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早晨,空氣格外寒冷。


    李映棠窩在房裏發呆,時不時撕衛生紙擦鼻涕。


    “秦大夫家的在嗎?”


    “在的,程大嫂你好。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吳紅推開房門,臂彎掛著一個菜籃子,裏麵放著手臂粗的山藥,明顯洗過,一段一段的分好,裝了足足一籃子。“聽柳花說你隻挖了一根,一頓就吃了,我挖的多,送你點。”


    李映棠的山藥確實一頓便吃完了。


    本來說得空進山再挖,眼下大雪封山,連路都不通,何況挖山藥。“耽誤你發財,特意送來。謝謝。這包雞蛋糕你拿著。”


    吳紅忙推辭:“可使不得,野山藥又不值啥錢,雞蛋糕多精貴。”


    “城裏人拿錢也買不到野山藥。”李映棠強行塞雞蛋糕給她。


    吳紅這才收下:“你家菜籃子在哪,我放過去。”


    “廚房。”李映棠引她進廚屋,撿出山藥。


    吳紅找話題:“咋沒見秦大夫?”


    李映棠:“早上有個男的過來說他媳婦生孩子生不下來暈了,接生婆叫不醒,請他過去看看。”秦霰原本以自己不出外診為由拒絕,男的跪地哭求。


    他心軟後同意了。


    “你們家屋頂門簷咋那麽幹淨?”


    “阿霰一早起來鏟了,氣死我了,我本來想留著看的。”李映棠氣鼓鼓,昨天夜裏,程三母子走後,他也抱著被子離開了她的窩。害得她失眠許久才睡著,今天一大清早拿著個鉤子豎到房頂劃拉,搞出的噪音生生吵醒她。


    “他幹活你還不樂意啊,我家男人叫他鏟,他都不鏟。”


    李映棠心情多雲轉晴:“原來如此,我誤解他了。”


    吳紅一笑:“可不。我得走了,昨兒我家小子和人打架,弄的滿身泥,換下的衣裳還等著我洗。”


    “一點太陽沒有,洗了也沒地方晾,在這坐坐嘛。”李映棠熱情挽留。


    “那行。”吳紅坐下來,村裏的八卦講了個遍。


    村頭年輕的小夥結婚後和村尾的寡婦瞎搞。


    東家的公公和西家的婆婆兒媳婦暗地都有一腿兒。


    南邊的姐夫,北邊的小姨子。


    件件炸裂。


    李映棠時不時點評,生怕自己悶不做聲,吳紅以為她不愛聽不說了。


    牆上的掛鍾報時。


    吳紅呀一聲:“十一點了,我得迴去給男人和孩子做飯。”她走了。


    李映棠目送其走遠後,轉身進廚房。


    戴上手套,拿出全部的山藥,去皮切段做成拔絲。


    正吃著,聽見外麵動靜,出門一看。


    秦霰迴來了。


    手裏提著一隻兔子。


    李映棠喜迎上前:“哪來的兔子?”


    秦霰:“生孩子那家拿不出藥錢,用兔子抵的。身體好些了麽?”


    李映棠用力鼾鼻子,在他麵前一分病,裝成十分:“鼻塞,難受。”


    “我看看。”秦霰安置好兔子,進屋用溫水淨手,望聞問切一番:“扁桃體沒腫。”聲音也沒什麽變化,會難受?肯定是裝的。他沒有揭穿,從抽屜裏拿出自用溫度計:“量一下體溫。”


    李映棠接過後往咯吱窩一夾。“你吃飯了嗎?吳紅送了山藥來,我全做成了拔絲的,一起吃點。”


    “還沒。”秦霰進廚房。


    山藥足有半瓷盆。


    桌子上還有一個盤子,裏麵剩兩塊山藥。


    胃口這麽好。


    即使真難受,兩三天也能養好。


    李映棠指了指被他放進竹籠裏的兔子:“怎麽吃?做成麻辣兔頭?”


    “第一次聽說麻辣兔頭,不會做。”


    李映棠道:“我會,到時候你負責殺。”


    秦霰:“......行。”平時說的好聽,如何喜歡他,又如何心疼他,一涉及殺生,全讓他幹,造業的時候,怎麽不心疼他了?


    李映棠拿出溫度計:“不發燒,可能是想你的想得難受,你迴來我就好了。”


    秦霰:“.......”花言巧語!


    .......


    “救命啊,殺人啦。”


    秦霰和李映棠同時出廚房,門口空無一人。


    走到大路上。


    隻見程三慌慌張張往這邊跑。


    秦霰主動詢問:“發生什麽事了?”


    “麥,麥地裏有個死人。”程三臉色發白,哆哆嗦嗦指向左前方的麥地。


    李映棠道:“你去那幹什麽?”


    程三磕磕巴巴:“我,我走路瞥見......雪地裏有東西,以,以為是野豬凍麻腳癱在那,湊近一看,是個人,死了的人。”


    “是咱們村的嗎?男的女的?”


    “不,不知道,不關我的事啊。”程三跑了。


    秦霰準備上報,李映棠拉住他,分析當下的情況給他聽:“路上沒有證人,程三連他老娘都怕,見了官家的人,不更怕?他肯定不會承認自己先看到。那麽,看見屍體的,便隻有你我。


    我是女的,身嬌體弱,不會被懷疑。


    你是男的,正值年華,他們懷疑你怎麽辦?


    我作為家屬,當不了證人。


    而那時的你,定然麻煩不斷。


    咱們勢單力薄,真出了事,找誰做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當沒看見吧。這麽大個人不見了,家屬肯定會找,用不著我們操心。”


    她從前看過一則新聞。


    剛剛成年的少年,發現廁所的女屍,上報後被懷疑成行兇者屈打成招,判了死刑。


    他的母親曆經多年奔走,青絲熬成白發,終是一無所獲。


    後來真正的兇手被抓住,他才得以沉冤昭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涉及名譽,性命攸關的事情,絕不能草率下決定。


    秦霰沉吟:“聽你的。”


    李映棠高興的捧他的臉:“這才對,聽媳婦話的男人有前途。”


    秦霰笑出聲,按下她的手撮住:“真的麽?”確定不是對他洗腦?


    李映棠擲地有聲:“嗯!當然!”


    .........


    這件事過去一天後。


    隔壁錢家村一個叫錢忠的進村找媳婦。


    他的媳婦是本村人,叫程小秀。


    三天前被公爹甩了一巴掌後離家出走,至今未歸,尋思可能迴了娘家,特意來接,但娘家人一致說沒看見,讓錢忠交人,錢忠咬定程家把人藏了起來。


    雙方鬧出聲勢,打得不可開交。


    事情傳到李映棠耳朵裏,李映棠當下便聯係到了程三口中的死人。


    難道是程小秀嗎?


    她狀似隨意道:“前兩天下雪,會不會在路上出什麽事了?四下找找呢。”


    “已經安排人四處找了。”來八卦的是柳嬸。


    她聽吳紅說,送一籃子山藥,沒想到得了李映棠一包雞蛋糕。


    是以她今兒特意來看看能不能用山藥換一包雞蛋糕迴去,可這死丫頭咋也不收,說連續吃好幾天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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