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點了點頭,按照冉秋念的吩咐,細細盤算了一下,很快又皺起了眉頭,他抬頭對著冉秋念說道:


    “東家,按照現在的市價,咱們的銀子全部都投進去,至多也隻能支撐得起一家糧倉半間庫存的糧種容量,這還是傾盡所有之後的成果。還得留出一部分銀子供給鋪子裏夥計的工錢和各種上好材料的采買。”


    錢多的心算能力極其強大,幾乎不用算盤,他自己在腦子裏過了一圈,所有的條目就全都清清楚楚的羅列了出來,呈現在冉秋念的眼前。


    “既然如此,”冉秋念沉吟了一下,下定決心拍板說道,“把成衣鋪子和胭脂鋪子掛牌子轉出去,就說,就說是本小姐胭脂水粉的生意做膩了,想要開一家糧鋪,沒錯,咱們就做這糧鋪的生意。”


    這兩家鋪子因為冉秋念推出的時新的花樣款式,在京城的生意很是可觀,但是都不及簪花小閣的生意好。


    在馬上就要到來的糧荒危機下,這些東西很快就會變成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還不如現在就做下決定,當斷則斷。


    在肚子都填不飽的時候,這些衣裳胭脂水粉之類的外物,可就沒有那麽重要了。冉秋念看得分明。


    “這可是日進鬥金的買賣,留著還能作為傳家的產業,您真的要轉手賣出去?東家,您可要想清楚啊。”


    錢多對數字極為敏感,那幾家鋪子的進賬在錢多的腦子裏過了一圈就大概算出了每月的進賬。


    雖然說現在趁著這幾家鋪子生意紅火,轉手賣出去一下子就可以得到一筆數額巨大的銀子,但是從長遠來看,還是劃不來的一樁買賣。


    “我意已決,你就隻管替我去辦便是了。”冉秋念語氣堅決地說道。


    錢多看出冉秋念的決心是不能被更改轉移的,於是也不再多說,左右他的簪花小閣還在,至於其他的,那些都是東家的產業,我也無權過問太多。


    “您放心吧,東家,這件事情隻管包在我的身上,我定能給你談出一個最好的價錢。”


    冉秋念點了點頭,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的補充道:“價格先不論,這兩家鋪子越快出手越好,糧種的事情迫在眉睫,一定要在開春之前辦成這件事情。”


    麵對冉秋念的叮囑,錢多隻能再次修改自己心中的計劃,點點頭,無奈的應了下來。若是旁人知道他們急著轉手這兩間鋪子,定然會主動壓價,到那個時候這兩間鋪子的轉售價格就會比市值低上許多。


    雖然這樣看上去賠本的買賣在錢多看來是萬萬不能做的,可是既然冉秋念吩咐了,他也隻好招辦,在今年可能的範圍內,想辦法多爭取一些利潤。


    冉秋念安排好了這一切,才終於略略安心了許多。


    想到先前顧錚進宮向皇上稟報張氏子弟棄城而逃的事實真相,也不知現下如何了,冉秋念想到這裏,正準備招唿小桃去幫自己打探一下消息,還沒有出聲,誰知道小桃就自己過來了。


    “小姐,您都聽說了,皇上已經下旨把那個到處欺壓百姓的張氏子弟給抓了起來,移交大理寺,等著問罪後處置呢!這迴可真是大快人心!”


    小桃帶著好消息走了過來,不等冉秋念發問,就自己把所有的消息說了出來。


    “竟然這麽快就有了結果?看來這一次,皇上是鐵了心要敲打一番張家了。隻是不知道皇上這番舉動,隻是為了小懲大戒,還是下定了決心,要將張家連根拔起。”


    若是後者,那邊好說,張家上下沒有一個是好想與的,那些紈絝子弟做下的惡行,隨便翻出來一條都足夠他們以死謝罪。


    可若是皇上這一次隻打算對張家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隻怕將這消息桶上禦前的顧錚就要倒大黴了,那些自以為被出賣的官員定然不會放過顧錚。


    還有張大人,以他那睚眥必報的陰毒性子,顧錚想要全身而退隻怕不容易。


    此時的張家,也在為那個張氏子弟被突然帶走的事情而亂成一團。這個張氏子弟並不是張家旁支不受重視的子弟,而是主家嫡脈,張大人的侄子。


    “老爺,這件事情您可一定要讓皇上收迴成命。這本就不是小六的錯,當時祁燃國的軍隊這麽多兇狠可怕的異族舉兵進犯,若是小六不及時逃走,豈不是要和那些平民百姓一般死在邊城?”


    說話的是張大人的大夫人,她膝下並無子嗣,對家中這些個小輩自然更加上心,其中最得她疼愛的就是這個向來嘴甜會討巧賣乖的小六。


    “夫人難道忘了?若非當日你使盡手段讓我替小六那小子疏通關係,把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小子送去張家軍換點軍功迴來,也不至於有今日這樣的局麵。如今我也是無計可施,自顧不暇了。”


    張大人被張夫人毫不知道反省的那番話氣的火冒三丈,可是卻又不敢把這火對著張夫人撒出來,他隻能略顯焦躁的說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皇上這一次都沒有問及我的意見,便直接下旨帶走了小六,定了他的罪。這說明什麽?”


    看著張夫人一頭霧水的茫然眼神,張大人冷聲說道:“這是皇帝再給我警告!若是我在這個時候再說些什麽不中聽的話,隻怕下一個被關進大牢的就是張家滿門了。”


    “怎麽會這般嚴重?不過是丟失了一兩座彈丸大小的城池,邊關那種地方,能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那兩座城池也不值什麽銀子,丟便丟了,皇上怎麽如此斤斤計較?我可憐的小六。”


    張夫人被張大人說的那些給嚇了一跳,她不能理解的喃喃自語道,說著說著,在清楚的知道這一迴小六是真的不迴來了,她不由得哀切的哭了起來。


    “上次是妻弟,這次是內侄,皇帝看來是鐵了心要和我張家作對了,我也得早做打算才是。夫人,你去替我提醒提醒家裏人,讓他們近來都行事收斂一些,莫要再被人抓到把柄了。”


    張大人的眼神裏充滿了恨意,還有被人冒犯的不悅:“等過了這陣風頭,看我如何對付那些落井下石之人。”


    顧錚、顧家還有那個蕭殷,若不是這些人,皇上又怎麽會把矛頭指向張家?隻要張家軍還是朝廷中的中流砥柱,皇上就不得不依靠張家,也自然不敢再對張家動手。


    “你可要千萬記得自己今日說過的話。那些害了咱們親人的兇手,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張夫人被這接二連三帶來的打擊幾乎要逼得發瘋了,隻能將自己的焦慮轉移到張大人的身上,逼迫他去盡快解決這件事情。


    在那個張氏子弟被抓進大牢之後,張家上下行事一下子低調了許多,好些日子都沒有再傳來欺壓百姓的消息,可見皇帝的這次敲打對張家來說不亞於是一次警鍾。


    冉秋念提心吊膽了好幾日,都沒有看到張大人對顧錚下手,她也漸漸的放下了心來,看來這一次皇上處置了那個張氏子弟,讓張大人也學會了收斂,這都不失為是一件造福百姓的大好事。


    與此同時,邊關也傳來了大捷,蕭殷帶兵打下了祁燃國王庭駐紮的營地,將禦駕親征的祁燃國大王重傷,雖然還吊著一口氣,但是那傷勢太過嚴重,以祁燃國貧瘠的醫術,幾乎已經注定了祁燃國大王的死期。


    而隨著祁燃國大王的死,王庭內的幾個成年王子也展開了激烈的角逐,為了登基稱帝,而鬥得你死我活。


    祁燃國大好的局勢一下子便破滅了,不得已之下,隻能連連後退,兵力一再收縮,直到全部退出了傲然國的地界。


    這場原定要拖延將近半年的戰事,不過兩個月,便被蕭殷打破了僵局。兩座失去的城池全數歸還了迴來,作為停戰的條件,祁燃國還被迫配上了臨近邊疆的那三座城池。


    這一戰,祁燃國可謂是元氣大傷,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個大好的消息,簡直是這段時日裏最令人高興的一個消息,一時之間,蕭殷的威望在百姓之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地位。


    軍隊打了勝仗,接下去的那些事情就不是蕭殷需要關心的了,他現在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情,就是帶著京城來的那支隊伍,班師迴朝。


    北境靠近邊疆的地方依然是連綿不斷的大雪,雪災嚴重,許多百姓都流離失所,好在冉秋念送來的大筆糧食,讓這些百姓暫時有了安生立命的口糧。


    在顧家軍的幫助之下,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重新建立了家園,眾人都盼望著冬天快些過去,他們也好重新開墾荒地,種上糧食,過上安穩的日子。


    “蕭賢侄,此次迴京,定要將北境的雪災情況盡快上報朝廷,你新立戰功,又一向得皇上看重,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朝廷的不作為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按照正規流程上報的那些折子,沒有一封能夠遞送到禦前。”


    在與蕭殷辭別之際,顧家軍的首領顧將軍找上了蕭殷,說起了這樁壓在他心頭許久的心事,語氣也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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