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


    李映棠拿睡衣換,由於衣架和書架挨著,轉身碰到書,打翻了幾本。


    蹲地撿時。醫書內的信件,落下來。


    有兩封。


    寄件人鮑素素。


    時間1980年10月份,按陽曆算的話,已經是五年前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口口聲聲和人家不熟,結果書信往來。


    “平時你跟我裝純情大男孩,結果你十八歲就知道和人家傳情了。敢給你姑奶奶我提前戴綠帽,你生死難料。”李映棠一邊惱,一邊展開信閱讀。


    秦霰同學你好,我叫鮑素素,是班裏的文藝委員,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


    我最近在看《星星之火》,思想有了很大的進步。


    你在看什麽書?有時間可以探討一下。


    第二封:


    秦霰同學你好,你為何不迴我的信?沒收到嗎?


    我最近申請入dang積極分子,你有什麽打算?


    李映棠笑出聲。


    這個年代的人真好玩兒。


    寫個信,都是一本正經的。


    “看什麽笑成那樣?”


    青年清湛的嗓音,傳入耳內。


    李映棠稍顯慌忙:“我不是故意看你的信喲,書翻了,信件掉落至我眼前。喏,還你。你們一個班,有話為何不當麵說?”大費周章的寫信,多浪費時間?


    秦霰低垂眉眼掠過信封,唇角俱是笑意,天底下如她一般直接表達的有幾人?“信封上沒有郵票和印戳,說明是偷偷塞進我的書裏,糯米膠已經失效,證明我不曾打開過。”


    大學時期,他幾乎每天都會收到信。


    一般由傳達室送到他手裏。


    他忙著學習,忙著照顧臥病的姨姥姥。


    根本沒時間和同學們溝通,亦不願意分出精力在人際關係上。


    因此即使看了信,也從不迴。


    且他獨來獨往慣了,不知怎樣與別人相處才算合適。


    李映棠檢查,確實如此。既是誤會,她便沒理由計較。大方道:“你不用解釋,我一直相信你。”


    秦霰不大信,真的相信,為何偷看?不過和媳婦據理力爭,贏了也沒意思。略過此事道。“你明日進城麽?”


    “幹嘛?”李映棠打算逛一逛舊貨市場。


    今日為工人結賬,算上之前買的牆磚、地磚、瓦片等等等,預留的兩千裝修備用金,已經花掉一半。


    剩下的買床,結木工的錢,再添置窗簾、沙發、餐桌椅子等擺設,也就差不多了。


    這就導致她沒錢買電器。


    進城住的話,冰箱是必備的。


    也是最貴的。


    這個年代的電器價格,實在離譜。


    人均工資五六十?一台冰箱六七百,且憑票購入。


    她手裏另外倒有四千多,加上秦霰的,共五千多塊,是開店要用的,不能動。


    秦霰:“投遞論文,我今日修改好,明天一早給你。”


    “你不休息嗎?我可以等你改好去。”


    “明天有明天的事。”


    .........


    次日一早,李映棠帶上秦霰的三篇論文返城。


    她托人翻譯投了海外的那篇。他今早說,上迴被退稿後已經改了一次,昨晚大致看了一遍,覺得沒問題,不用麻煩童教授。


    另外兩篇已經按童教授的指點更正。


    她隻需避開退他稿子的期刊便行。


    迴到城裏。


    他依他的意思,分開投稿。


    接著,來到裱畫鋪裝裱自己的畫。


    共五幅,花了兩塊錢。


    和店主約定下午取畫,隨後來到舊貨市場淘寶。


    逛到最後一家,終於讓她遇到一件可心的寶貝。


    白玉蟬。


    比現實中的蟬大。


    混在一堆玉器中,毫不起眼。


    可她卻看出雕工之精巧,乃大師之手。


    她興奮了。


    買下它,電冰箱,大彩電,還用愁嗎?


    果斷伸手拿起:“老板,這件多少錢?”


    “六十。”


    “便宜點。”


    “你誠心想買的話,五十五。”


    李映棠與之討價還價:“二十”


    “二十賣不了。”


    “那算了,我再瞅瞅別的吧。”李映棠放下玉蟬挑別的寶貝,餘光卻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老板,對方一直在看她。


    說明也在留意她的神色。


    如果她透出一絲的不舍,好了,他肯定加價。


    是以,她表現出興致缺缺的樣子:“好像沒喜歡的。”說著,毫無留戀的轉身欲走。如她預料,老板叫住她:“二十就二十吧。”一上午沒開張了,難得遇到一個客人。


    少掙,總比不掙強。


    “行。”李映棠付錢後,喜滋滋的拿著玉蟬來到暗巷。


    古老板出價:“一百。”


    “你在開玩笑嗎?”李映棠驚了。“雕工也不止一百吧?”


    “東西是好東西不假,壞就壞在這蟬沒有眼兒,說明不是隨身佩戴的,而是人死之後,壓在舌下的。不說放以前,就是去年,這東西也值錢,現在燕京強製火葬,人沒法含了。來我這兒的,哪個不是精的鬼一樣,人家對貨多少了解一些,我不好出。”古老板道。


    “含在嘴裏需要弄這麽大嗎?需要雕刻的如此細致?不能是帽子上裝飾嗎?帽子上的裝飾也不穿眼兒。”李映棠迴憶起她爺爺的收藏裏,同樣有一塊玉蟬沒穿眼兒。


    老頭說是古代人用來裝飾帽子的。


    古老板偏提死人,難道為了故意壓價?


    古老板一聽,拿著蟬去翻資料對比。


    李映棠耐心等候。


    過了一會兒,他過來笑著說:“還是你有見識,你打算多少錢出?”


    “一千塊,少一分我都不賣。”李映棠說著,拿出早前自留發簪:“這簪子,您也估個價吧。”


    古老板道:“如果是哪個名人帽子上的蟬,你出兩千,我也能要。無名無姓,值不了,頂多給七百。簪子三百五。”


    李映棠考慮後接受,不過她還有別的要求:“行,按您的價格,可我有個條件,送我一張冰箱票。”


    古老板一笑:“巧了,我真有。朋友給的,家裏冰箱彩電俱全,票便一直收著。我給你拿啊。”


    “多謝。”李映棠收了錢,又有了票。


    高高興興逛電器店,挑選時,邊上一位阿婆數落其身旁另一位中年婦女的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個李唐,一米八幾的大個,人長得還俊俏,早年介紹給你,你嫌人家讀書時學習成績差,當兵也是個小兵。死活不要人家,說胡成偉是大學生,有出息,將來做幹部的料。


    十幾年過去了,胡成偉還是個小科員。


    你再看看人家李唐。


    隻有高中文憑,混上玻璃廠廠長了,家裏電冰箱,彩電,洗衣機,還是雙缸的。


    家務活請阿姨上門幹。


    媳婦生了孩子也不用帶,每天描眉畫眼兒四處溜達,三十好幾了,還像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樣。


    你說你要嫁給他,是不是也過這樣的日子了?


    今兒咱們還用得著過來挑冰箱嗎?咱家早就有了。”


    中年婦女反駁:“靠男人給的,哪天人家想收迴就收迴,哪會自己買的踏實。”


    “你就嘴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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