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聒噪也與周圍形成對比,引得旁人不由自主的往這看去,月荼也好奇的從蘇懷然的懷裏探出腦袋,一眼就定格在那個姑娘手裏東西。


    簪身澄淨,青綠的自然,像是一潭綠水結成清絕的冰,沉浸湖底,經過百年沉澱被人打撈起,澄澈晶瑩的程度不免讓人覺得挑剔。


    頂端乳白色的蘭花開的放肆,也開的淩冽。蘭花叢生花瓣緊挨著,嬌嫩的花瓣裹著黃色的蕊絲,仿佛靠近便會聞到沁人心脾的馥鬱。隻需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下了心血和時間的的東西。


    羅將軍也是感覺到了自己剛剛的粗魯,馬上恢複了往常一派溫柔的態度,立馬跟掌櫃的道歉:“哈,我隻是多問了一嘴罷了,掌櫃的莫要多想,多少錢我們買了。”


    “一萬兩。”


    羅將軍玉手往袖口一伸,十張銀票排在櫃前。掌櫃的看後尷尬一笑:“姑娘,我們這裏,頂樓上的首飾是以黃金為計量的。”


    不光羅將軍,就連她身邊的人也被驚得眼睛瞪得老大,快要從眼眶裏掉出來,此起彼伏的聲音無一不在議論著這支簪子叫價虛高。


    “什麽??一萬黃金??你這是什麽玉,怎麽這麽貴?”


    掌櫃的心平氣和,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人議論,平靜的解釋道:“這簪子就是因為造價極高所以才一直出不了手的,這是從北境風雪之巔的寒湖底裏撈上來的,一共就敲下來一塊,光這一塊就耗時六個月才送到本店,又請的技藝高超的師傅從年中刻到了年末。絕對對得起一萬黃金這價。”


    月荼聽得認真好像這話是對她說的一樣,下意識的往頭上摸去,冰冷的感覺觸動神經,牽動心跳,抬頭望他。


    “你從這定的?”


    “不是,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來。”他否認了,速度很快,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實情,但是也不自然,說的是獨留月荼等他迴來其實就是落荒而逃。


    “。。。好。”月荼有些失望,但是一切又很合理。


    一萬兩白銀也多,但是也不至於拿不出手,一萬兩黃金可以養半年的兵不是羅將軍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的,而且就算是有,她也不敢拿出來。


    十兩白銀是中上等家戶一年所有人的生活費,更何況是一萬黃金呢?傳聞會說羅涼女將軍羅輕螢一擲萬金隻為一支碧玉簪子?她還要不要繼續在羅涼待下去了?


    但是就在這站著也不是,出手買下也不是,陷入極度尷尬的境地,身邊過來看的人也越來越多,羅輕螢覺得臉上燒得慌,鼻尖冒汗,緊緊抿著嘴唇,手指冰涼。


    她多希望此刻能有個人來幫幫她,說點什麽也好。


    “一萬黃金,我出。”如她所願,清朗聲音的降臨仿佛救世主的召喚,羅輕螢轉頭就看見一個男子站在人群,模樣尚輕二十出頭的樣子,麵如冠玉,銀色發冠將一頭墨發高高束起。


    身長七尺餘,有風儀,人以為龍章之鳳姿,天質自然。身穿一身黑色長袍,腰間盤一條黑色腰帶,胸前繡一條直衝雲霄的大魚,有一種翱翔天水之間的淩雲之氣和飄然若仙的感覺。


    十張泛著淡黃色的銀票交換了裝著碧玉蘭花簪的(du)匣,羅輕螢靜看男子將櫝匣送到自己麵前,男子笑道:“佳玉配美人,姑娘絕色當是這碧玉蘭花高攀了。”說得好聽可是這樣的話就是不對月荼說過。


    掌櫃的看到蘇懷然的時候眼睛都亮了,剛要說些什麽,蘇懷然馬上使個眼色,掌櫃的心照不宣不再說話。


    月荼沒有聽話的站在原地等他,她很少這般不聽蘇懷然的話,往日不過是頂嘴拌兩句。她小小的身影藏進人群裏,看見蘇懷然一擲萬金為一女子買下一支跟自己一樣的簪子,她看見蘇懷然對那女子笑的溫柔。


    他還瞞著自己,他還有好多事瞞著自己,他也沒有這麽溫柔的看過自己,他也沒有這般溫柔的衝自己笑過,哪怕是哄騙的強顏歡笑也沒有。


    眼睛好酸,低頭不再看向人群本就寒酸免得再哭泣叫自己狼狽。


    羅輕螢眉眼含笑,笑靨如花福身行禮接過蘇懷然手中的櫝匣:“輕螢謝過公子,隻是這禮物昂貴,受之有愧,不知公子可否賞臉,輕螢想請前去遊船賞江景,飲一壺酒。”


    “既然姑娘盛情邀約,在下不好推脫。”他沒有拒絕,反倒是答應的痛快,與其說是意外更像是一場蓄意。蘇懷然抬頭看向遠處,月荼不在原地?


    莫不是貪玩又被什麽新奇玩意吸引了?算了,遇劫縱靈者也不是好對付的,應該不會有事,到時候傳書叫她先迴去吧。念頭一出,蘇懷然覺得心裏輕鬆下來,跟羅輕螢一起下樓。


    月荼轉身離開,頭上的蘭花變得很重,攤邊叫賣的花燈甚是好看,一盞一盞的承載世人的心願隨著江水流去。可是看著隨江逐流花燈她隻覺得那不過是“付諸東流”的暗示,隻有無知的人還在苦苦執著,不肯放手,不肯醒來。


    “噗咚!”一支做工極好的蘭花簪子就這樣被月荼扔進江水,隻殘留一點水花也轉瞬即逝,化為泡影。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就是個贗品,是個實打實的贗品。”十年了,她至少十年沒有聽見夏童的聲音了。


    月荼臉上波瀾不驚,順著江水往迴走。


    “我也沒有受傷,你怎麽就出來了?”


    “並不需要你受傷,隻要你的身體或者意誌受挫我都會出來,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更好的保護你啊。”她說的這樣好聽,仿佛在月荼最脆弱的時候她就會出現。


    “也是,我要是倒下了·對你們也不算是什麽好事。”


    月荼竟然沒有反過來刺她,還真是有些稀奇,莫不是越長越迴去了?


    “我知道你喜歡那個穿蠃魚紋的人對嗎?他好不識抬舉,要不將他們這對狗男女剁成肉塊喂狗如何?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可以替你動手啊!”夏童的聲線因激動而微微顫動。


    月荼停腳,疲憊的閉上眼睛。


    “照你這話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隻要我意誌強大你就會永遠被我關起來。”


    夏童閉嘴,不再敢多說什麽,生怕再多說一句話又會被月荼找出什麽線索。果然還是小看了她,原來不直接刺她是放著大的不用。哪裏是越長越迴去,這分明是越來越精了!


    嗬,猜對了。月荼覺得沒意思,就這樣算了,你好歹再爭取一下啊!


    “迷蹤。”一隻金黃色的小鳥憑空出現,撲棱著小翅膀在月荼身邊愉快繞著飛。


    月荼笑著輕輕撫摸它發光的羽毛:“走吧,我們迴家。”


    迷蹤鳥身上泛起淡淡金光,轉眼就變得巨大,俯下身子好叫月荼上來。


    她怕冷,但是迷蹤鳥的羽毛是溫暖的,晚風習習,吹動長發仰看天上繁星點點,串成一條長長的帶子;俯瞰江水河燈繁光,像是天上的星星掉進河裏,花滿市,月侵衣,是個賞江景的好時候。


    遊船上,蘇懷然鬼使神差的抬頭看向夜空,一抹亮光一閃而過。


    看著些許熟悉,不禁喃喃低語:“這不是月荼的迷蹤鳥嗎?我不是還沒傳書嗎,她怎麽就走了?”


    “蘇公子,你說什麽?”


    “沒什麽。”既然已經迴去了就不用再傳書給她了吧?


    獨自坐在迷蹤鳥身上,月荼突然感歎好像很久沒有自己一個人迴家了,遠遠地那一樹熟悉的火紅屹立在那,好像她早就知道她會自己一個人迴來一樣。


    “席韻將軍怎麽還在這?”


    席韻手裏拿著一朵山茶花站在樹下,轉頭衝她微微一笑。


    “今晚收獲了什麽?”


    月荼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紅著臉,眼睛裏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


    她注意到月荼頭上少了東西,本是本著添置首飾去的,沒想到迴來後反是一件不剩。看來她收獲了失望。


    “他心裏沒你,倘若真的喜歡你,不會叫你傷心。並不是所有男子都懂的風情,但是喜歡你的也不會讓你獨自一個人迴來。”


    席韻拿起月荼脖子上的那顆黑珍珠:“這是他送你的?”


    “嗯。”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這。。。他說是保平安的。”她說的沒有底氣,因為席韻問的時候臉色並不是那麽好看。


    “他這麽說你就信了?真是個傻姑娘,這幾年你就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吧。。”盡管期間是發生過幾件不太愉快的事情,但是也不算什麽大事。


    席韻歎了口氣,月荼畢竟喜歡他,突然跟她說蘇懷然居心叵測一時之間任誰都無法接受,她打算換一種說法。


    “月荼啊,我給你講講我生前的故事吧。”


    一聽到席韻要講故事給自己聽,立刻精神起來,她還是很好奇席韻跟蘇靖馳兩位將軍的故事你。


    “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平靜的江麵,月亮正從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來,霎時間江麵上灑遍了銀光。江心一遊船燈火明亮,蘇懷然無端心慌起來,羅輕螢敬酒都沒注意到。


    “蘇公子身體不適嗎?”


    “啊,不,多謝羅姑娘蘇某不飲酒。”這要是帶著酒氣迴去還不得脫層皮啊。


    羅輕螢有些失望,看蘇懷然的樣子也不像是不會飲酒的,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不會飲酒還是故意推脫的。


    “羅姑娘既然是羅涼將軍,想必伸手一定了得吧。”這女人但是看皮囊可是看不出一點征戰沙場的樣子,倒是那個日日夜夜往家裏跑的那個,盡管煩人,但是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有殺伐之氣,不是上過幾次戰場的人絕對不會有這般英氣。


    “輕螢沒有廝殺過,但是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人,見過血,拿過刀劍。”說罷便將手掌攤開,手掌上的老繭很是突兀,尤其是食指之間那一部分。他最是熟悉,月荼也有一模一樣的老繭,隻有經常用弓箭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老繭。


    “羅姑娘善用弓箭?”


    羅輕螢點頭,笑意盈盈:“蘇公子也是習武之人嗎?不知輕螢是否有幸能與公子切磋一二?”


    “會個一招半式,到時候還要請將軍手下留情啊。”席韻的致命傷看起來是被長矛穿刺而死,但是導致她失去行動力的是左腿上的那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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