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誌剛將手機放到了小圓桌上,長歎一口氣,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天上繁星點點,剛看見遠處遠處小屋中透露出來的燈光,迅速往後退去,消失在黑夜中......


    梁彩琴的話一直在秦誌剛的耳邊響起,‘不義之財不可貪,懸崖勒馬’。這道理是對的,但這個‘財’字要擺脫它真是太難了,這‘財’字不僅僅代表金錢的富有,它是與權力與社會地位緊緊聯係在一起的,你有多少財富就決定了你的社會地位,錢多了自然會受到人們的尊崇,即使你大字不識,人們可以用最確切的詞語恭維你,你如果讀過幾年書更是要被捧到天上了。‘財’字與權力是一對親兄弟,有人用錢要官,希望獲得權力後賺更多的錢,有人手中有了權力就妒忌別人錢賺得多,希望通過手中的權利獲得更多的利益而樂此不彼。我秦誌剛是從最底層做起的,深知沒有權利與沒有財富的苦痛,經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公司一把手也是曆經磨難,現在不是我想要錢,這錢會自己送上門的,有些人為了拿下合同、項目、工程,不惜一切往我這裏送錢,我想不收也難啊!這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無法擺脫。你說那些人在給我的禮品中,在信封中,在銀行卡中,幾乎能容得下錢的地方都往我這裏送錢,收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收了10萬就有更多的,我能退迴去嗎?你退給了人家對方還以為給你少了,會更加倍的給你,又不用我簽字畫押,收了就收了,不收也白不收,萬一查出來我死不認賬耐得我如何。


    秦誌剛還沉醉在自己的想象中,突然聽到隔壁一個包廂內傳出一個男人的哭聲,哭的有點撕心裂肺,嘴裏還在說著話,卻一句也聽不清楚,但肯定說的是中國話。


    剛上火車時,秦誌剛看見在候車大廳碰到的那個中年男子就住在自己左邊的包廂,右邊是張誌宏的包廂,秦誌剛斷定這個哭聲一定是那位中年男子包廂裏發出的。


    窗外霧氣重重黑洞洞一片,小火車在黑暗唿嘯中前行,發出有節奏的‘咯噔咯噔’聲音。秦誌剛透過窗外抬頭看月亮星星已不見蹤跡,可能此時的小火車正在充滿迷霧的深山峽穀中穿行。


    秦誌剛隔著窗戶聽到幾聲野狼的嚎叫聲,頭狼高亢的聲過後,曠野中的群狼叫聲此起彼伏在黑夜中迴蕩,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秦誌剛聽見隔壁包間的房門被敲打幾下,但包間內的人卻停止了哭聲,包廂裏變得異常的沉寂。


    秦誌剛感到有些蹊蹺,起身來到門口,拉開了一絲門縫朝外觀看。隻見方浩陪著一位穿製服好像是列車長的人,後麵還跟著兩位穿著警察或保安製服的人,端著槍站在隔壁包廂門外的兩邊,注意聽著包廂內的反映。


    秦誌剛依靠微弱燈光看見自己的手表是晚上23點,換句話也就是列車開出站大約1小時左右的時間。


    當時在候車大廳裏,方浩已經懷疑那位中年男子的身份了,所以特地拍了一張此人的照片。上火車後,方浩想起在火車候車大廳聽見這位中年男子說:‘8年前他也是帶隊出國考察出來就留在了外麵,舉目無親整天在混日子,幾年中還碰上了騙子和小偷,錢都花光了’,方浩敏銳地已經把這個人與中國政府正在追查,並由國際國際刑警發出‘紅色通緝令’追查的俗稱‘紅色通緝犯’聯係在了一起,迴到自己的包廂,等金建軍洗漱完畢上床睡覺後,方浩坐在自己的床沿上打開電腦,將拍下的照片立即傳送到了反貪局裏,技術人員迅速通過係統大數據比對,發現此人是正在通緝的‘紅色通緝犯’第480號馮德強。


    馮德強以前是國內某一個縣級城市的銀行負責人,8年前攜帶2000萬元巨款,乘出國考察之際潛逃至今,此人乘曾經在非洲幾個國家徘徊,具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一發現風吹草動就迅速流竄,兩年前此人失去信息蹤跡全無。現在突然出現在巴黎,這個信息非常重要。反貪局江濤局長直接指揮對方浩發出命令:‘可以在適當時候亮明身份,奉勸其歸案自首,伏法請求寬大處理,我們馬上聯係他的直係親屬,盡快來電也對他做引導工作。在這趟火車還有2小時後到達下一個停車小站,法國大使館將派兩位官員登上此次列車,協助處理此事,並將其控製。’


    方浩迴複確認執行命令後,迅速拿出馮德強在候車大廳交付自己迴國後寄出的一封信。方浩打開信封取出信紙,一看是份遺書,信中對家人表達了歉意與悔恨之意,信中說到自己現在已經花掉了大部分貪汙的錢款,在家中的某個秘密地方還匿藏了200萬現金,希望家屬交給組織上以此謝罪,並請求家人和組織上的原諒,自己已經沒有臉麵迴到祖國,信中最後寫到自己將在法國的‘野狼穀’結束生命......


    方浩想起這位馮德強在候車大廳最後說過:‘謝謝你迴國後能為我寄出這封信,我的擔憂與顧慮就全部了結啦,我就沒有牽掛啦。’


    ‘野狼穀’這不是我們這次火車要經過的地方嗎?”方浩迅速穿好外衣,帶上國際刑警的證件,輕輕走出包廂,來到列車長室,向列車長出示了國際刑警證件說明了情況。


    列車長拿起電話叫來兩名隨車保安一起帶著武器來到了馮德強的包廂外,敲響了房門。


    屋內一片寂靜後,突然響起急促搬動家具的聲音,隨後聽見好像是屋內有人打開了車廂天窗的聲音。


    秦誌剛也覺察到了隔壁房間的聲音,並抬頭看看自己的房間中,在小圓桌的斜上方有個天窗,平時是由一個扳手鎖定的,這個天窗距離桌麵有點高,但如果在桌子上麵再放一個椅子,一個人完全可以打開天窗爬到火車頂上去。


    方浩與列車長聽見馮德強的包廂內有搬動家具的聲音,決定立即開門進去一探究竟,列車長拿出鑰匙,發現門已經被反鎖,旁邊的保安立即在門的一角插入一個特殊裝置,即使門被從裏麵反鎖也能打開。


    當門被打開的瞬間,大家看到馮德強已經爬在疊加在小圓桌上的椅子,通過拉開的天窗扳手,打開了天窗爬了出去,順勢把腳下的椅子踢倒,搖搖晃晃的椅子差點打中破門而入的保安,保安閃身躲過倒下的椅子。


    方浩一個箭步上去,扶住了即將倒下的椅子,並快速重新放到了小圓桌上,一個跨步登上桌子再越上椅子,一手拉住天窗的邊緣,縱身一躍已經來到了車廂外麵,隻見馮德強搖搖晃晃在車廂頂上往前走。


    “馮德強!你給我站住!”方浩站立在車頂,手指馮德強大吼一聲。


    馮德強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被怔住了,停住腳步迴頭看來人,一看就是在火車大廳把一封信交付給他迴國內後寄出的那位年輕人。


    馮德強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知道我叫馮德強。”


    方浩見距離自己前麵幾步遠的馮德強停住了腳步並迴過頭來,拿出證件繼續說道:“我是中國國際刑警方浩,你的情況我們已經全部掌握,我奉勸你放棄幻想迴國投案自首,請求寬大處理。”


    “哈哈!我現在還能迴國嗎?還能接受寬大處理嗎?我拿了國家這麽多的錢揮霍殆盡,我這種人隻配在這裏‘野狼穀’摔死後被餓狼吃了,哪有什麽臉麵迴國自首,這都是我自己作的孽,隻能由我自己來承擔。”


    “你自己一死了之,那你的家人怎麽辦,老實說你八年前拿了國家2000萬錢,乘出國考察之際出逃,盡管罪行嚴重,但還不至於死罪,隻要你主動自首,坦白交代犯罪事實,還是有悔過自新機會的,你死在了這裏就永遠見不到你的家人了。”


    “家人,我還有臉見家人嗎?他們還會認我這個罪人嗎?我還有自首的機會嗎?”馮德強聲嘶力竭說道,腳下朝火車車廂的邊上挪動了幾步。


    “你給我站住。”方浩朝馮德強走了幾步。


    “你不要逼我,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馮德強大聲說道,列車還在行進中,馮德強的身體搖晃了幾下。


    “馮德強你聽好了,我現在把手伸給你,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了,隻要你主動過來拉住我的手,我就認為你有主動自首的意願,你會得到法律的寬大處理。”方浩說著向站在列車邊緣的馮德強伸出了雙手。


    “這是真的嗎?我還有坦白自首的機會。”


    “這是當然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態度了,現在迴頭還來得及,如果不聽我的勸告,一心要跳下去,我也不攔你,你可以縱身一跳粉身碎骨,喂了那群野狼,但那你這輩子就再也沒有任何自首的機會了,過來吧!相信我......”方浩說道。


    馮德強聽後猶豫了幾秒鍾,說道:“這是真的嗎?”


    “是的,迴頭是岸,過來拉住我的手。”方浩堅定地說道。


    馮德強‘噗通’一聲跪在了車廂頂上,雙手趴在地上朝方浩這裏爬了過來,爬到方浩的腳下,淚流滿麵伸出雙手緊緊拉住方浩的手失聲痛哭道:“對不起啊!我是個罪人,你還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也不想死啊!”


    方浩沒有說話,拉著馮德強的手一步步走到包廂天窗的地方走去,扶著馮德強先下了天窗,兩位保安在下麵接應,扶著馮德強下去,方浩跟著下到包廂內,把天窗關閉。


    一位保安推過一把椅子讓這位剛才要跳火車自殺的中年男子坐下。列車長倒了一杯水放到馮德強的手中,轉身對方浩說道:“先生,謝謝你出手相救,上帝保佑,此人終於可以不死了,你看下麵如何處理。”


    “列車長,謝謝你的幫助,這趟火車大約2個小時就要停靠前麵的一個小站吧。”


    “先生,你說得對。”列車長看看手表又說道:“大約還有1小時45分鍾我們就會在前麵一個小站停留10分鍾,網上訂票係統告知,此站大約有10位旅客上車前往巴黎。”


    “好,前麵的小站上有我們中國駐法國領事館的人在等候,他們會接應這位馮先生處理後續事宜,我負責把這位馮先生交給他們就返迴車廂,希望在這過程中能得到你的支持。”


    “那是應該的,我們的責任就是確保旅客的安全,有你們大使館的人前來接應那是最好的了,但是按照我們的規定,必須要這位馮先生本人在旅客自動放棄下麵旅程的證明書上簽字。”列車長說完從衣袋裏拿出一份文件。


    此時方浩的電話響起,對方是江濤局長的聲音,告知現在就把馮德強家屬的電話轉接過來,請馮德強聽電話,方浩立即把手機交給馮德強,說道:“這裏是你女兒打來的電話。”


    馮德強半信半疑沒有接電話,說道:“這是真的嗎?”


    “是的,你女兒就在電話裏要與你說話。”方浩說道。


    馮德強聽言,雙手顫抖著接過方浩手裏的手機,慢慢放到自己的耳邊,說道:“喂......”


    電話的那頭傳來了馮德強女兒的聲音,馮德強緊緊握著手機貼在耳朵上,聽著女兒在電話那頭的哭訴,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馮德強突然對著手機說道:“孩子......爸爸對不起你啊!爸爸一定迴來,投案自首接受法律的審判,就是死也要死在你們麵前。”馮德強放下電話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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