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旅店,若水將白悠悠放在床上。最初,她並無異常。躺了片刻以後白悠悠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嘴唇發白,好像受了什麽驚嚇一樣。


    若水在她身邊沒有發現任何毛病,一時也慌亂起來不知如何是好,無奈之下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說昏迷就昏迷呢?而且最近同吃同住,自己和智慧都沒有事,她怎麽就出事了?


    突然門被客棧的小廝敲響了:“客官,你吩咐的飯菜我給您送來了!”


    “你點了飯菜?”若水蹙眉,看著智慧,“你這就餓了?不是才吃了一隻燒雞嗎?”


    “天地良心,我可什麽都沒有點!”


    “你去開門。”


    “好!”智慧一推開門菜肴的香味就往自己鼻子裏鑽,“好香啊!小二,請問這裏麵是什麽?”


    “哈哈哈,這個嘛,不能說!”店小二低眉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可是我們並沒有點菜啊!”


    “啊,是隔壁房間的一個客人托我送給你們的,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店小二說著將放著菜肴的盤子遞給智慧,“公子若是有事吩咐小人便是了。”


    智慧手裏托著沉重的盤子,裏麵到底裝了什麽這麽沉.....紅燒豬頭,白切雞,水煮魚,還是紅燒大肘子?想著,智慧不由地咽口水。


    “我說智慧啊,你還在哪兒磨蹭啥!”若水朝他不滿地吼道,“還不過來看著你師姐,為師腿麻了,快扶為師起來!”


    “好!”智慧將托盤放在桌上然後將若水扶起來坐在桌前。今晚無風,月亮也被雲層掩蓋了,外麵是一片黑暗。


    若水口幹舌燥,喝了幾口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智慧,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屍體腐爛的味道?”若水問道。


    “沒有啊,明明隻有香味!”智慧盯著盤子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他不住地吞咽著口水,“師傅,真的好香啊——”


    香?若水盯著眼前這個盤子,莫非.........


    “不要打開這個.........”若水話還沒有講完,智慧就揭開了蓋子。一股血腥味在房間裏彌漫開來,展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個快要腐爛的人頭,上麵還有腐爛的蛆蟲。


    “嘔——”智慧忍不住吐了起來,太惡心了!


    “這是隔壁的客人送的?”若水敏捷地蓋上了蓋子,可是已經晚了。蠟燭被風吹滅了,房間裏暗了下來。


    “是啊,店小二說是隔壁的客人送的!”智慧拽著若水的裙角,“師傅,我好害怕!”


    “別怕,你害怕也沒有用,給我忍著!你去床邊,守著你師姐!”若水正準備將智慧推過去,房間裏的蠟燭又自己燃了起來。


    床上的人不見了!


    若水用靈力查看了周圍,沒有絲毫妖氣!莫非是魔族的.........他倒吸一口涼氣,這才開始,就遇到了魔族,若是到最後.......


    “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1】”嬌滴滴的女聲從遠處幽怨地傳來,並且越來越近。


    鈴鐺聲混雜在其中,怨恨悲切至極,若水不由地想起之前花滿樓的《霓裳羽衣曲》.........


    “師傅,我真的好害怕!我真的非常害怕,我們太苦了,還把師姐..........”智慧臉色一變,一臉驚恐,“師姐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望著眼前這個穿著紅色衣裙,打扮妖豔的女子,若水臉色嚴峻。


    “你起先是玩弄,最後是丟棄,你當然是妥當的,我不敢怨恨。一定要你玩弄了我,又由你最終娶我,那是你的恩惠。”白悠悠的淚水不停地往下掉,語調極其幽怨,“你說要與我偕老,為何又朝三暮四還聯合那小賤人來殘害我!”


    “師.......”


    “先不要說話,那不是你師姐!”若水一邊偷瞄著白悠悠,一邊推開智慧。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為何要作踐我?”白悠悠情緒越來越不對,一把抓住若水的領子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既然如此,在地做不了連理枝,那我們就去陰曹地府做一對鬼鴛鴦!”說罷,白悠悠伸出自己塗滿丹蔻手,紅色的指甲越長越長,而且十分鋒利。


    若水見勢推開她,直接發動攻勢,這顯然激怒了白悠悠。


    “小人!”白悠悠惡狠狠地罵道,出招速度越來越快,一招比一招狠。


    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得盡快製服她!若水拿出捆仙鎖捆住白悠悠,正想逼問一下附在白悠悠體內的鬼魂,沒想到從窗外飛來一支箭插在牆上,若水與暗箭擦肩而過,措不及防,讓女鬼給跑了!


    若水匆忙跑到窗戶邊卻什麽都沒有。


    “師傅,劍上有東西!”智慧吃力地拔出了箭,小心翼翼地將箭上的手帕弄了下來。


    若水急忙打開,上麵寫著“後會有期”四個歪歪扭扭的字。他湊近聞了聞,有血的味道。血已經幹了,顏色變成了暗紅色。


    但是當務之急是弄醒白悠悠!


    莫名其妙陷入昏迷,且沒有任何異常,怕是靈識被困在了虛無之地。所謂虛無之地就是一個自己製造的一個幻境,若是沉迷於幻境之中或是迷失在其中,那便再也醒不來了!再這樣拖下去怕是情況更加不妙!若水歎了一口氣,設好了結界並傳訊給魚玄機。


    “智慧,我得和悠悠共情,你就在這裏守著,若是有人偷襲,你能扛多久就扛多久,扛不住也得給我死扛!我已經通知了你玄機師伯,不久他就會趕到。介時,你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還未等智慧答應,若水就將解開白悠悠身上的捆仙鎖將她扶坐在地上開始同她共情。


    白莊。


    村子裏一片喜氣洋洋,歡樂的樂聲響遏行雲。


    白家門前紮堆的人,街坊鄰居都來看新娘子。白家娘子忍不住擦眼淚,院子裏幾位想好的婦女則在一旁勸說。女兒就是要潑出去的水,她成大閨女了就得嫁人生子了!白家相公依舊沉默不語,麻木地看著周圍。


    一些小孩子則圍在門前討糖吃。


    屋內。


    白悠悠穿著紅色的嫁衣正對鏡梳妝。左側一個胖胖,臉色打著腮紅的女子遞給她胭脂:“真好看!”


    “是嗎?”白悠悠打量著鏡子裏麵的自己,抿著胭脂,微微有些發抖,“三春,我....我緊張!”


    “傻姑娘,嫁人緊張是難免的,誰嫁人不緊張啊!”三春笑著,“我當初嫁人的時候也這樣,可是現在我都是兩個娃娃的娘了!”


    “生孩子疼嗎?”白悠悠問道。


    “疼啊,可把我疼死了,但是當我看到大娃和二娃的時候,我覺得我受再多苦也值得!”三春臉色洋溢著歡樂。


    白悠悠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好了好了,別磨蹭了,新郎都到了!”媒婆挑開簾子,“快,蓋上蓋頭!”


    “知道了知道了!”三春慢騰騰地給白悠悠蓋上紅蓋頭。拉著白悠悠的手往外走。


    “新娘子來了——”媒婆在門口叫了一嗓子,村民們紛紛吆喝叫好,白家娘子又忍不住拭淚,拉住白悠悠的手不放。


    墨玉下了馬,來到白悠悠身前,笑吟吟:“母親,您就將悠悠托付給我吧,我一定對她好一輩子!”


    白家娘子最終鬆開了白悠悠的手,眼淚婆娑地說:“悠悠,要和墨官人好好過日子!”


    “走吧!”墨玉緊緊地攥住白悠悠的手,送她上了花轎。


    .............


    墨府。


    倆人對著空洞的堂前拜了天地。墨玉用喜秤挑開白悠悠的紅蓋頭,隻見她臉色微紅,唿吸略微急促。


    “我今生一定好好待你!”墨玉溫柔地握著白悠悠的雙手,說著便要吻上去。


    “悠悠!”若水蹙眉想一把拉開白悠悠卻穿空了!


    “悠悠,那是假的!你醒醒,我才是墨玉!”若水嘶聲力竭地喊道,“不要相信!”


    他們在堂前相擁吻。


    若水還不肯罷休,他拚命拉開白悠悠卻白費力氣。


    場景一下子就變了,白悠悠一個人穿著喜服站在黑暗之中。


    “悠悠!”若水朝她跑去,一定要抓住她!


    突然,楚月出現在白悠悠麵前。


    她依舊是一幅趾高氣揚萬物皆不可高攀的模樣。她一勾唇,對白悠悠說道:“若水知道你喜歡他嗎?若是他知道,那他該有多寒心,自己的弟子居然對自己有著這樣齷齪的感情!”


    白悠悠不語。


    “這個幻境很美好吧,與他攜手共度,可惜他喜歡的是我,就算你跟我一模一樣,他也不喜歡你!”楚月肆無忌憚地笑起來,“隻有懦弱的人才會在活在幻境裏。即使我隻是一個幻影,我也可以在這個幻境裏將你除掉!”


    “我是喜歡他,那又與你何幹!”白悠悠望著楚月,臉色盡是倔強。


    “因為......他是一個廢物!”楚月說著,瞟了若水一眼,“我討厭廢物,你也跟他一樣,是個廢物!”


    “你............”


    “反駁不過就不要說話,你該醒了,他們還在外麵等你。這次你且當做一場黃粱美夢吧!”楚月施法,白悠悠身上的喜服頓時化為灰燼,轉而是一直穿的素白衣裙,“迴去吧,他們還在等你!”


    白悠悠看著楚月,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楚月十分可憐。她的身後隻有一片深淵,沒有人在後麵等她。


    走吧,離開吧,若水和智慧還在等我!


    若水望著楚月,發現她對自己舒眉一笑。他想起很多年以前,她曾對自己說道:“我不希望你長大,我希望你永遠是個廢物,永遠在我屁股後麵!”


    說的那麽認真,說得那麽刻薄。


    .............


    “師伯,他們醒了!”智慧驚喜地叫了起來。


    魚玄機點了點頭,給若水到了一杯茶。


    白悠悠睜開雙眼,看了坐在自己對麵的若水,會心一笑又昏迷了過去。若水溫柔的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師傅,師姐沒事吧?”


    “已無大礙,隻是太累昏迷了過去。”若水扶額,極其嚴肅,“誰都不準跟她說我今天與她共情之事!”


    見若水臉色如此不好,智慧硬生生把卡在喉嚨的“為什麽”咽了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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