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早就已經聽說了外麵的消息,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蕭殷的案子被平反,得以全身而退的從大理寺的牢獄中離開,甚至還榮耀加身,成為了最年輕的護國公。


    冉宅那裏定然是一片張燈結彩,等著為殷哥置辦接風宴吧?冉秋念高興的想著,可很快她又覺得苦澀起來。這般的好日子,她卻不能在場,隻能在此,以幾杯薄酒助興,聊表心意。


    這林子裏的梅花開的正好,暗香撲鼻,可冉秋念卻覺得這些梅香與蕭殷身上的,沒有半點兒相似之處。


    她信手拈來一朵紅梅,放在鼻尖輕嗅,不知是不是喝酒喝的多了,起了幾分錯覺,冉秋念總覺得她聞到了蕭殷身上那股熟悉的冷梅香氣。


    “沒想到這酒竟然還有這樣的功效,喝的多了,便連那不可能出現的人,都變得仿佛觸手可及。這酒,可真是難得的好東西。”


    冉秋念喃喃的說道,她抬起酒杯,又送了一杯薄酒下肚,幾杯酒下來,她臉上已然有了淡淡的紅暈,眼中迷醉,頗有幾分微醺。


    “念兒,你這又是何苦?”


    不知是不是在做夢,冉秋念覺得不知是這熟悉的氣味,就連這忽然出現的聲音都這般的像是她的殷哥。


    不對,這說話之人就是蕭殷無疑。冉秋念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許多,她不可置信的灑落了手上的酒杯,那清脆的瓷片碎落聲在腳下響起,她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那個人影,一時之間竟什麽都忘在了腦後。


    “殷哥,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冉秋念隻聽到自己呆呆的開口問道,若非是她清楚自己並沒有喝醉,隻怕會以為眼前人是自己喝醉酒之後臆想出來的幻影。


    “你一直對我避之不及,我自然隻能主動找上門來。念兒,你這些日子憔悴了許多。”


    蕭殷看著冉秋念瘦下來的臉頰和蒼白的麵色,有些心疼的說道。


    他走進了兩步,抬手想要觸碰一下冉秋念的麵頰。


    冉秋念如夢初醒一般的後退了兩步,對著僵在原地的蕭殷狼狽的說道:“殷哥,你不該來的。”


    “若是我不來,你便真要履行諾言,與那七王爺成婚了?”


    看著冉秋念躲閃的目光,蕭殷放下手,麵色微沉,語氣嚴肅的說道。


    “念兒不知道殷哥再說些什麽,什麽履行諾言?念兒是自願與七王爺定下婚約,你情我願之事,何談什麽交易?”


    冉秋念微微側首,不敢與蕭殷對視,她掩飾般的說道。那件事情,全是她自己做的決定,也是她自己率先放棄了與蕭殷在一起的機會。


    如今七王爺已經做到了當日答應她的事情,事已至此,冉秋念是絕不會讓蕭殷知道她與七王爺之間的交易。


    “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念兒,你騙得過旁人,卻騙不過你自己。若是你真的問心無愧,為何一直對我避而不見,為何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蕭殷語氣篤定,他抬腳走到冉秋念的跟前,定定的說道。


    “念兒知道自己對不起殷哥,可也確實與七王爺情投意合,是自願答應了這門婚事。”


    冉秋念被蕭殷的目光看的無所遁形,幾乎要繳械投降了,可是她殘存的理智卻在耳邊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她不能說出真相。


    “那我呢?念兒,你與我的感情也是假的嗎?”蕭殷對冉秋念的那番說辭自然是一個字也不相信,他雖然不知道冉秋念與七王爺的交易是什麽,可也無外乎是用婚事說動七王爺搭救自己這般。


    蕭殷有些氣惱冉秋念這般決定,又心疼她為了自己要忍受這些委屈。


    如今,他已經站在這裏,他們久別重逢,這丫頭的嘴裏卻沒有一句真話,句句字字都叫他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對不起,”冉秋念閉了閉眼睛,沉聲說道,“當日是念兒不懂事,誤以為與殷哥之間的感情便是愛情,可自從念兒知道了七王爺的心意之後,才發現對七王爺才是傾慕之情。對殷哥,念兒不過是對哥哥一般的敬愛……”


    蕭殷聽著冉秋念說出的這些鋒利的話語,明知冉秋念很有可能是有苦衷的,卻還是不由得一陣心痛,猶如被利箭刺穿。


    他忍無可忍的抬起冉秋念的下巴吻了下去,將這總是吐露出口不對心話語的嘴巴給封起來,好讓她不能再說出這些傷人傷己的話來。


    冉秋念被唇上這溫熱的觸覺一驚,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蕭殷,一時之間,腦子裏一片空白,那些早已經反複演練過無數遍的冷漠話語,一句也想不起來,隻能呆呆地任由蕭殷吻著自己。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兒呢?”


    小桃的聲音從梅林外麵響起,這才把冉秋念的神給喚了迴來,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做什麽,她麵上一陣紅,趕忙掙紮起來。


    眼看著小桃就要找到這裏來,冉秋念生怕被人瞧見,更是拚命的掙紮起來,蕭殷總算是放開了冉秋念,帶著人幾個閃身便隱在了梅林深處。


    “奇怪,方才還聽到動靜,大小姐究竟去了哪裏?”


    小桃走進梅林,沒看到冉秋念的身影,隻有一地的酒瓶杯盞,她撓了撓頭,一頭霧水的轉身離開了:“興許是先迴了屋子,再去別處找找吧。”


    小桃說著,便又走遠了。


    等到人走了,冉秋念這才泄了氣一般放鬆下來,她一放鬆,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竟是與蕭殷緊緊的貼在一起。


    肌膚相接之際,那股冷梅香氣便混著周圍的梅香一起在冉秋念的鼻尖縈繞,她臉上騰的一下紅了起來,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從蕭殷的懷裏掏了出來。


    她麵紅耳赤的捂著嘴,想到方才蕭殷與自己那般大膽的舉動,頓時有些不敢與蕭殷對視。


    “到了現在,念兒還要說,你與我之間隻不過是兄妹情誼嗎?念兒,你的心騙不了人。”


    蕭殷溫柔的看著麵紅耳赤的冉秋念,緩緩說道。


    冉秋念麵上的紅潮也在這一問之下,唰地白了起來,她張了張嘴,有些幹澀的說道:


    “方才的事情,殷哥還是忘了的好,那隻是一個不該有的錯誤。念兒對殷哥,從來隻有兄妹之情。今日之事念兒不會放在心上,也希望殷哥不要再做出這般讓人誤會的舉動。”


    蕭殷的麵色終於沉了下來,直到此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冉秋念是鐵了心要與他劃清界限,再不來往,也是鐵了心,要履行婚約,與七王爺成親。


    “念兒,你就當真不肯對我說出實情?你就這般不信任我?”


    蕭殷沉聲問道。


    “殷哥,對不起。”


    而麵對蕭殷受傷的質問,冉秋念隻能低下頭,輕聲的報之以歉意。


    聽到這個答案,蕭殷的臉色也有些蒼白起來,他點了點頭,定定的看著沉默不語的冉秋念,那久別重逢的喜悅半點兒不剩,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藕香居。


    等到空氣中最後一絲屬於蕭殷的氣息散去,冉秋念這才意識到,蕭殷真的離開了,這一走,他隻怕是再也不會迴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冉秋念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腳下一軟便摔在了地上,她低垂著頭,雙手緊握,一滴眼淚輕輕的落在裙子上,在淺色的裙子上留下了一個圓圓的深色印記。


    接著,便是一滴又一滴的淚水,裹挾著冉秋念心中的悲傷和不舍,如雨點一般落下。冉秋念再也支撐不住的以手掩麵,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一切都被隱在暗處的蕭殷看在眼裏,他方才不過是負氣離開,很快就有些後悔,想要轉身迴來與冉秋念說個清楚。


    誰知道卻正好看到了冉秋念哭泣的一幕,蕭殷心裏原本被冉秋念的那些冷情言語刺傷的地方一下子就忘卻了疼痛,那些讓他生氣的話,他全都不計較了,隻想立刻將冉秋念攬入懷中,撫平她的傷痛。


    正當蕭殷準備現身出來的時候,就聽見梅林外麵傳來了一道腳步聲,這腳步聲來自另一個武功高強的人,蕭殷在看清楚來人的身份後,腳下微微一頓,便被那後來者先居一步。


    “念兒姑娘?這是怎麽了?”


    七王爺先前聽說小桃到處找不著冉秋念,心裏擔憂,就自己過來查看,誰知道就發現一向堅強樂觀的冉秋念,會哭的像個孩子一般不能自已。


    冉秋念以為蕭殷被自己氣走了,再也不會迴來,再也不會原諒自己,心裏自然難受的不得了。


    本以為那腳步聲是去而複返的蕭殷,誰知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七王爺。冉秋念心裏雖然失望,卻已經沒有力氣表露出來。


    七王爺將冉秋念小心翼翼的攙扶起來,把人攬在懷中安慰,冉秋念萬念俱灰之下,已經顧不得許多,自然也沒有察覺到此時自己和七王爺有些過分靠近的舉動。


    蕭殷看見七王爺將冉秋念攬入懷中安慰,冉秋念卻並未拒絕,聯想到先前冉秋念信誓旦旦說自己與七王爺才是心意相通,當下便有些猶疑不定起來。


    在蕭殷因為心境大亂,氣息不穩的一刻,七王爺也敏銳的察覺到了林子裏另一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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