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雖然說的在理,可冉秋念等不了,她必須即刻找蕭殷問個清楚,否則便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躡手躡腳走到了門邊,透過門縫,小心翼翼的往外麵張望了一下,院子裏靜悄悄的一片,冉秋念的眼睛已經足以適應黑暗。


    院子裏零星的燈籠組成的微弱光亮,伴著時隱時現的月亮,足以讓冉秋念把外麵的情況看個分明。


    她注意到院子裏沒人,便推開了房門,走到了廊上。


    守夜的婢女就睡在隔房的小榻上,稍有響動便會驚醒,院子外麵是府內巡夜的守衛。


    若是她的院子還在原來的地方,想要不驚動任何人便偷溜進蕭殷的院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現在,隻一牆之隔,憑著對府內守衛的熟悉,冉秋念自信還是可以做到的。


    冉秋念站在院門口,偷眼看了看,正有一隊守衛從廊角處走出來,她連忙縮迴頭,躲在院門後麵,側耳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等這隊人走過去之後,冉秋念沒有停留,立馬便從院子裏出來,小步快跑到了旁邊的院子裏。


    “大小姐?”蕭殷院內守夜的小廝忽的從背後出聲,把冉秋念嚇了一跳,忙捂著心口轉過身來。


    在瞧見是誰發現了自己之後,冉秋念這才鬆了口氣,沒好氣的小聲說道:“是你呀,我還以為是府內守衛,殷哥迴來了嗎?”


    這小廝是蕭殷身邊的心腹,跟在近前服侍的,和冉秋念自然也算相熟,平日裏有什麽事,冉秋念都是與這小廝打聽的。


    “少爺他還沒迴來。”小廝迴答了冉秋念的問話,轉而欲言又止的看著冉秋念,滿臉的不安,“小姐,原以為您隻是隨口說說,都這個時辰了,沒成想您還真過來了,這要是被人發現了,您可怎麽解釋?”


    小廝都快被冉秋念的大膽給嚇壞了,恨不得立馬把人給送迴自己的院子去。


    冉秋念卻不在乎這些,她安撫了那小廝兩句,聽到蕭殷還沒迴來,便直接去了書房坐等。


    可誰知,冉秋念剛一坐下,還未等多長時間,就聽到外麵傳來的細微的聲響,雖然聲音並不大,但蕭殷的院子安靜的落針可聞,這一點嘈雜之色,便顯得有些怪異了。


    “當是殷哥迴來了!”


    冉秋念心情甚好的想著,起身推開了書房的門,正與從院外走進來的蕭殷迎麵對上。


    “殷哥。”冉秋念輕聲喊了一句,注意到蕭殷看向自己時一瞬間的愕然,隨後他臉上便恢複成古井無波的平靜。


    “念兒怎麽會在這裏?”


    蕭殷的這句話雖然提到了冉秋念,卻並不是對著冉秋念問的,他平靜的看著跟在身邊的小廝,小廝麵色羞愧的低下了頭,真相不言而喻。


    “自去領罰,下不為例。”


    蕭殷的語氣近乎冷酷,也讓冉秋念一顆心落入了穀底,她忍不住走上前幾步,將那小廝攔下來,對著蕭殷辯解起來。


    “殷哥為何要罰他?是念兒逼著他告訴我的,若是殷哥真的這麽討厭見到我,直說便是,虧我還想著來見你一麵,把話說清楚也好。”


    冉秋念說著就覺得委屈起來,分明在島上的時候,蕭殷對自己這般體貼入微,悉心保護,她當真以為兩人就是夫妻,即便現在不是,彼此之間總是有情誼在的。


    可迴到京城之後,一切就全都變了。


    若是從未得到過便也罷了,可這樣不明不白的就收迴所有的溫柔,疏離冷淡起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對她來說豈不是太過不公平?


    麵對冉秋念的質問,蕭殷難得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淡淡看了一眼被冉秋念抓著的小廝,小廝連忙苦笑著掙開冉秋念的手,無聲無息的下去領罰了。


    這兩位都是惹不起的主,他可不敢夾在中間,現在下去隻是領罰些月錢銀子,心疼一點,若是再晚些,恐怕就不止破財了。


    冉秋念倒也沒有再繼續攔著人,她隻是心裏堵著一口氣,想要借著一個機會抒發出來罷了。


    “別鬧了,已經子時了,我送你迴屋休息。”


    蕭殷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上前想要拉住冉秋念,卻被她後退一步,別扭的躲開。


    冉秋念不滿意蕭殷這般迴應的態度,不願意走,今日她可是下了決心定要問個清楚,怎能半途而廢?


    蕭殷卻不由著冉秋念的性子來,他見冉秋念衣衫單薄,隻披了一件鬥篷,想到夜風寒涼,便對身邊人吩咐道:“去取一件我的披風來。”


    “我用不著那個,殷哥不必費心。”


    冉秋念不肯穿,若是穿上了,就要被送迴去,她寧願在寒風裏挺著。


    蕭殷抖開披風,要給冉秋念披在身上,冉秋念一手揮開,伸手握住了蕭殷的手臂,下一刻卻觸到了一絲濕潤的感覺。


    冉秋念一愣,蕭殷也像是意識到什麽,連忙後退一步,想要躲開冉秋念的手,可冉秋念卻已經察覺了不對勁,連聲問道:


    “這是什麽?”


    因著蕭殷的後退,她的手落了空,在半空頓了頓,緩緩收迴,翻手看了過去,頓時臉色一沉。


    她的手心裏,赫然便是一抹紅色,蕭殷受傷了?


    “殷哥,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麽一迴事?”


    冉秋念目色擔憂,一時間也顧不上去糾結之前種種,滿心滿眼都是蕭殷身上的莫名出現的傷口。


    好端端的,怎麽會受傷?還見了血?


    蕭殷卻避而不談,他手一丟,將披風直接蓋在了冉秋念身上,淡淡說道:“別胡鬧了,趕緊迴屋休息。”


    這迴,他卻是不打算親自把人給送迴去了,他不想被冉秋念發現更多,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屋子,把冉秋念獨自丟在了院子裏。


    一個小廝走上前來,對著冉秋念擺出送客的姿勢:“小姐,少爺吩咐小的送您迴屋,請隨小的來。”


    冉秋念站在原地,不肯動彈,她對著蕭殷屋子內亮起的燭火,抿了抿唇,不由分說推開了擋在她身前的小廝,邁步往蕭殷的屋子裏走。


    小廝想要去攔冉秋念,卻又不敢真的對她動手,就這樣讓冉秋念闖進了蕭殷的屋子。


    冉秋念一把推開了房門,氣鼓鼓的站在門口,看著獨坐於室內的蕭殷。


    “罷了,你先退下吧。”蕭殷見小廝麵露為難之色,歎了口氣,他早知道以冉秋念的性子,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必定是要探尋個清楚的。


    小廝應聲退下,冉秋念卻反手把門關上,走到了蕭殷的身邊,她默不作聲的從床榻之下拿出藥箱,取出裏麵的傷藥,伸手去解蕭殷的外衣。


    蕭殷停住冉秋念的手,微微皺起眉頭,冉秋念也不惱,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蕭殷,與他僵持了片刻,還是蕭殷選擇了妥協,起身褪下外衣。


    這之後,露出的白色裏衣上,血紅一片,手臂上的傷口再遮掩不住,冉秋念心疼的眼睛一紅,忙走上前去,小心的捧起蕭殷的手臂看去。


    “怎麽傷的這樣重?你在京裏辦差,天子腳下,誰敢傷你?”


    冉秋念忍不住問道,蕭殷卻並不搭話,正如顧老將軍所說,他那份名單牽扯太大,得罪了許多權貴,背地裏的手段必然不會少了,這幾日已經陸續遇上幾波殺手。


    在追查線索上麵,也是困難重重,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背後牽引著一切,讓他無從下手。


    見蕭殷不說,冉秋念隻能暫時放下心頭的疑惑,認真給蕭殷包紮起傷口來,好在傷口不深,隻是未及處理,便有些粘連,冉秋念廢了一番功夫,才把裏衣從染血的皮肉上剝離幹淨。


    她紅著眼睛為蕭殷處理完傷口,忽然想到什麽一般,對蕭殷開口問道:“殷哥,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才疏遠我的?”


    蕭殷沉默,冉秋念卻越發覺得自己猜出了真相,她連忙說:“殷哥不必顧慮這些,我身處將軍府,有舅公舅婆護著,怎會陷入危險?”


    見冉秋念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蕭殷才不得不看向冉秋念,開口解釋起來:“朝中局勢複雜,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將軍府終歸也不是鐵板一塊,讓你遠離我,才是最好的安排。”


    “殷哥就是想的太多,我已不是小孩子,自然知曉趨利避害的道理,在外見到危險遠遠躲開就是,但迴了府裏,咱們還像從前那般,不好嗎?”


    冉秋念忍不住拉住了蕭殷的手,小聲說道,她是片刻也不能忍受與蕭殷的疏遠隔閡了,往日尚不覺得如何,這些日子下來,她才發覺原來自己已經對蕭殷有了這般深的依賴。


    蕭殷看了冉秋念半晌,終還是沒忍住把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頭上,輕歎一聲:“罷了,這些日子是我想岔了。”


    感受到蕭殷態度的鬆動,冉秋念心下一喜,臉上也不由得帶出了幾分。


    “明日祖母就要進京,我想去城門口迎一迎祖母。殷哥明日該是休沐了吧?可還有別的安排?”


    冉秋念忽的想起來一般,探聲問道,眼底有些不易察覺的期待。


    見她這般眼神,蕭殷便知道了冉秋念的心思,他溫聲說道:“無事,明日我本也該親自去城門口迎接祖母的。我與你同去。”


    冉秋念聞言,先是一喜,繼而注意到蕭殷手臂上纏繞著的布帛,又有些遲疑起來:“可是你的傷……”


    “不妨事,隻是些小傷,止了血便不礙事,時候不早,你也快些迴去睡下,免得明日錯過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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