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太後的話,安寧公主心下一驚,而躺在貴妃榻上裝作昏迷的冉秋念也是一驚,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就聽到安寧公主連忙推辭起來:


    “這如何使得?這冉小姐雖然是七皇兄的未婚妻,可是畢竟還未過門,如何受的起母後的親自照顧,依安寧看,不如先讓冉小姐在安寧這兒休養一段日子,在放迴家去。”


    “安寧,方才哀家還誇你做事周到,怎麽這才兩句話的功夫,就又原形畢露了?”


    太後搖搖頭,意味不明的說了這麽一句,就在安寧公主和冉秋念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該如何揣測這句話的意思的時候,太後突然對著楚太醫嗬斥道:


    “大膽楚太醫,竟敢隱瞞實情,欺君犯上,你好大的膽子!”


    楚太醫心下一沉,知道這是太後發現了端倪,也不辯駁,撩起下擺,就跪在了地上,卻是不發一言。


    他原也沒想過這件事情能夠瞞太久,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太後給識破了。


    安寧公主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方才太後那句問話隻是為了試探自己,而她先前推辭太快,卻正正是不打自招,欲蓋彌彰。


    “母後這是什麽意思?安寧不懂。”


    安寧公主勉強的笑了笑,看著太後冷著一張臉,目光嚴厲,隻能猶自垂死掙紮,希望能夠糊弄過去。


    太後對著躺在貴妃榻上的冉秋念喊了一句:“念兒還要躺在那兒多久?哀家已經知道你這身傷勢都是假的了,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嗎?”


    冉秋念心中一歎,認命的睜開了眼睛,翻身坐起來,起身走到楚太醫和安寧公主身邊,與她們一同跪了下去。


    “太後娘娘好眼力。”


    冉秋念見自己裝病是裝不下去了,又想著,太後娘娘明明起了疑心,卻並沒有當著皇帝的麵試探自己等人,想必是默認了她們的做法,於是冉秋念心中雖然有被揭穿的心虛,卻並未有慌亂之感。


    “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真以為你們做下的這些小把戲能夠瞞天過海?即便是哀家不揭穿你們,你們便以為今日能夠瞞過哀家和皇帝的眼了?”


    太後哭笑不得的看著地上這幾個低著頭的小輩,原本故作的冷臉在看到這幾個低著頭不發一眼的腦袋之後,也泄氣一般的變作了無奈。


    “太後娘娘的意思是,方才皇上也發現了不對勁?可是為何皇上沒有當場將我們揭穿?”


    冉秋念有些意外,她雖然早就料到自己這匆忙想出來的計策漏洞百出,但她也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被人識破,而且似乎連一個人也沒有騙過。


    “看出來看不出來又如何?總歸你們是算準了皇帝對張橫一派的厭惡由來已久,隻是缺個合適的契機下手,而那些守在宮門外不肯走的百姓,不就是你們用來逼迫皇帝嚴懲王禦史的最好利器嗎?”


    太後歎息著看著冉秋念,她先前便知道這丫頭腦子聰明,誰知竟然敢用在這個上麵,若是不早些敲打一番,隻怕日後越發的沒了規矩。


    太後雖然喜歡冉秋念,卻也不希望冉秋念不知天高地厚仗著自己那點兒小聰明,日後惹出什麽大禍來。她搖搖頭,解釋說道:


    “好在皇帝是個仁厚的性子,不會與你們計較太多,否則,你們可真是夠膽大包天的!”


    冉秋念聽了,臉上也是有些訕訕,她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些出格,尤其是被太後當場戳穿,更絕的麵上一陣心虛。


    “太後娘娘教訓的是。”冉秋念低下頭,乖乖認錯。


    “既然知道錯了,還不收拾收拾跟著哀家迴宮?”太後娘娘見冉秋念知道了厲害,麵露慚愧,也沒有再揪著不放,隻是敲打一番便罷了。


    “太後娘娘既然都知道念兒是裝病的,為何還要將念兒帶在您的身邊?”


    冉秋念聞言一愣,好奇的出聲問道。難不成太後娘娘是還有些不解氣,要把自己帶在身邊繼續懲罰?


    “哀家知道你們今日演的這一出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巧哀家也覺得那蕭狀元不該蒙冤受屈。你隨哀家住在宮裏一段時間,若是張橫黨羽再生事端,諒他們也不敢驚擾到哀家的宮殿。”


    冉秋念沒想到太後娘娘將自己的偽裝點明之後,竟然還願意幫她們一起遮掩過去,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安寧公主也是一喜,這事兒有太後出麵,卻是比一百個她和楚太醫都要有用,那些人就算是再怎麽懷疑,也絕對不敢懷疑太後扯謊。


    王禦史這一迴,是注定了要倒大黴了。


    得了太後的承諾,冉秋念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她立刻便跟著太後安排的人手,搬到了太後的寢宮裏。


    前腳她人剛剛搬進太後寢宮,後腳,七王爺也聞訊而至。


    “念兒姑娘,我聽說你出了事,那王禦史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你動用私刑,我絕不會放過他,你有沒有吃虧?”


    七王爺匆匆忙忙趕過來,正好看見冉秋念在陪著太後娘娘喝茶,他顧不得與太後行禮問安,拉起冉秋念便追問起來。


    “七王爺,太後娘娘還在此處。”


    冉秋念得了太後的庇護,身上臉上那些偽裝便用不上了,一早便洗幹淨了,因此七王爺才沒有被那些“傷痕”給嚇到,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擔心冉秋念受了什麽暗傷。


    聽到冉秋念輕咳一聲,有些不適的抽迴了手,小聲提醒之後,七王爺才知道自己逾矩了。他麵上不變,心裏卻是微微一黯。


    “兒臣見過太後娘娘,方才兒臣一時心急,竟未及向太後娘娘請安,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無妨,你也是關心則亂。”


    太後看著七王爺這麽緊張冉秋念,也是覺得驚奇。沒想到老七這混不吝的性子,在有了心上人之後,竟然也會這般大失分寸,看來這情之一字,當真是……


    “太後,七王爺,您二位慢聊,念兒就先行告退了。”


    雖然已經答應了與七王爺的婚事,可是冉秋念卻依然難以說服自己邁過心頭的坎。此時見到七王爺,更是有些避之不及。


    他們之間的事情,太後是半點不知的,隻以為冉秋念這會兒是害羞了,她含笑的看著冉秋念告退離去,又對著坐立不安的七王爺明知故問。


    “老七今日倒是來的勤快,莫不是有什麽事兒要與哀家說?”


    “母後這話,仿佛兒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七王爺笑了笑,收迴了看向冉秋念背影的目光,與太後娘娘耐著性子說起了話。


    冉秋念將七王爺與太後的對話拋在身後,慢慢的走離了茶室,往園子裏走去。


    太後的寢宮處在西宮處,冉秋念對這裏並不熟悉,但卻也一時不願迴去,隻能漫無目的的走在奇花異草競相綻放的花園裏。


    這遍地的花草本該十分吸引冉秋念的目光,可是她此時卻滿腦子都是尚在牢裏的蕭殷,根本無暇分心。


    她在一處湖心亭裏坐下,背靠著紅色的廊柱,看著水麵上漂浮著的落葉,眼前卻是浮現出了蕭殷的模樣來。


    就在冉秋念出神的想著蕭殷之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微微一愣,轉頭看去,卻見從後麵走來的並非她所念之人,而是不知何時從太後那裏離開的七王爺。


    “念兒見過七王爺。”


    冉秋念站起身來,對著七王爺遙遙的福了福禮。


    “念兒姑娘不必與我這般客氣,我在就說過,你可以直唿我的姓名,也可以不必對我行禮問安。”


    七王爺苦笑了一下,走上前去,卻見冉秋念微微後退了一步,有些拘謹的樣子。


    七王爺的腳步一頓,幹脆便不再上前,而是與冉秋念隔著這麽一個石桌的距離,說起了話。


    “這件事情我確有趁人之危之嫌,隻是請念兒姑娘放心,我知道你心裏已然還放不下蕭大人,在你釋懷之前,我都會對你以禮相待,隻要你不願意,我絕不對你做出逾禮之舉,你大可以放心。”


    七王爺看著前方平靜的水麵,溫聲說道。


    聽了他這話,冉秋念心裏一鬆,轉瞬間卻又湧上幾分慚愧來。


    “念兒不過是一介小小女子,如何能夠當得起七王爺的厚愛。”


    冉秋念苦笑著說道。


    “當不當的起,是我說了算。念兒姑娘何必妄自菲薄?”


    七王爺淡淡的笑了笑,不提這事,轉而說起了蕭殷的案子。


    “那王禦史是犯了眾怒了,這件事情雖然念兒姑娘有些冒險了,但我已經安排妥當,他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說起王禦史,七王爺的語氣有些狠曆,他竟敢對冉秋念動手,即便是沒有傷到冉秋念,卻還是讓七王爺震怒不已,如同被觸碰到逆鱗。


    “沒了這個攪局的王禦史,蕭大人的案子便隻剩下我與大理寺卿兩位主審官,隻要稍稍推波助瀾,蕭大人的案子很快就能了結。”


    七王爺說到這裏,語氣有些古怪,他隱去了一部分沒有說,在這一整件事情裏,除了他的勢力,似乎還有一股隱藏在暗處的勢力推波助瀾,才讓一切都這般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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