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開始·‘冬令營’


    被世界著名的莫洛佐夫教練,邀請去他的俱樂部了。


    鬱辰的大腦處理完這個信息之後,他那一天晚上的舞蹈室自主下冰練習練的是什麽,他自己也不記得。


    他還想著找機會去在舞蹈室,借著鏡子來看一下他那個最近想出來的編排步伐的,結果等他冷靜下來之後,他已經接到了梁教練催他迴宿舍休息的電話。


    中年的大叔以為鬱辰再一次不打招唿就跑出去看演出,急得在電話那一邊直跳腳。


    “……啊。”


    坐在舞蹈室木地板上麵,不知覺已經低頭看著麵前冊子四十分鍾的鬱辰,等電話對麵抱怨完了後,才淺淺說了一句,“我在舞蹈練習室做下冰練習。”


    “……”


    抱怨錯方向的梁興文一下卡殼,尷尬的支吾好一會之後,才催著說天已經晚了,讓鬱辰快點迴去休息。


    “嗯。”


    鬱辰應了,掛斷電話。將地麵上的俱樂部說明文件好好收起來,對著放進羽絨服的內口袋裏麵收好,才離開舞蹈訓練室鎖上門。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九點半,莫斯科的夜晚又下起了零星的小雪,但就像莫洛佐夫教練傍晚時候說的‘春天來了’那樣,這點雪落下到鬱辰身上就融化了。


    青年在走出建築的大門,走過拐角轉彎的時候,聽到了二樓的一間練習室傳來了演奏的背景音樂聲響。具體是哪一首歌他聽不清,但可以猜測那裏有人正在練習。


    鬱辰有點想去看,但是當他轉身,即將踏出迴去上樓的腳步時,他又想起來梁教練催他迴宿舍的電話。


    算了。


    青年轉身,把羽絨服帶著的帽子戴上,將落下成水的雪花也隔絕掉,往迴走了。


    而這時,二樓最邊緣角落的練習室裏,練習了一輪的佐切卡喘著氣按停音樂,拿起旁邊的毛巾蓋在頭上就地坐下,任由汗水隨著他銀色的頭發往下滑,最後低落在木板地上麵。


    白人青年呆坐了一會之後才將蓋在頭上的毛巾拿下,擦了擦額頭上麵的汗後將它丟到一旁,另一手翻出手機隨便翻了翻,又丟下一旁。


    現在還在《唐吉訶德》舞劇的演出時間段,那要到下周才結束。原本在演出時間段的話,佐切卡是不應該自己額外給自己加訓的。


    日常的演出訓練已經安排得很充實,而且每天也有演出任務每天都很疲憊。


    但是,他還是在難得隻有上午場的今天,抽出了晚上的時間過來了。自從在首演那天,無意當中和那個叫做‘辰’的亞裔男生比了一下之後,佐切卡覺得他的勝負欲出來了。


    他邀請了那男生最後一場也到場,所以想要在那場跳一個完成度更高的巴西裏奧——至少要在跳躍上麵給辰吃一驚才行,畢竟他在之前‘鬥舞’的時候跳躍輸了。


    休息了一下又起來練習的佐切卡並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鬥舞對象’,剛剛離他隻有一層樓的距離,但這一次兩人並沒有沒有遇到。


    -


    剩餘的一個星期集訓正常進行,鬱辰在訓練上麵的專注度是沒得挑剔的,但是每當他在下訓的時候,他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點他身邊的單振博完全沒發現,畢竟鬱辰平時就是很安靜不怎麽說話的,而梁興文教練感覺到了什麽,但是他抓不準要怎麽問鬱辰。


    他知道,要是直白的問那孩子‘最近有什麽煩惱’的話,會歸類到迴答不出來的問題,然後給無視掉的。


    中年教練看著又有些神遊的大弟子,長歎一口氣,無奈的抓亂了頭發。


    而在這同時,他又看著自家小弟子單振博一個三周跳失敗,雙腳落冰之後直接坐在了冰上,借著冰麵滑到撞上擋板。


    “……”


    這是在玩什麽新型遊戲嗎。


    梁興文感覺,他再多帶這倆孩子兩年,頭發都會全掉光。


    鬱辰自從那一次莫洛佐夫教練跟他說了很多選手去私底下找他要文件的話之後,他開始從自己的世界他出來一小步——具體的行為是,他在有選手去找莫洛佐夫的時候,將視線投過去。


    並且,他有試著去查看,棕熊俱樂部的年費,以及所屬教練的簽約費用。


    很貴,除此之外還有生活費,如果選擇留在這裏的話可能還要做留學生……


    一年的費用說不定就會用光他青年組四年以來所有比賽的到手獎金,包括冬青奧會的。


    然後如果他在升組到成年組之後第一年沒有拿到成績,他沒有辦法續約,迴去也找不到教練。那,他就沒有然後了。


    想到那樣畫麵的鬱辰驟然感覺到一股窒息感。


    可是,在被莫洛佐夫教練邀請了之後,他有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想著去答應。


    畢竟,在四年前錯過了之後,他再一次有了外訓的機會。


    四年前……


    十三歲的鬱辰掌握了整周的三周跳,入選了花樣滑冰青年組男單的國家隊,並且卡著國際要求年齡的最低線,升組到了青年組。


    而那一年青年組獲得了外訓的名額。


    安靜內向的鬱辰,既在五歲主動提出要學花樣滑冰之後,再一次主動跟家人提出,想要去國外訓練。


    當時,當時姑姑非常高興,說那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一定要去。爸爸也難得的支持他,甚至都決定好了轉職去國外工作,陪同鬱辰訓練。


    但是最後的最後,那個機會還是被錯過了。


    他留在了國家隊,度過了四年的青年組,直到這一次有短期的外訓機會。


    然後他被邀約留下來……


    亞裔青年再一次的,將視線放到莫洛佐夫教練身上。


    這一次的視線被老人家發現了,對方直接朝著鬱辰笑了笑,走了過來。


    “辰,遇到什麽問題了?”自從鬱辰確認了發音沒錯之後,莫洛佐夫就很自然的叫著鬱辰的名字了。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選擇。”應該是去選擇簽約,轉到棕熊俱樂部,還是迴國按照正常的流程,到國家隊的成年組。


    莫洛佐夫聽到麵前這孩子這帶著不確定的迷茫的語氣,表情緩了一下。他沒有去勸說鬱辰簽到自己俱樂部旗下,而是很中肯的去幫忙分析。


    “我可以知道,有什麽原因會影響你去選擇嗎?親人陪伴,學習壓力,俱樂部競技壓力又或者經濟壓力?”


    這是一般很多選手在麵對簽約俱樂部的時候,所承受的壓力。


    鬱辰順著對方的話想了一下,這四個裏麵好像最可能影響的應該是經濟壓力,然後……也許還有學習壓力吧。


    很多體育選手在役的時候沒有選擇去上大學,倒是退役了之後他們才去申請的。鬱辰想了一下,他自己也能夠接受那樣的安排,那樣子的話學習壓力其實也並不算什麽了。


    “經濟……簽約一年的話是能夠撐住的,這一年裏麵有成績的話可能就不用擔心。學習……我也可以先專心訓練專心比賽的。”


    每一個可能會影響鬱辰選擇的壓力,被他說出來之後,跟了一句緩解妥協的話。但是什麽親人陪伴,競技壓力之類的,他一點都沒有提。


    “沒關係,大方說出來就可以了。”莫洛佐夫笑著拍了拍鬱辰的肩膀,示意他放鬆。“來聽一下我的迴答,會不會讓你感覺輕鬆一點吧。”


    “經濟壓力的話,我們會有冰演的報酬。


    所有簽約棕熊俱樂部的花樣滑冰選手,擁有俱樂部的商演報名資格。而商演的報酬,是按照節目難度以及世界排名等因素來的。高級組和成年組選手可以自己選擇報名,而青年組及以下以下選手,就要監護人同意。


    還有就是——品牌讚助。但品牌讚助的話要知名度,那個就要選手自己打出成績了。”


    很長一段話,接著莫洛佐夫跟鬱辰舉例了去年休賽季,棕熊俱樂部接了多少商演,大致怎麽分配,以及哪位選手被哪個品牌讚助商選上簽約,之類的。


    過於商業化了,這些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青年組國家隊的鬱辰,沒有經曆過的東西。


    “簡單的理解就是,當你覺得你的經濟上有壓力,那就看一下俱樂部最近有什麽演出就好。還有就是——好好訓練,好好比賽。”


    莫洛佐夫這樣說道。


    至於學習方麵,老爺子笑了笑,“辰,還記得我之前說的,a冰場除了我國家本土選手練習,還有國立大學的同步花樣滑冰團隊的練習嗎?這所冰上體育館,有國立大學的讚助。”


    “……嗯。”


    鬱辰表情還是迷茫,這和學習的關係……難道是讓他去考莫斯科國立大學嗎?


    好像有點難,哪有說訓練場隔壁有一所大學,他就可以考上這樣的話的。


    莫洛佐夫見鬱辰還是不懂,無奈搖了搖頭,“我作為這個冰上體育館的所有人,是國立大學的名譽教練,所以我想……給今年的冬季青年奧運會金牌選手寫一封推薦信,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啊,借著推薦信入學國立大學嗎?”這下鬱辰懂了。


    “當然,推薦信隻能夠推薦用,你還是要拿到你原本高中的成績單,畢業證。如果沒有俄語成績可以先讀預科,具體的我能夠去問學校要資料再給你。但是入學基礎成績要求還是有的,能不能錄取上那也占一部分考量範圍。”


    好像,最煩惱的事情,在莫洛佐夫教練的語言下,變得一點都讓人困擾,反而是很容易就解決的事情。


    “辰,你知道你選擇俱樂部的時候,最應該影響你選擇的應該是什麽嗎?”莫洛佐夫再一次引導著鬱辰問道。


    “……?”鬱辰搖了搖頭,在他覺得他剛剛說的兩個,就是壓在身上做大的煩惱。


    “應該是俱樂部自身的條件,”老教練迴答道,“你應該考慮的隻有,這個俱樂部給你帶來的硬件條件夠不夠好,能不能讓你水平更上一層,你喜不喜歡這裏的訓練環境,喜不喜歡這裏的教練。這些,才是能夠決定你選擇的根本。”


    六七十歲的老教練拍了拍鬱辰的肩膀,


    “考慮這些你最應該考慮的,然後按照你的內心選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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