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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木先生久仰大名,唐小姐你好……


    荒川緣玄一來就話不斷,他是一個很會“來事兒”的人。直到荒川緣玄看見了林海,他突然沉了聲,竹木先生,這位是?


    這是野狼周木,現在他已經投靠了我們,目前隸屬於日本領事館。


    荒川緣玄的眼神像是箭,勢要在林海身上紮好幾個窟窿。


    原來如此,周先生是做了正確的選擇,現在能這麽快就做出正確選擇的人不多見了。


    林海聽出了他話裏的譏諷與不滿,而這可能正是竹木雅想看到的。


    一切都要歸功於竹木先生,我很欽佩他的為人。


    林海說了句迴避鋒芒的話,他將話鋒轉向了竹木雅,而後者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他將手搭在林海的肩膀上,衝著荒川緣玄開口,荒川先生旅途奔波,現在是該好好休息了。


    林海聽不懂竹木雅滿口的日文,他也不去深究,沉默地站著,而竹木雅恰好是喜歡林海的這一點。


    歡迎會舉行的很順利,從那裏出來迴櫻木居的時候,竹木雅讓村川四郎迴去後調查沈複宇的身份。林海跟在竹木雅身側,上車後,他盯著林海好一陣,隨後揉著眉心,輕聲說道,你到底……


    他突然沒了下文,林海也不吭聲。林海知道竹木雅那半句話是在問自己的,因為他用了中文。而林海也知道,竹木雅想問的是,你到底是誰。


    夜裏的風翻湧的有些過頭了,林海覺得冷,他待在屋子裏都覺得寒意徹骨。可盡管如此,他也不想躺在那所謂的日本床,榻榻米上。林海第一次覺得上海的夜晚很難熬,以往在牢房的時候,他總是昏昏沉沉的,痛苦已經讓他麻木了。現在,他想起了周木,在周木看到那份報紙後,是怎麽看他這個下屬的?他頂著他的名號投了敵,估計周木恨不得一槍崩了他。


    正當林海胡思亂想的時候,竹木雅進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壺日本清酒。


    今天辛苦了,這是你的獎勵。竹木雅不緊不慢地說,我希望日後能看到你更多的誠意。


    隨後竹木雅出了門,林海一把拽過那壺酒就往嘴裏灌,他感到不那麽冷了,這時他想到一句話——酒能驅寒。


    冬天的太陽起的晚,竹木雅起卻很早。他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坐在了鋼琴前,當一曲《櫻花》被他完整地彈了三遍後,太陽終於在窗口處露了個邊。竹木雅就是這樣迎接新一天的清晨的,接下來,再過一會兒,他的早飯就會被端在他的房間裏,而現在,他必須離開他的書房。


    竹木雅的鋼琴在書房的陽台上,他會在吃完飯後迴到這裏,一邊抽帕得加斯的雪茄一邊看著日報。


    他覺得他應該從周木嘴裏挖點什麽出來,不然的話,他也不好交代。那是野狼,不讓它洗個澡加根鐵鏈就讓它進了門也說不過去。


    周木,你今天要拿出什麽誠意。竹木雅看著坐在地板上背靠著牆、略顯狼狽的林海開口。


    林海說,你想讓我拿出什麽的前提是,你得看看我有什麽。


    竹木雅說,把你有的都拿出來。


    林海就笑了,說,我什麽都沒有。


    竹木雅也不在乎林海的態度,他將飯放在了林海房間的桌子上,隨後便離開了。林海歎了口氣,趴在桌子邊一陣扒拉飯菜,直到他將那些東西都吃了個幹淨。


    竹木雅帶著川村四郎駕車來到了日本領事館,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沈複宇的身份,沈複宇就是野狼,昨天唐音聯合沈複宇騙了他們,把他們當猴耍。竹木雅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很生氣,他說,野狼周木已經被他馴服了,那些報紙就是證據,所以現在,他們要抓的、要通緝的,是國民黨間諜沈複宇。


    竹木雅說完這句話後,他突然想起了家裏的那隻“野狼”,他接著說,他們抓到的不是野狼,是一條野狗。現在,我們要努力把這條狗,變成一隻狼。


    竹木雅從領事館迴來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林海。他問,你是誰?


    林海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竹木雅就笑,他抬腕翻掌給了林海一耳光。他說,你現在不是野狼,你必須變成一隻野狼。


    竹木雅拿出野狼的資料跟林海對照,還調出其他與周木共事人的資料,讓林海對認。


    林海知道裝不下去了,他就說,我不是野狼,殺了我吧。


    竹木雅迴答他,來,告訴我,你原本的名字。


    林海就報了上去。


    竹木雅聽了後,摸了摸林海被那一巴掌打到發腫的麵頰,心疼地說,林海,你這張臉太重要了。從今往後,你隻能是野狼周木。


    竹木雅讓川村四郎調查林海,他看著林海的那張臉,開始從嘴裏吐出周木的資料。他的每一個字都顯得疏懶而危險。


    周木,男,二十七歲,一九一三年一月六號出生,未婚,河北人,黃埔軍校第十一期畢業生,一直在第一戰區作戰,會做飯,也唱過戲,會日語、英語、法語,擅長狙擊……


    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必須變成野狼,至於唐小姐的未婚夫,沈複宇,他馬上就要被我們擊殺。


    竹木雅的聲音很好聽,沙啞富有磁性,如果沒有戰爭,他可能會成為一位音樂家。


    周木,以後有時間,請你唱中國戲給我聽。


    竹木雅和林海的對話就到此為止了,因為川村四郎拿著林海的資料走了進來。竹木雅念了一遍林海的資料後,就將它撕了個粉碎。他說,你是周木。


    林海被他的眼神震懾到,可他也不甘示弱,他說,為什麽?


    竹木雅沒有迴答他,轉而吩咐川村四郎將林海訓練成周木。隨後他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沈複宇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上海,唐小姐對此的解釋是,她的未婚夫對她說,他家裏突然出事,不得不連夜離開。她就像是一個受害者一樣,對於竹木雅的質疑她顯得很吃驚,甚至要哭出來。唐音在上海是響當當的代表人物,竹木雅動不了她,隻好放她離開。


    他從樓上的陽台看著唐音的身影,她在坐進轎車的前一刻衝竹木雅挑釁地笑了。


    竹木雅撥打了一通電話,他說,如果抓到活的沈複宇,就立刻送到領事館。隨後,他又說,如果打死他了,也要把屍體帶迴來。


    竹木雅對於他們的搜尋結果並不抱太大希望,他致力於將林海變成周木。他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尤其是在他看林海練習唱中國戲時的模樣。他知道中國戲的種類多,而周木會的是其中之一的昆曲。


    竹木雅特意從十六號鋪子那邊的戲台上,找了個唱的最好聽的姑娘來教林海。林海就跟著她咿咿呀呀的學,往日竹木雅總覺得無趣的中國戲,從林海口裏溢出來就分外動聽。清麗柔婉,細膩而富有濃重的感情/色彩。竹木雅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他在林海學了七七八八後,問他,你到底是誰。


    林海說,我是林海。


    竹木雅就笑了,他抽出槍對準林海的額頭,說,你是周木。林海就複述道,我是周木。


    後來林海的訓練,也就隻有射擊和體能比較順利,做飯簡直是一塌糊塗,慘不忍睹。竹木雅就親自抄了一道菜,然後讓林海嚐試。因為林海弄錯了放鹽和放糖的順序,還將醬油當成醋來使,所以竹木雅就取消了林海的一日三餐,讓他自己做的東西自己吃,而成果是顯著的。


    在一天晚上,林海問竹木雅,你明明可以把每件周木會做的事做好,為什麽還要讓我演周木。


    實際上這句話加了不少調侃和諷刺的意思,但是竹木雅也沒有跟他計較,他說,如果你可以把你的臉割下來給我的話,我可以放過你。


    之後林海就閉上了嘴。


    在這天晚上後的第二天清晨,林海受到了竹木雅的禮物——一張人臉。竹木雅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看著日報,而那份禮物還是溫熱的。竹木雅說,周木,你喜歡這張臉嗎?


    林海沒有吭聲,竹木雅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他看著一言不發的林海,漫不經心地說,我們在匯豐銀行發現了他,就在前天晚上,而昨天,我們的對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發。


    竹木雅並不是一個愛笑的人,他笑起來一般都沒有好事。這一點林海也知道,但是很幸運的是,現在的竹木雅是板著臉的。


    本來,周木可以是周木,林海可以是林海,隻是他咬舌自盡了。竹木雅還是這樣說著話,他直視著林海的眼睛說,林海,你太幸運了。


    正如林海想不通為什麽周木會出現在上海一樣,他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而竹木雅翹著腿,任由刺眼的陽光從陽台傾灑在他黑色的西裝上。他將未抽完的雪茄折斷,起身從座位處走到了林海麵前,他說,上海一片美好,我們要共建大東亞共榮圈。


    林海不說話,他覺得竹木雅在放屁,可他不能反駁。他就這樣聽著竹木雅說的屁話,垂著腦袋,像一隻失去尾巴的公孔雀一樣頹靡。


    他不知道為什麽竹木雅要對他說這些。林海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國家到底是什麽樣——它瘡痍遍布,已經岌岌可危。林海在國民**擔任少尉,也知道內部是多麽腐敗,用自相殘殺形容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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