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翻了個身,從床榻上下來,幾步走到桌邊,緩緩靠近搖晃的燭台,想把燭火給熄滅了,忽然聽到窗邊傳來了輕輕的叩擊聲。


    她的動作一頓,疑惑的看了過去,帶動的風吹熄了蠟燭,室內瞬間迴歸了一片黑暗。


    門外的叩擊聲停下,似乎是因為冉秋念吹熄蠟燭的舉動,借著窗戶外麵透進來的那一點月光,冉秋念循著記憶中的路走到了窗台邊。


    她似有所感的推開了窗子,正看到蕭殷轉身離開的背影,忍不住輕聲喊了出來:“大哥哥?這麽晚了,你怎麽過來了?”


    冉秋念眼神閃爍了一下,那擾亂自己心緒的人此刻就出現在自己的窗外,她麵上有些薄紅,卻強作鎮定,但說話的聲音卻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這麽晚了,你院子裏還亮著燭火,就過來看看。這個時辰還不睡,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蕭殷的聲音從月光下傳來,送入冉秋念的耳朵裏,她看著站在窗外院子裏的蕭殷,雖然難以辨清他的麵容,但冉秋念卻知道他在看著自己。


    為這一句關切的話語,那好不容易恢複平靜的一池春水,又微波蕩漾起來。


    “是有些睡不著。大哥哥過來隻是為了問這一句?”


    冉秋念垂眸說道,忽的忍不住問了出來,說完這話,她便立即後悔了,好在室內昏暗,不用擔心被蕭殷看出她臉上的窘迫。


    蕭殷聽到冉秋念的問話後,靜默了一瞬,正當冉秋念忐忑不已之際,他便下定決心一般,開口說道:


    “若是睡不著,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意思讓冉秋念有些猝不及防,她愕然抬頭看向蕭殷,隻一會兒功夫,蕭殷便當冉秋念答應了,走近幾步,向臨窗而立的冉秋念伸出了手。


    冉秋念愣愣的伸出手,放在了蕭殷的手上,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她便被蕭殷從屋子裏拉了出來。


    “大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迴過神來,冉秋念趕忙追問起來,暗自懊惱方才伸手的時候腦子一熱,竟真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跟著人出來了。


    冉秋念的雙腳剛剛接觸到地麵,便被蕭殷帶著幾個起伏之間越上了屋頂,她隻能將接下去的問話咽下,下意識的抓緊了蕭殷的衣服,被他帶著,很快就悄無聲息的出了將軍府。


    他們離開將軍府後,一路朝著南街而去,入眼越來越陌生,是冉秋念從未來過的地方,她心中越發好奇起來。


    蕭殷將冉秋念在一條窄巷內放下,腳踏到實地之後,冉秋念這才鬆開了蕭殷的手,好奇的左顧右盼: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大哥哥,這麽晚了,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冉秋念隱約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喧鬧聲,更加好奇這裏是什麽地方,蕭殷卻並不打算將冉秋念帶去那聲音傳來的地方,隻讓她在這裏等著。


    很快,一身黑衣蒙著臉的小廝就提著一個被遮了腦袋看不清麵容的男人過來了,他把手上的男人丟在地上,摘下麵罩,一腳將人踢醒。


    “人帶來了,這小子,就差醉死在溫柔鄉了。”小廝嫌惡的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男人,對著蕭殷和冉秋念恭聲說道。


    “這是……白日裏那個何什麽英的,他怎麽在這?”冉秋念驚訝的指著倒在地上的何瓊英,旋即反應了過來,有些意外。


    “大哥哥這是專門帶我過來出氣的?”


    冉秋念看著蕭殷,說完,也不等蕭殷迴答,自己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


    她心裏有些暗喜,白日裏這何瓊英鬧出的那場風波她早已經忘在了腦後,沒想到蕭殷竟然記在了心裏,特意帶來過來出氣。


    何瓊英被疼醒,翻了個身,睜開眼睛,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前的幾人,忽的一個激靈,直直的坐了起來。


    “你們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想做什麽!”


    何瓊英色厲內荏的看著蕭殷和冉秋念,天色昏暗,他一時竟然沒能認出冉秋念來。


    “何瓊英,你忘了我是誰嗎?還記得白日裏你說的那些話,怎麽才過了幾個時辰,你就忘的一幹二淨了?”


    冉秋念拍了拍手,從蕭殷身旁走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何瓊英,緩緩說道。


    “是你,冉秋念!你好大的膽子,深更半夜把我虜到這裏來,究竟想做什麽!你可知道我是誰,我爹又是誰?”


    何瓊英認出冉秋念來,想到自己白日裏做下的那些事,頓時明白過來,冉秋念這是來尋仇了。


    “你爹是誰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麽會知道?”


    冉秋念冷笑兩聲,毫不在乎的說道。


    這事本來就是何瓊英有錯在先,她不過小小的報複一下,想來何大人也不會太過計較。


    更何況,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偏僻巷子把人打了,隻要沒出人命,就算何瓊英迴去到處嚷嚷,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冉秋念想通了這些之後,更加無所畏懼。有蕭殷在旁邊看著,無論她今日想要做什麽,何瓊英都隻有乖乖受著的份。


    “你,你想做什麽,別過來,我警告你,我爹可是兵部侍郎,你要是敢傷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何瓊英色厲內荏的話被冉秋念踢下去的一腳打斷,他未說完的話被慘叫聲替代,一時之間滿巷子都迴蕩著他的叫聲。


    好在四下無人,再遠些的南街上一片嬉鬧喧嘩之聲,這裏的動靜遠遠的傳過去,便隻剩下一絲半點的痕跡,驚不起半點的水花。


    “把他的嘴給堵上,聽著厭煩。”


    冉秋念毫不客氣的說道,蕭殷一個眼神過去,小廝便上前將何瓊英的嘴巴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是誰攛掇你做下白日裏那件事的,你心裏有數,若是想要尋仇,可得認對了門。”


    冉秋念對著麵色驚恐的何瓊英微笑著說道,下手卻絲毫沒有留情。


    狠狠發泄了一通之後,冉秋念消了氣,也覺得沒意思起來,她退開兩步,迴到了蕭殷的身邊。


    “大哥哥,我已經出夠氣了,咱們迴去吧。”


    冉秋念拉著蕭殷的袖子,晃了晃,臉上不由得帶了幾分輕鬆的笑意。


    蕭殷聞言,便帶著冉秋念離開了暗巷,剩下的事情小廝會處理幹淨。保管這何瓊英再也不敢欺負到冉秋念的頭上。


    蕭殷帶著冉秋念從原路返迴,將人送迴了屋子裏,轉身便要離開。


    “大哥哥,”冉秋念忽的喊住了轉身離去的蕭殷,見他腳步停頓,似要轉過頭來,冉秋念麵上一紅,飛快的小聲問道,“後日晚上的煙花盛會,你能不能也帶我去看?”


    “好。”


    蕭殷轉身看著窗子後麵的冉秋念,頷首答應了下來。


    冉秋念關上了窗子,轉身輕輕的用背抵著窗子,雙手在發燙的臉頰上拍了拍,心緒有些不平靜。


    大哥哥他專程帶自己去找何瓊英出氣,又答應了要帶她去看後日的煙花盛會,是不是說明,在大哥哥的心裏,也有她的一席之位?


    冉秋念忍不住浮想聯翩,心裏跟吃了蜜一樣,甜滋滋的,連睡夢裏都是蕭殷的模樣,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冉秋念起身之後,便著人安排馬車,午膳之後要往林家去一趟。


    誰知不等她挨到晌午時分出門,早膳過後不久,林家夫人便帶著兩位姑娘一起上了冉宅的大門。


    “原打算午後前去拜訪,沒想到林夫人和二位姐姐竟先一步過來了,快快請坐,上茶。”


    冉秋念將三人請到屋中,因著林夫人是長輩,不能怠慢,她又派人去知會祖母。


    “不必叨擾老夫人,今日登門,我是特意帶著兩個女兒來道謝的。”


    林夫人擺了擺手,她就是專程向冉秋念道謝來的,若是驚動了冉老夫人作陪,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道謝?林夫人不必這般客氣,我與二位姐姐相交甚篤,昨日的事不算什麽,若是我有難,相信二位姐姐也一樣會傾力相助。”


    冉秋念怎麽敢受下林夫人的謝,慌忙擺手推脫道。林菡珊在一旁看了,忍不住拉過冉秋念的手,直爽的說道:


    “念兒你就別自謙了,昨日若不是你,我和姐姐隻怕真要栽在那幾個劫匪手上。我爹娘隻我和姐姐兩個孩子,若我倆全都出事,爹娘如何受的住這般打擊?”


    林菡珊往日裏雖然總是古靈精怪的沒個正形,此刻說起話來確實難得的認真。


    “按我爹娘的話說,你救了我們,便是救了林家,這樣大的恩情,怎麽能輕描淡寫隻一個謝字就算揭過了?”


    冉秋念被林菡珊說的有些臉紅,照這麽說,她還成了整個林家的大恩人了?這便是冉秋念完全沒有想到的了。


    林夫人今日親自登門,便是表了態,往後冉秋念若是有什麽需要的,隻管開口,林家若是能給的,必不會推脫。


    這可不是一個小承諾,冉秋念心裏清楚,林家可是天下讀書人之首,林大人更是官至太子太傅,將來便是天子恩師,有這層關係在,她隻要不作奸犯科,在京城便能橫著走了。


    “這如何使得……”冉秋念雖然心動,卻也知道這個承諾太過重了,她不能輕易接受。


    “好孩子,這是你該得的,別推辭了,若非輩分差在那,我真想收你做義女,與菡珊、雁雨做真正的姐妹。”


    林夫人越看冉秋念越是覺得喜歡,尤其是在她救過林家姐妹之後,林夫人看冉秋念的時候便更多了幾分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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