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今日在女學小試拿了個甲等,被金嬤嬤好一頓誇讚。念兒尚且能出類拔萃,大哥哥也必然能在春闈大試之中拔得頭籌。”


    冉秋念想著剛才看到的蕭殷寫的東西,雖然她看不出好壞,卻也本能的覺得大哥哥寫的,必然是好的,開口便是一頓誇,直把蕭殷說得哭笑不得。


    “春闈大比哪有你說的那麽容易。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


    蕭殷被冉秋念纏的沒辦法,隻好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迴複,冉秋念這才心滿意足。


    “對了,過些日子京裏來人調查那嶺南鐵礦一案,聽說來的是與老夫人有舊的齊國公府的小公爺,到時候應該會來府裏拜訪,你要小心別露了風聲,攪進這趟渾水裏。”


    蕭殷擔心到時候冉秋念會衝動摻和進來,透露出對嶺南銅鐵礦一案的知情,便先一步提點冉秋念幾句。


    冉秋念已經聽不進蕭殷說了些什麽,從她聽到齊國公府這四個字的時候,腦子裏就嗡的一聲,沒有想到這一次除了與秀姑的相遇時間被提早了,就連和齊若雲的見麵也提早了好幾年。


    “念兒?怎麽了?”


    蕭殷說完等不到冉秋念的迴應,便有些奇怪的看了她幾眼,發現冉秋念的臉色很是不對勁,似乎是從他說完那段話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蕭殷仔細迴憶了一下自己說的那些話,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冉秋念為何會表現得這般奇怪?


    冉秋念被蕭殷的聲音拉迴神,看著近在眼前的人臉,心頭一瞬間湧上來的不安漸漸褪去。


    是了,不一樣了,這一次她不會再嫁給齊若雲,不會再踏入齊國公府半步,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她還有祖母,還有大哥哥。


    “大哥哥,沒什麽,隻是覺得齊國公這麽大的官,小公爺肯定也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念兒怕到時候忍不住那人的壞脾氣,得罪了人家。”


    “你這脾氣還怕得罪人?”蕭殷有些失笑,“別想太多,總歸有我護著你。”


    蕭殷敏銳的察覺到冉秋念心裏的不安,對她嘴裏胡說八道的解釋並不相信,卻也沒有挑破冉秋念的謊言,抬手摸了摸冉秋念的頭。


    這是蕭殷第一次對冉秋念明確的說出承諾,冉秋念一怔。


    自重生以來,心底的不安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甩脫不掉,即便她麵上表現得再樂觀、再愛鬧,實際上卻始終是不安的。


    而她百般討好蕭殷為的就是尋求庇護,現在如願得到了這樣一句承諾,冉秋念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大哥哥,”冉秋念出口的話突然有些蒼白,她抿了抿唇,看著蕭殷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想著那句沉甸甸的保護,忍不住抱了抱蕭殷的手臂,“那念兒就先謝過大哥哥啦。”


    冉秋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些,微微垂下眼睛,不讓蕭殷發現她眼裏的紅意。


    說完,轉身跑開了。


    蕭殷看著冉秋念離開的背影,想到她一提起國公府那位小公爺就明顯情緒不太對勁的樣子,不知為何有些在意。


    他不是個會輕易給出承諾的人,因為一旦諾言出口,他就一定會說到做到,剛才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雖然帶著些不知名的衝動意味,但卻並不覺得後悔。


    日後,無論他境遇如何,都會履行今日之諾,盡力護冉秋念周全。


    冉秋念卻是有些輾轉反側,想著蕭殷那句承諾,一時欣喜一時糾結,連齊若雲馬上就要到錦繡城這樣壞的消息都沒那麽壓在心頭了,折騰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


    她似乎做了個好夢,翌日冉秋念被清溪叫醒的時候,雖然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但臉上的笑意卻是未曾消去。


    驚得清溪奇怪至極:“小姐,你這是夢到了什麽好事,笑得這樣高興。”


    “沒什麽,今日不用去女學,我高興不成嗎?”


    冉秋念輕咳一聲,起身洗漱更衣。


    雖然冉秋念知道齊若雲遲早要到錦繡城,與他的見麵無法避免,但卻沒有想到這一天迴來的這麽快。


    她才享受了幾日清閑日子,沒有冉素素在耳邊嗡嗡亂叫,和蕭殷的感情也越來越融洽,轉天卻看見府裏上下開始修整打理起來。


    “奇怪了,這不年不節的時候,怎麽忽然這麽大動幹戈起來?”


    冉秋念看著在修剪園子的一群家丁,另一邊又是一列手裏拿著瓶瓶罐罐要送去什麽地方的丫鬟經過,冉秋念忍不住對清溪奇怪道。


    “小姐忘了嗎?明日齊國公府的小公爺要來咱們府上,老爺一早就吩咐了大家做好迎接小公爺的準備,老夫人也沒說不許。幾天前就開始收拾了,隻是小姐沒注意罷了。”


    齊若雲明天就要來?


    冉秋念忍不住皺起眉頭,經過好幾天的冷靜,她已經對提到這個人的名字不再感到異樣,卻並不代表著她就高興見到這個人了。


    “真是好大的架子,他一來,冉府上下都要掃榻相迎。”


    冉秋念不滿的抱怨了一句,清溪聽了趕緊對冉秋念小聲提醒:“小姐,那可是齊國公府的小公爺,皇親國戚,可不敢亂說啊。”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膽子小。”


    冉秋念彈了一下清溪的額頭,心情不怎麽美好的迴了院子。


    明日不止齊若雲,三房一家也會來,數日沒見到的冉素素自然也會在場,真是壞事成雙,冉秋念沒想到明天的宴席就覺得頭疼。


    盡管冉秋念非常不希望明日到來,這一天還是如約而至。這一天老夫人特意讓女學停了一天,冉秋念和三房姐妹都不必去女學,但冉秋念寧願在女學坐一天。


    “小姐,咱們走吧,再不過去,就開宴了。”


    清溪見冉秋念磨蹭了半天,還不願意起身,簡直要發愁的掉光了頭發,恰在此時,蕭殷過來了。


    “念兒還沒有收拾好?”


    蕭殷在外麵問了一句,冉秋念聽到聲音立馬從梳妝台上站起身來,三兩下把選了快半個時辰的發飾帶到腦袋上,腳步輕快的跨出房門,看到了同樣一身正裝,容色清冷的蕭殷。


    “大哥哥,你來叫念兒一起過去嗎?念兒已經收拾好了,咱們走吧。”


    清溪有些瞠目的看著原本怎麽催都不願起身的冉秋念,被蕭殷一句話就叫了出來,頓時對蕭殷佩服的五體投地。


    蕭殷看著冉秋念狡黠的笑容,有些無奈,轉身帶著人一起向宴廳走去。


    有蕭殷陪著,冉秋念就安心了不少,腳步也輕快了許多。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宴會廳,三房,除了老夫人、冉霖和正主齊若雲,其餘該來的人全都已經到了。


    沒在席麵上看到柳家母子,不得不說是一件讓冉秋念稍稍有些慰藉的好消息。


    看來冉霖也不是那麽糊塗,卻不知原本冉霖是真打算讓柳如眉和柳瑜飛一起跟著過來的,隻不過被老夫人按住了。


    冉素素對冉秋念還有些餘怒未消,但這幾天在家裏被狠狠敲打了一番,到底是不敢在這樣大的場合胡鬧,隻能瞪了冉秋念一眼,安安分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敢造次。


    冉秋念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分給冉素素一個,她和蕭殷的席位不在一處,於是進了宴廳後兩人就分開了。


    她打定主意,今天就當自己不在宴上,多吃飯少說話,免得看著齊若雲的那張臉,她忍不住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正這般想著,老夫人和冉霖帶著齊若雲進了宴廳,眾人起身相迎,給足了齊若雲麵子。但齊若雲卻把姿態擺得很謙虛,一直以晚輩自居。


    真是會裝模作樣的很。


    冉秋念忍不住心頭暗罵,眾人一一見過禮之後,冉秋念坐迴位置,隻專注於自己這張矮幾上的東西,盡量減少存在感。


    “念兒,還記得你齊哥哥嗎?很小的時候,在上京城將軍府你們見過的。”


    老夫人不知齊若雲的真麵目,自然對這個一表人才還謙遜有禮的故人之子很是有好感,看冉秋念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樂嗬嗬的出言喊了冉秋念一聲。


    其實老夫人還是有些小小的私心,齊若雲家世相貌、人品才華都是沒得說的,過兩年冉秋念也要開始相看人家了。


    老夫人想著兩人小的時候她和齊國公府老太君曾戲言要給兩家結親,現在老太君雖然不在了,但是看過齊若雲之後,老夫人忍不住又動了點心思。


    冉秋念沒察覺出來老夫人的心思,見自己被點了名,不好再裝做沒聽到,便狀似認真的想了想,有些苦惱的笑著迴了話。


    “祖母說的是什麽時候都事兒了,念兒可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齊若雲看著相貌嬌豔明媚的冉秋念,雖然年歲還有些小,但再過兩年張開之後必然是個難得的美人,心裏也有些好感。


    “我倒是還有些印象,那時念兒妹妹還小,走路還有些不穩,卻最喜歡跟在我身後讓我帶著她玩,沒想到一轉眼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齊若雲對冉秋念的態度很是親近,冉秋念卻隻覺得惺惺作態,並不領情,隻是笑笑沒有再迴話。


    冉素素見齊若雲的注意自從入席之後就一直在冉秋念的身上,原本對齊若雲一見之下的怦然心動全都化作了對冉秋念濃濃的嫉恨。


    又是如此,每個人都喜歡冉秋念,什麽好處都是她的,冉秋念憑什麽?


    冉素素低頭看著桌子,藏在袖子下的指甲幾乎把手心給掐破。


    冉茵茵卻與冉素素想的有些不謀而合,她坐在席間,看著風光無比的冉秋念,忍不住想到此時連宴席也來不了的柳瑜飛,都是冉霖的孩子,待遇卻天差地別。


    姐妹倆各懷心思,卻是不約而同的把冉秋念給記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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