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對於陶瓷會不會打開瓶子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


    崔禮此刻已經坐在大巴上了,他最後還是沒有趕上那份外賣,超雄司機不停地催促他上車,而他離自己的外賣,僅剩二十米。


    但這是一道無與倫比的洪溝,一個紅燈阻隔了二人。雙方欲眼望穿的看著對方。崔禮無奈隻能打賞給外賣小哥。


    “給你吃了。”


    但是外賣員卻搖搖頭拒絕了:“狗都不吃,這家在拚好飯上也能點到。”


    “......”


    崔禮有些鬱悶,墊吧墊吧,坐在車上準備睡覺了。


    然而,剛剛合上雙眼沒多久,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崔禮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陶瓷打來的電話。


    哎呀呀!


    感覺有點爽!


    原本崔禮的鬱悶之情一掃而空。


    他不由得輕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為什麽就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為什麽就沒有人願意聽我說話呢?”


    一個個都有自己的脾氣。


    親愛的陶小姐啊,不知道您此刻的心情是否依然美好如初呢?


    接通電話,崔禮開口說道:“我說過的,不要打開看。”


    陶瓷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哽咽,仿佛喉嚨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艱難得幾乎都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來:“可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呀?”


    她的內心深處仍然懷著一絲希望,認為即便已經超過期限,但說不定自己仍有可能得到崔禮的諒解。


    至少以前崔禮一直都會這樣讓著自己。


    聽到這話,崔禮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反問道:“如果當時我就告訴你,難道你真的會自我反省嗎?”


    麵對這個質問,陶瓷選擇了沉默,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弱弱地問道:“那……那現在這張券還有作用嗎?”


    崔禮聞言不禁笑出聲來,心想問出這樣的問題簡直就是浪費口舌:“時間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過去了,所以很遺憾啊,你的券已經過期作廢。”


    “那……那我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呢?”陶瓷帶著哭腔說道。


    崔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有些不太確定地迴答道:“要不幹脆偽造一張來安慰一下自己?”


    話音剛落,不等陶瓷再說些什麽,崔禮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崔禮渾身都輕鬆了,甚至還帶著一絲的後怕。


    “我就知道,沒人會無聊到刨那塊石頭,得虧過期了。”


    話說哪個白癡找出來的?要是早一年,就把我害死。


    和寧竹學習公司管理的崔筱甜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哪個王八蛋誇我?”


    崔禮靜靜地坐在那裏,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到了那個令他刻骨銘心的日子。


    當時身處僅有三層樓高的地方,崔禮心中清楚,如果就這樣跳下去,很可能死不了,他下定決心要嚐試一次“信仰之躍”。


    為此,他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和反複研究,最終決定讓自己的腦袋朝著地麵墜落。


    原本,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他調整好了完美的姿勢,堅信這次掉落必然會以頭部率先撞擊地麵。


    機會隻有一次,唯有以頭搶地爾。


    自己會在瞬間因為脊柱折斷一命嗚唿,上天堂去上帝麵前拉屎了,順便問問他老人家到底有幾個師。


    但是掉下去之前,卻被突然衝出來的牛愛蓮拽住了外套,這突如其來的一拉改變了他下落的軌跡,下落的途中順帶著給歪脖子樹彈了一下,最後崔禮就坐在了地上。


    結果讓崔禮意想不到的是,屁股竟然安然無恙,但腿卻不幸折斷了。


    那時候的崔禮頭腦異常清醒,然而內心卻是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


    這屬於力道剛剛好,懵逼不傷腦。


    就像人摸到開水的一瞬間會感覺開水是涼的一樣,崔禮覺得自己的屁股和腿也是涼涼的。


    崔禮趴在地上,都有點想哭。


    心說自己不會成殘疾人吧。


    然後就嘀嘀叭叭唔的送到了醫院。


    ......


    陶瓷看完這封信,心情很難描述。


    崔禮是怎麽用這麽輕鬆的語氣,寫下這封絕筆信的?


    淚流滿麵了。


    也不知道是抱歉還是後悔,大概是都有的。


    還好崔禮沒死,不然在多年後的某天,自己一不小心找到這封信,她的後半生大概會在更深的內疚中度過。


    “崔禮……你這家夥肯定是故意的!”這似乎是崔禮早年那些充滿孩子氣的手寫日記一般。


    ......


    崔禮打了一連串噴嚏之後,吸吸鼻子,也感覺有人誇他。


    祝丹青將自己的紗巾解下來,圍在崔禮的脖子上:“也不知道多穿點。”


    “我帶外套了啊,隻是這邊有些時候挺熱的。”崔禮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作勢要去解開纏繞在脖頸間那對於他而言顯得不倫不類的紗巾。


    讓人瞧見了,沒準會誤以為他是從巴蜀來的小南梁!


    就在這時,祝丹青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按住了崔禮的手,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滿滿的溫柔與堅持:“別解啦,這樣子真的很好看也暖和。”


    崔禮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最終還是妥協了,任由祝丹青將那條帶著她體溫的紗巾圍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心裏默默想著,或許這就是被人關心的感覺吧,既溫暖又安心。


    “都別睡覺!”導遊又開始鬼叫了。


    說實話,包括崔禮在內的大多同學都不太喜歡這位導遊,隻因為他的舉止實在有些讓人皺眉。


    自眾人登上這輛客車起,這位導遊便不允許任何人在車上打瞌睡。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當這位導遊開口講話時,總是不厭其煩地提及自己是80年的,並得意洋洋地宣稱自己找了個02年和他們一個年紀的年輕女友。


    不僅如此,他還常常詢問車上是否有人願意向他學習所謂的“戀愛技巧”。


    對於這樣的行為,崔禮實在難以做出評價,他實在想不通這位導遊究竟有何可值得炫耀之處。


    這密碼的,崔禮覺得自己真的碰到了下頭男。


    用耳塞塞住自己的耳朵,讓自己處於一種放空狀態,思緒不知飄向何方,隻是呆呆地凝視著那些飛速掠過的景象。


    有些時候崔禮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輕微智障。看了三四百裏同樣的風景,都不會覺得無聊。


    大概呆傻的孩子和普通人看見的不是一個世界。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崔禮心裏清楚,他們進入山洞了。於是,他在心底默默地開始數起了時間,靜靜等待著數百秒之後,那道光線闖入眼簾。


    視線豁然開朗。


    看見光的那一刻崔禮有一瞬間的爆盲。


    他忍不住哀嚎出聲:“我這脆弱的眼睛!”


    一旁的祝丹青見狀,連忙伸出手來輕輕替崔禮揉搓著眼睛,並關切地問道:“怎麽樣?現在有沒有好一點啊?感不感動?”


    聽到這話,崔禮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他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祝姨……”


    話還沒說完,就被祝丹青打斷了:“別謝我啦,我就是願意這樣對你好呀。”


    崔禮僵住自己的腦袋一動不動,說道:“其實我是想說你的新美甲,戳的我眼睛有點疼,所以我不敢動。”


    好好好!


    這麽不解風情是吧?


    祝丹青滿臉無奈地緩緩收迴了那隻伸出的手,隨後默默地戴上耳機,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理會一旁的崔禮。


    崔禮等視覺恢複後,麗江就靜靜地杵在那裏。


    天空很藍,雲層很厚,但是卻留有縫隙一束光照射在了山上,正好照射在一座白色的建築上,顯得格外的聖潔。


    崔禮知道這就是達利園效應。


    當達利園效應出現的那一刻,光就有了形狀。


    崔禮不是沒見過藍天,但是杭城的天就和開盲盒一樣,崔禮總覺得自己抬頭的時候,天大多是灰蒙蒙的。


    沒有什麽生機。


    還有些壓抑。


    並不像這邊的天空,會給自己一種自由的感覺。


    崔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地吐出來:“怎麽辦?我想留這裏了。我想退學不讀了。”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迫不及待的情緒,似乎連多等待一刻都無法忍受。


    對於崔禮而言,學曆此時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他向來對追逐財富並無太大興趣,或許是因為長期以來賺取快錢的經曆,使得如今要他迴歸到正常的工作狀態並全身心投入其中,已然成為一件難以做到的事情。


    的確如此,當一個人習慣了快速獲取金錢之後,便很難再靜下心來,踏踏實實地去經營一份普通的職業。


    “啊?”


    突然聽到崔禮說出這番話,祝丹青不禁輕唿出聲。她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之色。


    難以置信地問道。


    “退學?我才剛剛入職沒多久呢,你至少也要把書讀完吧!”


    崔禮聞言,慢慢地將緊貼在玻璃上的臉龐移開,轉過頭看向祝丹青,一臉茫然不解地反問道:“怎麽啦?”


    他實在不明白祝丹青為何會表現得如此大驚小怪,仿佛自己所說的並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一般。


    “老人家一天天就知道咋咋唿唿的,也不知道學學我,我老了也隻會更加成熟穩重。”


    祝丹青見崔禮這般滿不在乎的態度,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她伸出雙手,用力地掐住崔禮的耳朵,表情異常嚴肅地說道:“我可還沒老呢!”


    這句話誰都可以說,但是就崔禮不能說。


    崔禮舉起手來投降:“哦哦哦知道了!祝妹妹。”


    祝丹青已經習慣崔禮的騷話了:“你不嘴花花會死是嗎?”


    崔禮疼得齜牙咧嘴,輕拍祝丹青的手。


    糟糕!


    祝丹青出現情話抗體了!


    祝丹青很認真的問道:“我問你,你剛才說的是認真的嘛?”


    “開玩笑的,我不都說了你不老嗎?”崔禮覺得自己的耳朵要和自己說拜拜了。


    祝丹青搖頭:“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真的打算退學定居在這裏了?”


    “這裏挺好的啊,感覺節奏很慢,物價低廉。”崔禮想了想繼續說道:“我那套小房子賣了放這裏,應該能買三套。”


    將新一線的房子賣了,跑到三四線城市躺平,確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崔禮怕冷,他覺得自己甚至都想跑到鶴崗去生活。


    絕對不是舍不得每年多買一件加拿大鵝。


    祝丹青笑了:“三套?你一個人住的過來?”


    “怎麽可能就我一個人?我住一套,筱甜住一套。”崔禮邊說邊掰手指。


    到時候自己多養幾隻寵物,讓它們也住一套。一個房間養貓,一個房間養狗,客廳養草,陽台養花。這邊的政策明顯比較寬鬆,可以看見好多大狗。


    反正崔禮已經把所有的錢規劃好了,足夠他用到老死了。


    等過個幾年就資助女大學生完成學業,讓她給自己養老。


    想到這,崔禮就莫名的開心。


    我呢?我呢?我的家呢?


    祝丹青瞪著眼睛,左等等右等等都不見崔禮說最後一套要幹什麽,便著急的說道:“我也要一套。”


    祝丹青知道,如果不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以崔禮那固執的性格,肯定會絞盡腦汁找各種借口拒絕自己。畢竟這麽多年相處下來,她早就摸透了這家夥的壞毛病和臭脾氣。


    真的就像茅坑裏麵的石頭一般。


    被祝丹青突如其來的出聲嚇了一跳,崔禮先是一愣,隨後緩緩轉過頭,木然地望著祝丹青那張漲紅的臉龐,沉默片刻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好,我以後給你養老。”


    你看!


    你看看!


    即使不直接拒絕,也會說出很氣人的話。


    對付他就必須主動點!看我京爺出擊!


    但是祝丹青想了半天,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最後深吸一口氣說道:“科學研究表明,女的一般比男的活得久,所以我們兩個應該是一起慢慢變老的。”


    崔禮驚訝的看著祝丹青,看的祝丹青臉上的表情都要垮了,眼神不停的在其他地方打量。


    最後祝丹青鼓起勇氣和崔禮對視。


    “可以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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