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出遊就這樣草草結束,等到了子時更漏敲過,冉秋念和蕭殷幾人便各自散去,迴屋休息,等著明日一早與那小乞兒的濟慈堂之約。


    天蒙蒙亮的時候,小桃就按照昨晚冉秋念的吩咐把人給提前叫了起來。


    冉秋念昨晚睡得晚,此時還有迷迷糊糊的,睡眼惺忪的任由小桃手腳麻利的收拾著。


    小桃見了,忍不住打趣道:“昨個兒奴婢就猜到小姐今早難起來,也不知小姐怎麽突然來的興致,非要年節過後的第一天就要與大少爺他們上街去吃那陳記餛飩,現在可知道後悔了?”


    小桃不知道冉秋念起一大早是為了去濟慈堂查探實情,聽昨夜冉秋念水下之前說的話,還以為他們是要去吃那家陳記餛飩,那家的餛飩雖然味道不錯,卻到底是街邊的東西,哪比得上府裏廚娘的手藝?


    “今日真是越發的冷了,”冉秋念無精打采的聽著小桃的絮叨,等到她把熱帕子敷到自己的臉上之後,總算是清醒了許多,“殷哥他們準備的如何了?”


    冉秋念沒有與小桃做解釋,而是問起了蕭殷和顧錚的消息。小桃見怪不怪的說道:“二位少爺早就已經起身了,因著說要與小姐去那陳記餛飩鋪,連早膳都沒有用,正等在前廳呢。”


    小桃說著也覺得好奇起來,那家陳記餛飩她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也不知道小姐他們是從哪裏知道的,這家的餛飩真就這麽好吃嗎?


    “知道你饞嘴,晚些迴來,我給你帶一份,這陳記餛飩好不好吃,你嚐過便知道了。”


    冉秋念看出小桃這丫頭被自己帶的有些嘴饞了,也不介意寵著些。隻不過,冉秋念也不知那陳記餛飩味道如何,說是要去那裏嚐鮮,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個借口罷了。


    “多謝小姐!”小桃得了應諾,自然是興高采烈,連冉秋念今日出門遊玩不帶著自己一起,也沒有原先那麽失落了。


    安撫下了小桃,冉秋念也梳妝打扮的差不多了,她起身從屋子裏走出來,正看到等在院子裏的蕭殷和顧錚。


    “殷哥,表哥,讓你們久等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因著冉秋念起的晚了些,耽擱了這許久,時辰已經有些接近昨晚他們說好的辰時一刻了。而那濟慈堂每日晨起施粥的時辰便在辰時二刻。


    冉秋念擔心那小乞兒等急了,以為他們不會去了,三人來不及多說什麽,便被冉秋念匆匆忙忙催促著上了馬車。


    “念兒妹妹何時這麽關心這些事情了?按理說,這濟慈堂搞鬼之事,與念兒妹妹八竿子打不著一處,怎麽如今看著,你這丫頭倒比我與蕭殷這兩個有官職在身的朝廷命官還要上心。”


    麵對顧錚的打趣,冉秋念自然是毫不客氣的還嘴辯解道:“難道表哥沒看出來,這是因為念兒心地善良,見不得孩子們吃苦受罪嗎?”


    對冉秋念自誇的這些言辭,顧錚不置可否,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辯不過這巧舌如簧的小丫頭,顧錚幹脆見好就收,不再打趣冉秋念了。


    見狀,冉秋念這才心滿意足的坐了迴去,看了一眼從上車之後便一直閉眼假寐,不發一語的蕭殷,斂下眸子,轉身輕輕的撩開了外麵的簾子。


    一股微涼的風從外麵透了進來,冉秋念感受著撲打在臉上的冷風,在無人看到的地方,死死的皺起了眉頭。


    今年冬天的寒意似乎比起往年更甚幾分,還未到深冬時節最冷的時候,冉秋念已經覺得有些寒意刺骨,他們身處高門,屋子裏時時刻刻燒著用不完的銀絲炭,對這天氣的寒涼自然沒有那麽深刻的感受。


    可是那些用不起炭的貧寒百姓呢?他們又該如何度過這個冬天。


    這並非是冉秋念最擔心的地方,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讓冉秋念不敢深想。


    濟慈堂的事兒,若是真的,那麽是不是意味著,許多事情都已經在自己無知無覺的時候,悄悄提前發生了……


    “念兒?”蕭殷的聲音打斷了冉秋念的深思,她眉頭一鬆,正要詢問蕭殷為何出聲喊住自己,便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輕輕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冉秋念低下頭去,就見到蕭殷正溫和小心的把自己不知不覺握緊的拳頭打開,皺眉看著她手心被指甲抓出的紅色印子。


    “念兒妹妹,你剛才究竟在想些什麽?眼神看著著實有些嚇人,瞧你這手上被自己抓的,是想到什麽惹你不快的事了?再怎麽生氣也不該在自己身上撒火。”


    顧錚被蕭殷和冉秋念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他原本還覺得蕭殷抓著冉秋念的手有些奇怪,可在蕭殷話音落下之後,他湊近一看,立馬忘記了先前心裏的那點兒古怪感覺,滿臉不讚同的看向冉秋念。


    被蕭殷和顧錚同時質問,冉秋念有些心虛,她方才也是忽然魔怔了,但那些紛雜的思緒,她如何能夠與眼前之人解釋清楚?


    “我是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一時失神,不礙事的。我可不是京裏那些嬌滴滴的貴女,這點兒小傷算得了什麽?”


    冉秋念故作輕鬆的打趣起來,想要把自己的手收迴來,卻被蕭殷稍稍施力握在手中不得進退。


    “殷哥?”冉秋念遲疑的問道。


    “先上了藥再說。”蕭殷意味不明的看了冉秋念一眼,把她看得滿臉心虛的低下了頭,接著蕭殷才默默從馬車暗格裏找出一瓶外傷藥給冉秋念被抓傷的手心處細細抹上。


    “念兒妹妹一向不是個受了氣會往肚子裏咽的主,能讓你氣成這樣,究竟是何方神聖?”


    顧錚一臉猶疑的看著冉秋念,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的開口說道:


    “就算是你在外惹了什麽惹不起的人,也不必忍氣吞聲,隻管和兄長們說了,自有兄長們替你出頭。”


    顧錚的話和蕭殷默默給她塗藥的動作,讓冉秋念心頭一動,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若是她先前的猜測是真的,那件事情也提前發生了,接下去隻怕連京城都會受到波及。


    到了那個時候,她該如何保下更多的人?護住顧冉兩家,還有戍守邊疆的顧家軍上下?


    冉秋念歎了口氣,她手裏的那些準備,原隻是為了補給邊疆戰事,可若她所猜測的成真,這些東西恐怕要成為救命的底牌了。


    即便如此,也是遠遠不夠的。為今之計,隻能暗自期望她所猜測的那些事情並未發生,一切不過是她杞人憂天罷了。


    “少爺、小姐,陳記餛飩鋪已經到了。”


    莫十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馬車也應聲停了下來,蕭殷將冉秋念手上塗了藥的地方用白帕子小心包好,這才讓人從馬車裏出去。


    三人站定,冉秋念動了動手上被蕭殷仔細包紮過的地方,抿了抿唇,心裏有些甜意,她抬頭看向街邊的那家餛飩鋪,此時尚是清晨,這陳記餛飩也不過是剛剛開張,還沒有什麽客人。


    “殷哥,我們先過去坐下,正好也嚐嚐這家餛飩的味道如何,也不知道殷哥能不能吃得慣這路邊的小吃。”


    冉秋念知道蕭殷雖然在吃食上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講究,但也很少會在外麵這樣的露天小攤子上吃東西,若非是今日為了查那濟慈堂的深淺,冉秋念隻怕很難想象出蕭殷在這樣的地方吃東西的場麵。


    “念兒妹妹怎麽不問問表哥吃不吃得慣這街邊的小吃?這樣厚此薄彼,恐怕有些不好吧?”


    顧錚見冉秋念對自己和蕭殷差別如此之明顯,頓時有些吃味起來,連忙出聲表示不滿。


    麵對顧錚的不滿,冉秋念隻是對他笑嘻嘻的做了個鬼臉,根本不接話。接著,便在顧錚被她氣的啞口無言之際,拉過蕭殷率先走向了那炊煙嫋嫋的陳記餛飩。


    “老板,來四碗餛飩。”


    冉秋念起了個大早,還未來得及用早膳,顧錚和蕭殷為了等冉秋念出門,也都沒有用早膳,此時早就有些饑腸轆轆,尤其這陳記餛飩新出鍋的餛飩香氣四溢,更令人垂涎三尺,一時之間也顧不得許多了。


    “小姐,連小的也有?”莫十有些意外的指了指自己,他把馬車停下之後,便打算在一旁等候,誰知卻被冉秋念喊了過來。


    莫十跟著他們走南闖北這麽久,早就在冉秋念心裏被劃成了與清溪、小桃一樣的位置,既然都是自己人,平日裏私下也用不著這麽涇渭分明。


    莫十見蕭殷也未有異議,便沒再推辭,四人圍坐在一張方桌前用起早膳。此時距離他們約定的時辰還有一刻鍾,正好夠幾人將早膳用完。


    這陳記餛飩雖然很香,但吃到嘴裏,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美味,冉秋念的嘴被冉顧兩家的廚娘給養叼了,吃起這街邊的小吃來,便有些索然無味。


    若是在往常,隻怕她就直接撂下筷子不吃了,可是就在她打算丟下筷子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些什麽,臉色微微一變,放下筷子的動作便頓住了,轉而繼續吃了起來。


    若她猜測成真,往後尋常百姓想要吃到這樣一碗熱騰騰的肉餛飩,隻怕是難如登天,想起那餓殍遍地的可怕場景,冉秋念便再不忍心輕易糟蹋糧食。


    冉秋念那一瞬間的遲疑被蕭殷看在眼中,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冉秋念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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