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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命難違,穆慈已經難以將屠小刀收入門下,於是隻得親自將屠小刀送到膳房。


    蓮開境以上的修士已經可以不食五穀,但落霞門中蓮開境以下修為的弟子可不在少數,而且就算修為是在蓮開境以上的弟子,保不齊哪一天腹中的饞蟲動了,也要開開葷腥的。落霞門上上下下六千餘人,蓮開境以下的在三千左右,每日要忙活他們的三餐,可不是什麽容易的差事。


    如今膳房的夥夫頭是門主的師兄,入門比落霞道人還要早上十年,年輕時本來是一個千年一出的天才,上一任掌門甚為看重他,本打算重點培養,將來把掌門之位傳給他,誰知他不學無術,不求上進,整日裏不想苦修,卻好雲遊,故而修習了六百多年,如今的修為卻僅是金丹中期,連門中許多仙師的修為都不如。有道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明明是金丹中期,他的壽命卻很長,六七百歲了,絲毫看不出他要油盡燈枯的樣子,他生平唯一的愛好就是飲酒,醉酒後就和落霞門的小輩胡鬧,全沒些體統。


    落霞門無論男女老幼,無論長幼尊卑,背地裏皆稱他為“老酒鬼”,就算有人喊這渾號,被他聽見,他也不惱,不過是一笑置之,這樣落霞門下眾弟子,再也沒有一個人尊敬他,隻把他當做一個老糊塗罷了。


    穆慈帶著小刀來到膳房旁的一座小院外,這是老酒鬼的住所,院門虛掩著,剛推門進院,就聽老酒鬼用充滿醉意的腔調唱道:“此馬非凡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猶自帶銅聲……嗯,好馬……不,好酒!”


    “師伯!”穆慈站在小院裏喊了一身。


    “嗯?”隻見正屋內一個滿臉通紅的胖大老者,推窗朝外看了一眼,“哦,是穆丫頭,今天來是送酒給師伯喝的麽?”


    “師伯,瞧您說的,我哪次能空手來看您。”穆慈領著屠小刀進入屋子,拎起手中的酒壺道,“這是用多種靈果釀造的極品果酒……”


    “那還廢什麽話,趕緊拿過來吧!”老酒鬼疾行如風,伸手就來搶穆慈手中的果酒,誰知穆慈早有防備,身子陡然一轉,老酒鬼撲了個空。


    “師伯,您別著急,您看我給您帶來了一個幫手!”


    “來日他可是個惹事的主,老夫不要他,穆丫頭,你還是從哪來,把他帶迴到哪裏去吧。”


    “那好,我把小刀帶走了啊?可這果酒您也別想喝了!”穆慈作勢欲走。


    老酒鬼著急了,他咽著口水道:“穆丫頭,慢著、慢著,凡事好商量,好商量。”


    “沒走呢。”穆慈轉過身來,“師伯您說,小刀您收還是不收?”


    “收,我收還不成嗎?”老酒鬼瞟向穆慈手中的酒壺,從那酒壺裏飄出的酒香味,早把他肚中的酒蟲全都給勾出來了,什麽日後的麻煩早就都拋在腦後了。


    “師伯,小刀初來乍到的您可不要為難他,閑暇時若師伯不棄,求您指點小刀修行,小慈今後必定常來看望您老人家!”


    “好說,都好說。”老酒鬼點頭如搗蒜。


    “當真?”


    “老夫雖然時時糊塗,但什麽時候打過誑語?”


    聽老酒鬼這麽說,穆慈放下心來,老酒鬼此話不假,雖說他時常迷糊,但從未聽過他有自食其言的時候。


    “那這酒就孝敬師伯您啦!”穆慈雙手將果酒呈上。


    老酒鬼早就急不可待了,忙從穆慈手中搶過酒壺,打開酒壺就喝了起來,邊喝,口中邊讚道:“嗯,好酒,穆丫頭果然沒騙我!”


    這邊穆慈攬過小刀,柔聲道:“小刀,今後在膳房這邊,要勤快一點,要聽話,姑姑以後經常來看你。”


    “嗯。”屠小刀懵懂地點了點頭,“姑姑,你能治好小黃的傷勢嗎?”


    從青陽集市上到現在,屠小刀一直將小黃狗抱在懷裏,小黃狗被夜蝠妖摔斷了脊柱,如今氣若遊絲,眼看已經不行了。


    穆慈從身上拿出了一粒丹藥:“小刀,這是續骨丹,喂小黃狗吃下去,定能治好它的傷勢。”


    屠小刀接過丹藥,穆慈轉身對老酒鬼道:“師伯,小刀就拜托您多多照顧了!”


    “好啦,去吧。”老酒鬼揮手道。


    穆慈又叮囑了屠小刀一句:“小刀,要聽話。”


    說畢,方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膳房。


    待穆慈走後,屠小刀捏開小黃的牙關,就要將續骨丹放入它的口中。


    這時老酒鬼突然說道:“臭小子,你這樣會把那小狗給害死的!”


    聽老酒鬼這麽說,嚇得屠小刀趕緊縮迴了手。


    “你把丹藥分成十份,隻把其中的一份給那小狗服用便可,整顆丹藥服下,那小狗還不經脈爆裂而死!”


    “嗯,謝謝爺爺!”屠小刀啞聲道。


    “唉,麻煩呀,真是個天大的麻煩!”老酒鬼又胡言亂語起來。


    屠小刀依老酒鬼所言,將續骨丹分成十份,隻用其中的一份讓小黃服用了下去。


    “別再抱著啦,將小狗放下來吧,服用了續骨丹你的小狗死不了啦。”老酒鬼說道。聽老酒鬼這麽說,屠小刀便將小黃狗放了下來。


    “傻丫頭,快燒一點熱水來讓這臭小子洗洗澡!”老酒鬼吼道。


    不長時間,一個比屠小刀稍大,麵色不善的女孩提了一桶熱水,朝地上一摔,便扭頭走了。


    “臭小子,將身上洗一洗吧,我可不想聞你的滿身臭味。”


    老酒鬼的屋中有個大木桶,屠小刀將熱水倒進木桶中,脫去衣物,將身上洗淨了。屋裏剛好有套換洗的衣物,也不知這老酒鬼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許多事情好像未卜先知一樣。


    見天色已晚,老酒鬼便對屠小刀說:“今晚就和我擠一擠吧,明天再幫你收拾床鋪。”


    屠小刀答應了一聲,便和老酒鬼同榻共眠,老酒鬼不久便鼾聲如雷,但屠小刀輾轉反側,哪裏能睡得著。


    月影從窗外投射進來,屠小刀看著如水的月光,思緒不禁飄飛起來,他想家了,想念那個平靜的小山村,想念山村中自家的小院,更想念與他相依為命的父親,可如今屠蠻已經身死,想到這裏,屠小刀不禁悲從中來,不由得哭泣起來。就在這時,窗外的黑暗中,忽然傳來唿喚聲:“屠小刀、屠小刀……”


    屠小刀的身軀隨著唿喚聲慢慢漂浮起來,他身邊的老酒鬼睡得跟死豬一樣,對此毫無察覺。


    屠小刀的身軀突然穿牆而過,天上的月亮已經沉落,房外漆黑無比,黑暗中,那神秘的,有些邪惡的聲音仍舊在聲聲唿喚著屠小刀,屠小刀像一個虛幻的影子,隨著那唿喚向黑暗深處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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