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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後院當中,妻妾之間不是“東風壓倒了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但是賈敏和楊婉勢均力敵,沒有誰壓下來誰一說。


    不過根據這些時日林堇的觀察,如果沒有林姑媽,就楊婉自己的話,她絕對無法做到和賈敏分庭抗禮。


    楊婉的個性怯弱,有點耳軟心活,不是很有主見,情況和迎春類似,但是又有不同。


    之所以說相似,是因為兩人個性都不強,都有些軟。


    不同之處在於,迎春是因為在賈府無人可依,在所有人的漠視下形成了不想惹事,出事之後隻想息事寧人,打落牙齒往肚裏吞,不僅管不了身邊伺候的奴才,甚至還被其轄製的懦弱性子。


    楊婉是因為林姑媽個性強硬,凡事都替她大包大攬下來,以致於她養成了事事都依賴母親,遇事不知道該怎麽決斷,出事之後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拖延下去,等拖不過去再說的性子。不過,作為上位者,她還是有個主子樣的,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被下人拿捏的。


    林堇覺得除了性別不同,楊婉這種情況和後世俗話說的“媽寶男”有些類似。


    目前林府的後院很平靜,賈敏和楊婉這個二房,很有些井水不犯河水,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的意思。


    賈敏之所以選擇不和楊婉爭鬥,原因有很多。


    首先,雖然做正房的,在身份上,天然就壓了下麵的姬妾一頭,但是楊婉這個二房,出身並不比她遜色,而且林如海又向她坦白了納楊婉為二房的緣由。


    雖然賈敏因為多了一個女人來分享丈夫而不開心,但是她是明理的,知道這事不怪楊婉,相反,是林家對不起她,因而,她在麵對楊婉的時候不免有點底氣不足。


    而且賈敏對楊婉的“遭遇”很是同情,覺得她和那些自甘下賤為妾的不同。她在被占了便宜之後,因為不願意做妾,不僅沒有順勢賴上林如海,還想著嫁出去。隻是天意弄人,最終她還是給林如海做了妾侍。


    再者,正房太太為難下麵的姬妾,其實也就那麽幾種手段,用的最多的就是在吃穿用度上作文章。比如王熙鳳整治尤二姐這個二房,就是是通過吃穿用度這些日常生活中的手段一點一點的磋磨尤二姐。


    但是楊婉手裏有資財,有自己的人手,賈敏想要拿捏她,並不好拿捏。


    最後,如今賈敏膝下有兒有女,有子萬事足,楊婉既然不做妖,那麽她就沒必要對付她。反正無論如何,楊婉這輩子都越不過她去。


    對賈敏的這些心思,林姑媽能猜出幾分,至於楊婉嗎,雖然沒長那個心,但是林姑媽不是在她身邊呢嗎,所以在楊婉嫁進林家之後,外人,包括賈家人,所料想的林家將會上演的妻妾大鬥法並沒有發生。


    作為一個小豆丁,林堇雖然沒有摻和到這些事中的意思,但並沒有放鬆這方麵消息的收集。隻是她覺得她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吃,好喝,好睡,……健健康康的長大,其它的,暫時還不需要去想,因為她就算想操心,就目前這個三頭身,連走路都還不是很穩的身體也幹不了什麽。


    穿越到紅樓之後,她終於知道為什麽那麽多富貴人家的孩子容易夭折了。原因不僅是這個時代的醫療手段比不得後世高明的緣故,也不僅是妻妾相爭殃及到孩子身上;更多的是她覺得這個時代養孩子的手段有點問題。


    和是否科學喂養無關,而是一些讓林堇覺得一言難盡的養孩子行為。比如,五六歲的孩子還不怎麽會走的這種事,在後世,除非是殘疾,不然恐怕沒有,但是在這裏,這樣的事例在富貴人家屢見不鮮。


    這是因為這些孩子身邊總跟著一大堆伺候的人,出入動輒都有人抱,幾乎用不到他們走路。缺少練習的機會,所以腿軟,走路容易摔跤;在後世看起來小孩走路摔跤的常事,在這裏伺候的下人將其當做大事對待,怕受罰,所以更是輕易不讓他們走路;如此這般下來,這小孩子更不怎麽會走路了。


    管中窺豹,單從這麽一件事上,就可見一斑。因此,原本一直也都是被下人們抱著走來走去的林堇,在覺醒了前世記憶之後,出門再也不用人抱了。


    就在她跌跌撞撞,在林府四處閑逛的時候,一直跟在林堇身後的乳母陶嬤嬤看到林堇邁著小短腿衝正院方向走去,忙攔住他,笑道:“哥兒,跑了這麽半天,我們迴房歇歇,明個嬤嬤再帶你來玩。”


    怕林堇不懂事,非要往正院去,她彎腰將她一把抱起,準備迴楊婉住的東院。


    沒走多遠,就看到賈敏身邊的陪房王順家的領著一位胡子花白,常來家裏走動的許老大夫往正院走去,陶嬤嬤的腳步雖然沒停,但是幅度變小了,幾秒之後,恢複正常。


    一個上午,幾乎走了林家小半個院子的林堇被帶迴東院,見過母親和外祖母之後,坐在一旁,吃了一碗芝麻糊,靠著楊婉,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嗬欠。


    林姑媽看到她困倦的樣子,忙吩咐道:“陶嬤嬤,堇哥兒困了,你趕緊服侍她睡下。看著點時辰,不要讓她睡太長時間,免得白天睡多了,晚上走了困,鬧人。”


    陶嬤嬤答應著,將林堇抱到隔間。因為哪怕林堇沒有覺醒前世記憶,她睡覺時,也不習慣屋裏有人,所以陶嬤嬤服侍林堇躺好,就帶著一幫小丫鬟走了出去,在外廊坐下,一麵做針線,一麵豎著耳朵,聽著屋裏的動靜。


    也被分來伺候林堇,但是連林堇的邊都摸不著,隻能做些打掃和收拾屋子之類雜活的江婆子看到陶嬤嬤這個林堇身邊的第一人,忙湊了過來,看著陶嬤嬤手中的針線笑讚道:“這是給堇哥做的活計吧,可真鮮亮。陶姐姐,你這手可真巧,這配色,這針腳,這花樣……樣樣都好,讓我想誇都不知道該怎麽誇了。”


    陶嬤嬤抬眼瞥了她一眼,笑道:“你這個老貨,這是從哪偷吃了蜜,跑到我這撒野來了。之前讓你送去洗的帳子什麽的都送去了?”


    江婆子忙道:“我幹活你放心,我親自送去的,並再三叮囑那幫子洗衣婆子們,洗的時候且不可和顏色深的放在一起,免得被汙了顏色。”


    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江婆子壓低聲音道:“我從洗衣房迴來的時候,看到正院王順家的送許老大夫出來。陶姐姐,你可知道,這正院又是誰病了?我聽說好像是瑁哥兒不好了……”


    “你在這胡沁什麽!”陶嬤嬤橫眉立目斥道:“主子的事也是我們瞎打聽的?”


    江婆子本想向陶嬤嬤賣好,沒想到臊了一鼻子灰,隻能慫眉耷拉眼,訕笑著退了下去。


    等江婆子離開,陶嬤嬤將手裏紮的花最後一針收完尾,抬起頭,看著正院的方向,輕歎了一口氣,心中默默的祈禱著:希望漫天神佛保佑,保佑瑁哥兒的身子健健康康的。


    隻要瑁哥兒活著,林家就有希望,有未來,若是有個萬一,林姑媽和楊婉的現狀就可能是林家的將來,甚至可能會比這更糟。到時,依附林家生活的林姑媽和楊婉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至於他們這些奴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是的,作為林堇的奶嬤嬤,貼身伺候的陶嬤嬤知道林堇的真實性別。但是她不僅沒有告密,而且還幫著保守秘密,幫著維護林堇是個男孩這一謊言。


    對後世的人來說,不太能理解古代的奴仆對主人的這種忠心,但事實上,它確實存在。曆史上最著名的,就是趙氏孤兒中的程嬰為了保住主公的血脈,不惜拿自己的孩子以身相替。在紅樓這本書中,也有類似的忠仆,比如寧國府的焦大,幾次三番在戰場中救了主子的命;沒有他,寧國公早就死在戰場上了,哪還有寧國府的存在。


    陶嬤嬤做的事,雖然無法和程嬰和焦大比,但是論忠心,她並不比他們差。林堇是個女孩這事,她連家人都沒有吐露半分。


    在陶嬤嬤看來,林姑媽和楊婉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境況,就是因為家裏沒有可以支撐門戶的男丁,林姑媽的丈夫和兒子都死了,而且兒子沒有留下後代香煙。


    對於一個奴仆來說,主家的安定最為重要。


    林姑媽和楊婉自從家裏頂門立戶的男丁沒了之後,日子就變得動蕩起來,如今好不容易在林家安頓了下來,陶嬤嬤自然希望今後的日子不再出現變故。


    而林家要安穩,就必須要有男丁支撐門戶,所以賈敏生的瑁哥兒成了關鍵。


    不管是從個人角度,還是替林姑媽和楊婉操心,她是真心,非常虔誠的希望瑁哥兒身體健康,能平安的長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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