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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林如海的百日孝期將滿,林堇一麵命家人收拾行囊,準備入京,一麵準備了四色禮品,前去拜訪族長。


    將禮品奉上,林堇和族長分賓主坐下,笑著開口:“父親百日孝滿之後,我就要帶著家人入京了。今日特來向族長辭行。”


    族長的目光從擺在桌上的四樣不功不過的禮品上掃過,慢吞吞的說:“這一去,堇哥兒宛如蛟龍入海,我希望將來你有鵬程萬裏的那一天,可不要忘記自己的根本。”


    林堇輕挑眉毛,挑釁的問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出身,但是不知道族長以為什麽樣才不是沒有忘記了根本?像我們在守孝時,對著族人的要求有求必應,任由族人說什麽是什麽?還是任由族人來鬧事,我們不聲不響?還是任由族人上門來欺負,我們逆來順受,不曾有半點反抗?還是……”


    “砰!”族長將手裏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黑著臉,沉聲說:“怎麽,堇哥兒覺得委屈了?哼,就當年你家長輩做的事,沒把你們這一支除族都是族裏大度……”


    冷笑一聲,林堇譏諷道:“是真的大度,還是礙於形勢迫不得已?當年的往事我聽家裏人提起過,固然我家長輩有做錯的地方,但是族裏就一點錯處都沒有嗎?況且,當時那種情形,族裏是不想把我們這一支除族,還是不能?”


    “放肆!”族長惱羞成怒,斥道:“你竟敢這麽和我說話,你的教養和禮數,難道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林堇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沒有反駁族長,徑自說道:“我們和宗族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到了今天,孰是孰非,其實已經難說清了。


    是,當年我們家的長輩確實做的有過火的地方,可是這麽些年,不說族裏一直靠著我們這一支來維持姑蘇林家的體麵,單說在這期間,族裏明裏暗裏占我們家的便宜,難道還少嗎?


    除了因為皇帝金口玉言發話說不允許林家子嗣兩代內不能出仕。我們家在官途上無法幫助族人之外,其他時候,但凡有所求,無有不應。難道我們家這些年所作的還不足以彌補祖上犯下的錯嗎?


    聖人有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家可不僅僅是知錯能改了。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來,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家到底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族裏還一直揪著不放?難道我們家落魄了,族裏就能得到好了?”


    族長對林堇為自家辯解的話嗤之以鼻,滿心怨憤的說:“斷人前途,不亞於殺人父母,而且你家斷掉的還不是一個人的前途,而是整個林氏一族,是整整兩代人,既然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那麽他當初為什麽做的那麽狠,那麽絕,宛如對待仇人一般?那個時候,他可想到,他下手的對象是和他身上流著同一血脈的族人?


    若是真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那倒也不錯,至少整個宗族跟著一起入罪,同生共死,一起落難,大家彼此彼此,沒有分別。而不是像你父親在之前那樣,你們這支是既富又貴,高高在上,而族人哪怕才華絲毫不遜色與你們家的人,但是絕了登天梯,前途黯淡無光,隻能任由一腔抱負付諸於流水。


    本來明明靠自己就可以讓自家站在高處,但是最後卻不得不低下頭,還要仰你家鼻息生存。這種屈辱、煎熬和痛苦,你又怎麽能體會?絕對是可忍,孰不可忍!”


    站在族長的視角上,林堇知道他說的沒錯,但是她並不覺得這事全都是自家長輩的錯,因此辯解道:“當年的事,我雖然沒曾親身經曆,但是聽家人和我講過,我家長輩原本並不是想斷掉族人的青雲之路,不過是想給個教訓而已,隻是他識人不清,因此,最後變成了連他都沒想到的局麵。”


    族長並不認可林堇的辯解之詞,依然把所有的罪責歸咎於林堇的曾祖父身上,毫不客氣的說:“若沒有他這個因,也不會有這個果。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


    林堇雖然笑著,但是眼神卻是冷的,問道:“話說到這裏,再往下說,顯然,不管我說什麽,都是白費唇舌。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我們家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族人滿意,才能寬宥我們?就算是判刑坐牢,總得有個期限吧?”


    “不管你們做什麽,永遠都不會得到原諒。”族長斬釘截鐵的說,“你告訴我們,怎麽原諒你們家?族裏那些因此蹉跎了年華,浪費了一腔抱負,從而無望死去的族人的怨憤,如果你能化解的話,或許你們家能得到我們的原諒。”


    人死不能複生,族長這話等於堵死了所有的路。林堇沉默片刻,想到自家迴來之後,宗族的種種作為,想到既然族長都是這個態度,那麽族人應該差不多也都是這個想法,所以林如海想和宗族轉圜關係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因為隻要族人這一想法不改變,那麽他們家這一支,在族人的眼中就永遠都是罪人,是不可能得到原諒的。


    從後世而來的林堇其實不太能理解這個時代族人對宗族的感情,就好像後世的九零後和零零後,無法理解五六十年代時,那種大家庭的生活,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出息了,需要照看整個家裏的人一樣;再加上,她雖然來族裏幾次,但是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和族人也沒什麽感情;而且她覺得自家為了彌補當初的過錯,已經做得夠多了,既然人家不肯原諒,那麽也沒必要再把自己的臉伸過去,讓他們打。


    拿定了主意的林堇笑道:“既然這樣,那麽我能為族裏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在我孝滿之前,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打族中產業的主意,但是三年孝滿之後,我就不管了。所以,還請族長和族人早早準備好如何應對的好。”


    族長聞言一愣,不解的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族裏何時承你的情了?你在你父親過世之後,連自家的產業都保不住,竟然還在這裏大言不慚的說什麽保住族裏的產業,這會兒日頭還在天上,還沒落下去,你做什麽夢呀!”


    林堇任由自家產業被覬覦,並因此變賣了不少,是遵從林如海臨死前的“藏拙守愚”示弱於外的叮囑,不過她無意和族長說這個,而是說:“我不像父親一樣,對宗族有感情,覺得有虧欠。剛才我已經說過,我覺得我們家為族裏做的已經夠多的了,就算是曾經有罪,一代代下來,也該贖完了。我沒有保住自家的產業,是因為我知道自家不受族裏待見,因此想和族中保持距離。”


    看著族長,她輕笑道:“至於說我出手保住族中的產業,族長你可以不信,但是你應該知道,姑蘇林氏已經今非昔比,能在姑蘇立足,並且依然是世家,靠著就是我父親。在我父親過世之後,我們家都會遭人覬覦,並且想著瓜分我家的產業,族中那麽多的產業,卻沒有人打主意,這一點都不正常,難道族長就沒有懷疑嗎?”


    不等族長說什麽,她自問自答道:“這是因為家父在過世的時候,希望我能繼續像以前的先人一樣,補償族人,所以,我努力保住了族中的產業,其實原本我們家的產業不用損失這麽多的,有些是為了保住族中產業做出的利益交換而失去的。


    依照我的本心,我是不願意的,因為我覺得族人已經被我們家慣的屬於‘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了,但是家父總覺得……”


    族長憤怒的打斷她,“什麽叫端起碗來吃肉,放下碗罵娘,你覺得族人忘恩負義?萬事萬物都有因有果,你清楚地知道造成這些事的原因是什麽,還在這裏怪族人,你根本沒這個資格!”


    林堇神色淡淡的說:“這個問題的分歧剛才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們對當年的事,責任的認知不同,因此得出的結論自然也不同。


    我想說的是,宗族和族人的關係,正常情況下是互利的,宗族為族人提供臂助和依靠,而族人在宗族的幫助下得利之後,再反饋給宗族一部分。但是在我們家這裏卻相反,一直都是宗族在索取,我們家在付出,卻從來都沒有從宗族這邊得到些什麽,這公平嗎?”


    林堇做了一個手勢,阻止族長開口,繼續說道:“我知道族長你應該又想把當初我家長輩截斷族人前途這事拿出來說,可是族長你也一直在說有因還有果,那麽為什麽我家長輩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其中的原因你為什麽隻字不提?是,是用族長的話說,是我家長輩對不起族裏,可是難道不是族裏先對不起我家長輩的,從而才引出後麵的果來的嗎?”


    族長不服氣的駁道:“縱使族裏先對不起你們家,可是你家報複的手段太狠,太絕了,要知道,這可是留著同一血脈的親人,而不是仇人!”


    見話題又繞了迴來,林堇不想和族長糾纏這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笑道:“老一輩的恩怨糾葛留到現在,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各自保留意見吧。”


    她此行的目的已經有了答案,該說的話,她也都說了,因此,林堇沒有在族長家多做停留,拱手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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