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那日,柳如眉由妻變妾,在錦繡城的富人圈子裏成了個笑話,尤其是她那原本宣稱是禦守府守將,實際上卻是個大鬧婚宴的粗鄙無賴的娘家表哥。


    柳如眉原本的設想全部被打破,好一段時間都不敢到外麵去拋頭露麵,讓冉秋念也暫時過了一段時間的舒心日子。


    “秋白哥哥,你之前說等商隊裏的事宜都安排好之後,就要宴請你的好兄弟們到府裏做客,現在都過了這麽久,不知道你打算在哪一天來宴請他們?”


    這日,冉秋念和冉秋白與祖母一起用過午膳之後,並肩離開,在跨過一道門庭的時候,冉秋念忽然想起來這茬。


    “咳咳,怎麽忽然想起來這個?”


    冉秋白見冉秋念一副期待的樣子,立馬就想起來自己先前答應她要帶她認識自己的兄弟們的事兒來,禁不住心虛起來。


    “秋白哥哥,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冉秋念一見冉秋白那副遊移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後悔答應自己。要不是她今天想起來了,隻怕就要錯過這次機會,頓時臉上就帶了幾分慶幸。


    “秋白哥哥是不是已經偷偷給他們下過帖子,卻不告訴念兒?”


    “你怎知……”冉秋白一驚,脫口而出的話,在冉秋念氣鼓鼓的滿眼控訴之下,漸漸消了音。


    他幹笑幾聲,見冉秋念臉色依然不好,猶豫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試探了一下。


    “念兒,你真要去啊?都是一幫粗人,其實也沒什麽可見的,當心衝撞了你。再說,要是被祖母知道,還不打斷我的腿!”


    “秋白哥哥可是答應過念兒的,不能食言而肥。”


    冉秋念鼓了鼓臉頰,又見冉秋白臉上的猶豫,靈機一動,忽而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那我也扮成男子不就沒那麽多講究了?”


    冉秋念說完,不等冉秋白反應過來,便先斬後奏的決定下來:“就這麽定了,明日一早我再來找秋白哥哥詳談,念兒就先迴去了。”


    “念兒,等等!”


    冉秋白向著冉秋念離去的地方伸了伸手,卻隻抓住了一團空氣。半晌,才頭大如牛的搖著頭苦笑起來,這丫頭,也真有她的。


    冉秋白甩甩手,轉身也迴了自己的院子。


    任是冉秋白如何頭疼,還是到了宴請他那些商隊兄弟的日子。


    他在城裏的酒樓裏訂了好幾桌,犒賞商隊的夥計們在外麵吃喝。在他院子裏宴請的,也就隻有三人。


    “紹先、叔林都來了,快進來坐,怎麽不見馬大哥?”


    冉秋白將兄弟兩個請進院子裏,卻沒看到說好一起過來的馬守義,張紹先笑著解釋了兩句:“他小女兒今早發了高燒,來不了,托我給你帶個信,下迴一定好好賠個不是。”


    “既然是這樣,那我們晚些時候也該去馬大哥家裏看看他。”


    冉秋白對這個一直像兄長一樣照顧著他們的老大哥一向敬重,聞言忍不住擔心起來。


    “他那個愛女如命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早上我托人去看過,不是什麽大病,是他太緊張了。不過,去看看也好。”


    張紹義原本沒當迴事,見冉秋白不讚同的看著他,這才改了口風,但心裏卻是一副不以為然。


    旁邊的張叔林一向聽他哥的,看看冉秋白,再看看自家堂哥,沒什麽主見的點點頭。


    “行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先入席吧。”


    冉秋白沒再說什麽,招唿著兩人往屋子裏去。眼睛一不小心瞥到院子口進來的人影,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秋白兄,你怎麽了?”


    張叔林見到冉秋白臉色一邊,拚命咳嗽的模樣,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趕緊上前查看。


    “就是啊堂哥,你怎麽忽然咳嗽的這麽厲害?”


    院子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少年聲音,把張家兄弟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張叔林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占了一個人。


    少年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唇紅齒白的一看就知道是嬌養在家裏從沒吃過苦的小少爺。與張叔林純粹的驚訝好奇不同,張紹先卻是看著這富貴人家的小少爺有些嫉妒。


    有些人就是好命,隻要投好了胎,就算是個草包廢物,也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尋常人家就是再如何努力也達不到他們一出生就能達到的高度。


    雖然他把眼裏的嫉妒不屑隱藏得很好,但是冉秋念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站在自家秋白哥哥身後的男子,就是上輩子誣陷秋白哥哥勾結外族的張紹先。


    “秋白兄,這是誰?”


    張叔林好奇的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冉秋念,到底也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人,雖然在外跑商曆練了不少,但少年人的心性卻是沒有被磨滅,頓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來。


    冉秋念被他的話吸引去了視線,看著這年輕人一副溫吞好奇的樣子,自然也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一件壞事能夠被做成,除了加害者和受害者,必不可少的還有一個旁觀者。這張叔林看上去溫吞無害,可卻在那件事情發生後,明哲保身,對請他作證的冉家人避而不見。


    很好,今天這頓飯沒有白來,她要找的人一個不少,全都到齊了。


    “這是、這是……”


    冉秋白順過氣來,指著一身少年打扮的冉秋念有點牙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剛才一直不見人,他都要以為這丫頭今天不打算過來了。


    “我叫冉磊,是秋白哥哥的堂弟,聽說哥今天宴請他的好兄弟們,我可是求了哥好久才答應給我引見幾位大哥的。”


    不用冉秋白開口,冉秋念已經搶先一步,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托詞一順到底,全都背了出來。


    “沒錯,這是我的,堂弟。小磊,你不是一直特別仰慕和我一起在外走商的幾個兄弟們,這是張紹先,這是張叔林,他們倆也是堂兄弟,都是跟我走南闖北多年的好兄弟。”


    冉秋白輕咳一聲,反應過來,心虛的幫著冉秋念一起忽悠起自己的兩個兄弟,想著今天就先由著冉秋念胡鬧,日後再給他的兄弟們賠不是。


    “小磊見過二位大哥。早聽聞你們是我哥身邊的左膀右臂,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


    冉秋念笑著看向張家兄弟,意味深長的說著。


    “可惜馬大哥今天沒來,不然你就能把他們哥幾個都給認全了。”


    冉秋白說了這麽多,見張家兄弟並沒有對冉秋念的身份起疑心,也多少放鬆了一些。


    馬大哥?冉秋念暗自皺眉,這個人倒是沒聽說過,興許是後麵沒有再跟著秋白哥哥行商。反正上輩子陷害秋白哥哥的那件事裏,沒有這個人的參與,那她也無需關注此人。


    “不說了不說了,都站在外麵作什麽,趕快進屋坐著吧。”


    冉秋白招唿著幾人進屋坐下,這才在眾人身後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真是累壞他了。


    “小少爺看上去不像是對跑商感興趣的人,怎麽會想要聽這些故事?其實在外跑商也沒什麽好玩的,奔波勞累倒是少不了。”


    張叔林似乎對冉秋念很感興趣,他的年紀也沒有比冉秋念大多少,入了席之後自然而然就和與自己年紀更相近的冉秋念湊到了一起。


    “你們是哥的兄弟,也就是我冉磊的兄弟,不必叫我小少爺,和哥一樣叫我小磊就行。”


    冉秋念擺擺手,她可是要打入“敵人”內部的,不解決掉身份差距帶來的拘束感,她怎麽從張家兄弟那裏套話?


    “就是因為常年被拘在府裏,我才更喜歡聽外麵的故事,等我以後接手了家裏的鋪子,也要組一支商隊,像你們一樣在外麵到處跑商。”


    冉秋白和張紹先喝了幾杯酒,閑談幾句之後,轉頭看到另一邊聊的正歡的冉秋念和張叔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趕緊出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你們倆聊什麽這麽高興?也說出來給我們聽聽唄。叔林,小磊。”


    冉秋白給了冉秋念一個眼神,讓她注意點距離,冉秋念卻假裝沒有看見,移開了視線。冉秋白看向張叔林的眼神瞬間帶上了警惕。


    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番維護妹妹的舉動,卻讓一旁的張紹先看在眼裏,完全變了味。


    張紹先心頭暗恨,冉秋白這小子平日裏偽裝的再好,果然打心底裏就瞧不上他們這些平民出身的寒門子弟,否則,怎麽會看不慣他弟弟和這小少爺親近呢?


    一頓飯就在這樣的暗潮湧動下吃完了,冉秋念已經和張叔林兄弟相稱,看上去頗有幾分一見如故,甚至還當著冉秋白的麵約好了下次見麵。


    冉秋白的臉色頓時就有些僵硬起來,他硬是強忍著沒有跳出來反對,和張家兄弟一起出了院子。


    原本他們說好了要一起去馬大哥家裏看看,但因為冉秋念這讓他摸不著頭腦的舉動,冉秋白隻好讓張家兄弟先行一步,自己稍後再去。


    張紹先麵上一點兒也沒有流露出一樣,笑嗬嗬的辭別了冉秋白,拉著自家還有幾分一步三迴頭的堂弟走出了冉府大門。


    “看什麽看,人家是富家少爺,是咱們這樣的身份高攀得起的嗎?不過是把你當個新鮮的樂子,還真以為那小少爺能把你當朋友了?”


    張紹先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張叔林的腦袋,語氣裏滿是嘲諷和嫉妒。


    “哥,我覺得小磊不是這樣的人。”


    張叔林小聲解釋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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