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左邊的是大理寺卿盧鴻直,也就是幫著自己悄悄混進來的盧笛的父親,此時正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


    而中間被簇擁著的那個,卻是讓冉秋念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的人,那就是許久未見的七王爺。


    除了這兩個人之外,站在最右邊的官員,看上去很是眼生,冉秋念沒有見過,而叫住冉秋念的正是此人,現下正一臉猶疑之色的看著自己,麵色不善。


    冉秋念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避免與盧大人和七王爺對視上,若說盧大人與她接觸的少,隻有幾麵之緣,冉秋念還不怎麽擔心被認出來,但對上七王爺,冉秋念心裏就有些惴惴。


    她此時雖然麵上做了偽裝,但是她的聲音騙不了人,以七王爺和自己的熟識,定然會一眼識破自己的偽裝,所以冉秋念有些進退不得。


    見冉秋念不說話,那個出聲質問的官員更是懷疑起來,他本就是張大人陣營裏的,對蕭殷這宗案子是存了最狠最毒的心思,自然容不得這個時候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怎麽不說話?你到底是誰?再不說話可別怪本官不客氣了!來人啊……”


    王大人麵色不善的說道。


    “大人,這個女人是牢裏送飯的,姓楊,她性子孤僻不愛與人說話,小的看守牢房這麽久,就沒見過這女人說過一句話,興許是個啞巴。”


    那個帶路的獄卒性子還算有幾分純善,往日見到楊嬸兒雖然也沒有多說過幾句話,但是見王大人有意為難她,還是忍不住出聲說了幾句話做解釋。


    “原來是送飯的?啞巴?把臉上的布帛摘下來看看,在這大牢裏捂得這麽嚴嚴實實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裏有鬼。”


    王大人雖然聽了獄卒的解釋,可是他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這個給蕭殷送飯的女人打成給蕭殷傳遞消息的人,給蕭殷平白多添加幾條罪責。


    冉秋念心頭不由得一陣大汗,她當然不能就這樣把麵上的布帛摘下來,這些獄卒雖然沒有見過楊嬸兒的真麵目,但是也都知道,楊嬸兒是個麵上有傷的中年人,絕不可能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更重要的是,這裏還有盧大人和七王爺這兩個與自己相識的人,一旦被他們看到自己的臉,那今日說什麽也不能順順利利的離開這裏了。


    冉秋念正急得有些焦頭爛額之際,卻見一直不說話的七王爺忽然開口了:


    “不過是一個村婦,有什麽可審問的,莫不是王大人忘記了皇上吩咐下來的差事?咱們今兒要見的正主還未見到,就休要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了。”


    七王爺說著,麵上也帶了幾分不耐煩。有了七王爺發話,那王大人雖然還是有些不甘不願,但是好歹也沒有駁了七王爺的麵子,不甘不願的放過了冉秋念所謂裝成的送飯婆。


    “七王爺說的是,王大人,咱們還是先去看看蕭大人如何了。”


    盧大人也在一邊附和道,他並未認出冉秋念的身份來,但是楊嬸兒是他親自安排進來的,他自然知道以楊嬸兒的性子是不可能和蕭殷人認識的,也絕對不會幫人傳遞消息。


    王大人聽了與自己一同審理此案的另外兩人都這麽說,頗有幾分自討沒趣的閉上了嘴,恨恨的看了冉秋念一眼,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盧大人無奈的搖搖頭,對楊嬸兒擺了擺手,示意她趕緊離開,隨即也轉身跟上了王大人的腳步,他可得看著王大人,別讓他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為難蕭殷蕭大人。


    等到人都走了,冉秋念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彎腰重新推起了沉重的木板車,緩緩往外麵走去。


    “念兒,你的膽子也實在是夠大的,你就這樣在意蕭殷,為了他,不顧身份的打扮成這個樣子,混進大牢裏來?你可知道,這裏有多危險?”


    冉秋念正準備抬腳離開,身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七王爺刻意落後一步,留了下來,他幾步走到冉秋念身邊,替她扶住了搖搖晃晃的木板車,忍無可忍一般的低聲說道。


    冉秋念聞言一怔,隨即苦笑了兩下,原來七王爺已經識破了自己的偽裝,方才是故意幫著自己解圍的。


    她垂下眼睛,手上的動作未停:“七王爺既然已經知曉,方才為何還要幫著念兒解圍?”


    “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思?我為什麽幫你,念兒難道猜不出來?”


    七王爺見冉秋念對著自己一副冷淡疏離的樣子,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卻是昨日西市街天香樓上,與蕭殷遙遙相對,笑得羞澀而明媚的少女,他眼神一黯,終於忍不住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冉秋念並非木頭,這麽些日子下來,如何會察覺不到七王爺對自己的心思,可是她早已經有了殷哥,又如何會接受七王爺的這份心意?


    那日七王爺幫冉秋念從牢裏出來之後,又親自來給自己撐腰,冉秋念便已經確定了這一點,可她那時候便已經表明了態度,將七王爺的好意謝絕了。


    即便冉秋念被千夫所指,也沒有向著七王爺求過一句,她本以為,七王爺已經從她的態度中認清了現實,兩人就這樣心照不宣的將這份錯付的情意揭過去,從此相安無事。


    可是沒有想到,七王爺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在冉秋念的麵前挑破了這件事情。


    “多謝七王爺方才為我解圍,隻是念兒福薄,當不起七王爺的厚愛。七王爺往後還是莫要再提這件事情了。”


    冉秋念心下歎息,既然七王爺與自己挑明了,她也隻能與他說個清楚。


    “我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若是你想知道蕭殷這宗案子更多的消息,明日便來天香樓一見。”


    冉秋念直白的拒絕讓向來性子驕傲的七王爺心下一痛,即便他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話說出來會得到什麽樣的迴應,可他剛才還是衝動的說了出來,在這最不合適的時機。


    麵對冉秋念的拒絕,七王爺隻能避而不談的說起了別的。


    見此,冉秋念本想拒絕的更徹底些,可是聽到蕭殷二字,到底還是沒能下得了決心繼續拒絕。


    冉秋念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可是七王爺已經不給冉秋念說話的機會,轉身匆匆離開。


    有一句話七王爺說的很對,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方才兩人耽擱的那一會兒,已經引得那王大人頻頻轉頭,若非盧大人適時的牽引住王大人的注意力,隻怕這會兒冉秋念已經暴露了。


    冉秋念在心裏默默的歎了一口氣,不敢再繼續逗留,推起木板車,低著頭也同樣行色匆匆的從大牢裏走了出去。


    至於七王爺說的那些話,在兩人挑明了那些事情之後,冉秋念心裏知道自己不該再私下與七王爺見麵,但是想到蕭殷的案子,冉秋念抿了抿唇,還是將七王爺所說的時間地點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怎麽去了這樣久?方才我看見爹爹他們進去,實在是嚇了一跳,好在冉小姐平安無事的出來了,如何?我爹爹他們沒有把你給認出來吧?”


    冉秋念將木板車推進旁邊的暗巷子,等在那裏許久的盧笛這才走了過去,與冉秋念站到一處,緊張的問起來。


    “放心吧,應當是沒事的。”


    冉秋念聽到盧笛的問題,便想到了七王爺方才為自己解圍的場麵,雖然被七王爺給認了出來,但是以七王爺的性子,方才沒有點出來,過後也應當是不會再拿這件事情說什麽的,冉秋念便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盧笛。


    盧笛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慶幸的說道:“這我就放心了,若是被爹爹知道我帶著你偷偷溜進大牢裏,那可就慘了。”


    盧笛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次真是多謝盧小姐了,日後若是盧小姐有什麽需要念兒幫忙的,盡管開口,若是我能夠做到,定然不會推辭。”


    冉秋念默默記下了盧笛的這個人情,可是盧笛卻慌忙擺了擺手,開口說道:“這算不得什麽,冉小姐無需放在心上,你與蕭大人曾經救我性命,如今蕭大人有難,我不能幫上什麽忙,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


    盡管盧笛這樣說了,可是冉秋念心裏還是記下了她的這份情誼。


    兩人分開之後,冉秋念便迴了冉宅。第二日一早,她便收拾了東西,帶著秀姑去了與七王爺約定好的天香樓。


    昨日在大牢裏看到包括七王爺在內的那三位大人,是否意味著這次的案子便交給這三個人來共同審理?


    懷揣著這個猜測,冉秋念心事重重的等來了七王爺。


    “讓冉小姐久等了,宮裏有些事情耽擱了。”


    七王爺到的時間算不得晚,隻是冉秋念來的早了一些。


    冉秋念聽到七王爺這般說話,自然是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七王爺來晚了,是我來早了。”


    七王爺也並沒有打算就這件事情與冉秋念多做什麽爭執,他不置可否地坐了下來,抬手將屬下揮退。


    冉秋念見狀,麵色也嚴肅了起來,她知道接下去七王爺要說的內容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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