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再待不住,爬下軟塌就往外跑:“念兒告退,祖母早些休息!”


    老夫人見冉秋念動作如此快,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見她不再受剛才這件事的影響,便也由著她去了。


    “小姐,您要去哪啊,等等清溪啊!”


    冉秋念這才想起來自己不知道蕭殷現在在哪:“我要去找大哥哥,他現在在哪?”


    清溪苦著一張臉,想說幾句話勸勸冉秋念,但是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好說道:“在佛堂,抄經呢。”


    “抄經?抄經做什麽?”冉秋念疑惑,卻已經抬腿往佛堂走了。


    “他將小姐您推進了湖裏,還不需要向佛祖懺悔嗎?”清溪憤憤不平道,“若不是他,小姐也不用遭這許多罪!”


    冉秋念腳步不停,麵容卻冷了下來:“以後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不是他推我下湖的。若是你再說,我便要罰你了。”


    冉秋念小跑著到了佛堂,已然是香汗淋漓,氣息不勻。


    她顧不得喘口氣,直接推開門,便見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正跪在蒲團上寫著什麽,聽到門的響動也未停筆。


    少年身著青色圓領長袍,看起來幹淨整潔,卻也看得出有些年頭了,袖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腕子,手指修長,捏著一根狼毫筆,行動處自成一處風景,看起來賞心悅目極了。


    她深唿吸幾口,穩了穩氣息,這才提起裙擺,躡手躡腳的進門,將清溪留在門外。


    她湊到書案前,看到宣紙上的字,嘖嘖咋舌。


    雖是寫的蠅頭小楷,但是筆鋒強勁,揮斥方遒,可見行筆之人胸中氣魄,絕非泥中之物。


    “大哥哥寫字真好,若是去參加科考,定能高中!”冉秋念由衷的說道。


    但是沒人迴應她,隻有刷刷的寫字聲和屋簷上的落雨滴到地上的聲音。


    冉秋念也不覺得尷尬,趴在桌子上主動替蕭殷磨墨,一手撐著下巴,打量這位小少年。


    記憶中的蕭殷那時已經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氣質陰鬱,周身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讓人不敢接近。


    世人都道,蕭殷殺人如麻,心狠手辣,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現在想來,他待她卻是極盡嗬護。


    她嫁入候府,吃不慣京城的飯菜,第二日他便送了會做家鄉菜的廚子來。在一次國宴上,她被柳雲瑤陷害,在聖上麵前失了體麵,差點被下堂,還是他出言解圍,這才免了懲罰。


    更有一次,她中了毒,需要新鮮的天山雪蓮做藥引,否則迴天乏術。他知道之後,連夜出發,終於在最後期限將東西送來,救了她一命。而他,在采藥途中被護藥的毒蛇咬傷,差點廢了一條胳膊。


    眼前這個少年尚且青澀,雖然板著一張臉,但想到上輩子他對自己的愛護,冉秋念隻覺得親切的很。身上是他慣有的冷梅香,皮膚白的有些病態,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仿佛一碰就能破碎的陶瓷娃娃。


    “啊,疼!”冉秋念驚唿出聲。


    她眼中含淚,瞧向自己的手腕,那裏有一隻鐵掌握住自己,力氣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將自己的手腕捏斷。


    蕭殷冷漠的將手放開,絲毫沒有將心思放在冉秋念身上,拿起筆繼續抄經。


    冉秋念紅著眼睛吹了吹生疼的手腕,那裏已經是通紅一片了,她想起自己剛才情不自禁摸上那截腕子的行為,不由得紅了臉。


    對攝政王耍流氓,手斷了都是輕的!


    活該!


    想到剛才被握住的力道,冉秋念又湊上去說道:“大哥哥力氣真大,若是去考武狀元,定然奪得榜首!”


    蕭殷這才抽空瞅了她一眼,但也隻是一眼而已。


    冉秋念得到鼓勵,再接再厲:“念兒剛才從祖母那裏過來,得知她誤會了大哥哥,以為那日是大哥哥將念兒推下湖的,念兒趕緊解釋清楚了,你以後都不用抄經了。”


    蕭殷筆下不停,隻是冷淡的開口:“滾。”


    冉秋念一愣,難道她說的還不夠清楚?


    “念兒的意思是,祖母知道是大哥哥救了念兒,之前都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你可以迴去了。”


    蕭殷聞言將筆扔下,捏住她的脖子,眼中滿是厭惡:“難道不是你當日親口說了是我將你推下湖的,這才讓眾人誤會?你又想玩什麽花樣?”


    冉秋念驚呆了,是她親口說的?


    蕭殷看著冉秋念茫然的表情,隻覺得她的演技令人作嘔,猛然將她甩在一邊,任由她的頭磕在地上,紅腫一片,一揮袖,轉身出了佛堂。


    冉秋念疼的眼冒金星,她扭頭看向蕭殷的背影,正想喊住他,卻看到青色的長袍上有幾道深色的印記,那是……


    “小姐?小姐您怎麽樣?”清溪在外麵等得著急,見蕭殷沉著臉出去,這才匆匆跑進來,看到冉秋念摔在地上,嚇了一跳,“小姐,您的額頭怎麽了?是不是大少爺打您了?奴婢就知道,他才沒有那麽好心!”


    冉秋念被她吵得耳朵嗡嗡的,心中還是惦記著蕭殷,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抓著清溪的袖子問道:“大哥哥挨打了是嗎?是不是有人打他了?”


    清溪冷哼一聲:“他差點害死小姐,受罰不是應該的嗎?隻是二十鞭子而已,看他還敢傷害小姐,奴婢一定要稟告老夫人,再賞他二十鞭子!”


    “胡鬧!”冉秋念氣急,起身想追出去,卻直覺頭昏眼花,暈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


    想到蕭殷背上的傷,她猛然坐起,引得頭一陣暈,隻好靠在床頭歇歇。


    守在外麵的清溪聽到動靜,進來一瞧,趕緊勸道:“小姐,您怎麽起來了?想要什麽跟奴婢說,奴婢幫您去取。”


    “大哥哥呢?”冉秋念強忍著不適開口。


    清溪頓時不高興了:“小姐還惦記著那個白眼狼做什麽?他都害的您這樣了,您就……”


    “我問你,大哥哥呢!”冉秋念高聲怒喝,震得頭暈,她緊閉著眼睛,喘著粗氣,緩解自己的不適。


    清溪被她嚇了一跳,也不敢抱怨了,一五一十的說道:“大少爺每日抄完經書之後便要去巡鋪子,不知道何時才迴。往日都是子時上下,今日倒是沒聽到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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