令的宮人走了過來,站在堂下似乎要說些什麽。


    這些命婦們連同太後和安寧公主,全都暗含期待的等著這傳令官說些什麽,卻聽那人啟唇說道:


    “皇上宣二品黑旗將軍冉秋辭之妹冉氏秋念前去禦前聽令。”


    這一句話宛如在平靜湖麵丟下的一顆石子,霎時間便引起了偏殿內所有命婦的注意,冉秋念隻覺得一道道目光針刺一般打在她的背後。


    “念兒,快去吧,別怕。”


    見冉秋念愣在原處,遲遲不起身過去,祖母趕忙側首提醒了一句。冉秋念這才如夢初醒,收拾起心神,從坐處站了起來,走到了那個傳令的宮人身前。


    “冉小姐,請吧。”


    那宮人恭敬地後退一步,側身讓開,示意冉秋念與她一同離開。


    雖然心中對皇上這個時候忽然傳喚自己滿心疑惑,可冉秋念卻並沒有慌神,她猜測或許一會兒她就能夠知道,今日宣召文武百官和命婦進宮,皇上卻特意指名道姓要她一起進宮的真正原因了。


    “勞煩帶路。”


    冉秋念說著,抬腳走上了玉石的台階,從女眷所在的偏殿,來到了文武百官所在的前殿。


    裏麵此時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這些大臣全都跪在外麵,冉秋念掃了一眼,沒有瞧見蕭殷和七王爺他們,還有幾個朝中頗有威望的大臣,也全都不在殿外。


    “冉小姐,裏邊請。”


    宮人輕聲說道,帶著冉秋念經過了外麵跪成一片的朝臣,進入了把守森嚴的內殿,而冉秋念先前發現不見得人影,也全都聚集在裏麵。


    皇上虛弱的靠坐在龍榻上,冉秋念他們進門的動靜不小,很快就吸引了屋內眾人的注意,皇上看到冉秋念過來,便咳嗽了幾聲,招手讓她上前。


    “民女冉秋念,見過皇上。”


    冉秋念默默的收斂視線,規規矩矩的俯身行禮,看不出什麽異樣。


    “你起來說話。”


    皇上此刻已經可以看出精力不濟,卻還是強撐著說完了接下去要說的話。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奇怪,奇怪朕為何單單隻叫了冉家姑娘一個人前來。老七、殷弟、林太傅還有顧老將軍幾個,應當是認得冉小姐的,這些朕也就不多說了。”


    皇上感受到自己身體裏的生命在飛速的流逝,他不由得加快了說話的速度,對著目露疑惑之色的冉秋念開口說道:


    “朕知道,齊家與戶部勾結,在邊疆戰士的糧草上麵做了手腳,是冉小姐暗地裏偷偷叫人補足了糧草,才使得邊疆戰士不至於挨餓受凍,這般義舉,出自一個小小女子之手,委實另朕佩服。”


    冉秋念沒想到皇帝竟然說的是這件事情,她心中重重一跳,下意識地就有些緊張。她手上那些糧草確實是用來支持邊疆戰士的,可是正如皇帝口中所說的,她一個後宅中足不出戶的小小女子,又是怎麽可能會知道戶部在糧草裏動了手腳?


    又是如何能夠未卜先知的提前派人收集了大批的糧草,囤積在那裏?若是皇上打算深究下去,那冉秋念即便是好心也會變成壞事。


    好在不隻是蕭殷和顧錚事先已經幫冉秋念收了尾,處理好了一切不合理的痕跡,還是皇上真的沒有深究的打算,那番話隻是點到即止。


    除了蕭殷和顧老將軍,所有的人都以一副驚歎的目光看向冉秋念。顧老將軍更是一副與榮有焉的模樣,麵色緩和了許多。


    “皇上謬讚,民女隻是做了民女覺得該做的事情。”


    冉秋念並沒有露出形喜於色的模樣,那份沉穩謙虛的姿態讓皇上更是滿意了幾分。而冉秋念則開始在心裏猜測著,皇上忽然在這些朝中重臣的麵前提起這個,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一個小小女子,又不需要建功立業,哪怕就是做下了這樣的義舉,大不了賞賜一番,聊表嘉獎也就夠了。皇上特意叫她在朝中重臣麵前誇耀,定然是有著其他的用意。


    “原本早就想要封賞你了,可惜這接二連三的事端頻起,封賞一事也就耽擱了下來。你雖然姓冉,卻留著顧家的血,不愧為你祖母的孫女,顧老將軍的侄孫。”


    皇上說著,含笑的眼睛掠過一旁的顧老將軍和蕭殷,又轉向冉秋念,繼續說道:


    “你雖是女子,卻有著濟世之心,巾幗不讓須眉,今日朕就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之下,封你為永平郡主,賜予冉家仁義之家的牌匾,另賞賜珍寶、錦緞不等。”


    冉秋念沒想到皇上竟然是要封賞自己,神色微微一怔,卻知道此時絕不是能夠晃神的時候,她立刻迴神,叩謝恩賞。


    在冉秋念領旨謝恩之後,皇上這才看向蕭殷和七王爺,伸手將二人叫至近前。


    “老七、殷弟,你們二人都是我的兄弟,我信得過你們。老七,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朝堂之爭,喜歡縱情山水的逍遙快活,這些日子為了安撫朝堂,你受累許多。”


    皇上先拉著七王爺的手說著,饒是七王爺向來玩世不恭,此時也不由得動容起來:“皇兄何須與我這般客氣?”


    七王爺卻是無異於朝堂,他躲避了這麽多年,疏於鍛煉,很多事情都有些力不從心,這些天確實是有些耗費心神。


    皇上也知道他實在不是那塊料,也不願勉強他繼續留在朝堂。他與七王爺說完之後,又拉過蕭殷的手,對他說道:


    “你與我一母同胞,本該相伴長大,可你卻自小流落在外,想必是受了不少苦。雖然你已經無法被宗親認可,迴歸皇室,可我卻認你這個兄弟。殷弟,如今我已是藥石罔顧,可是太子還小,不能立刻擔當大任。現在我要將這天下交給你,你莫要推辭。”


    與七王爺相比,蕭殷顯然更適合擔任這個托孤的對象。皇上也知道蕭殷看重冉秋念勝過於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會在一開始那般封賞冉秋念,除了真的欣賞冉秋念雪中送炭的義舉,也是存了拉攏蕭殷的意思。


    “等我死了,你便是攝政王,惟願你能夠盡心輔佐太子,助他坐穩皇位。還有林太傅和顧老將軍等一幹重臣,太子和傲然國的未來就交托在你們的手裏了。”


    皇上不容拒絕的將攝政王這個名號安在了蕭殷的身上,這既是一副沉甸甸的信任,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鎖,可看著這個往日溫和威嚴如今卻奄奄一息的兄長,蕭殷沉默過後,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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