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臨江大道地下車庫停好,唐文哲下車把手提包放進車子後備箱裏,順手從裏麵一個儲物格子裏拿出一件折疊得整整齊齊風衣掛在自己的小臂上,從內部樓梯直接走上臨江大道。


    今夜臨江大道上有點風,觀光行人並不多,海關鍾聲剛好響起,巨大指針指向了晚上8點整。


    “文哲,這地方我好幾年沒有上來走過了,變化真大啊,很有氣派,簡直認不出來了。”


    “是啊,我有時經常一個人來走走,記得最近的一次就是今年2月份北京集團公司派調查組來的那個晚上,你看轉眼已經3個月過去了,過得真快啊。”


    “文哲,你看江兩岸的城市建築燈光設計多現代感,夜景燈光不是簡單地亮燈,兩岸燈光控製全部聯網,用事先設置好的計算機編程控製,兩岸聯動可以極大地豐富燈光造型,呈現出兩岸現代建築與萬國建築物外立麵融為一體、多姿多彩的完美城市夜景方案,營造出獨特的景觀。”


    “是的,你是計算機專家一看就知道了,而且你看燈源都用節能燈,耗電比較少,據說整個兩岸的燈光控製是一家公司在運營,采用了非常先進的燈光控製係統。當然內容審查也是很嚴格的,係統的網絡安全也是很嚴密的,一旦發生惡意入侵後果是很嚴重的。”


    江麵上吹來了陣陣涼風,李婷今天隻穿了件中袖白襯衫,下麵一條剛好到膝的黑色直筒裙,被風一吹感到了一絲涼意,蜷縮了雙臂。


    唐文哲拿起風衣披在了李婷的身上,說道:“今天天氣預報說晚上最低溫度隻有21度,風力較大,我知道這裏江麵上風更大,你把風衣的紐扣都扣好,腰帶緊一緊就像穿上一件大棉襖。”


    李婷按照唐文哲的吩咐穿好風衣,風衣約顯有點大,把腰帶係好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說道:“噢,暖和多了,你這樣冷嗎?”李婷見唐文哲盡管穿了西裝,看上去還是有點單薄說道。


    “我還有秘密武器呢。”唐文哲說完從衣袋裏取出一條折疊很平整的男士真絲圍巾,深藍色的底子上印染著一些黃色的臘梅花,藍黃搭配色彩顯得十分協調高雅。


    唐文哲係好真絲圍巾,將西裝領子翻起說道:“你看這圍巾怎麽樣?”


    “好看,相當的好看,有點紳士樣子,英俊瀟灑充滿朝氣年輕了許多,還能騙倒大片的女孩子。”


    “瞧你說的,都快奔40的老男人了,能騙到老婆已經費了洪荒之力了,沒有你的撮合我現在還是光棍呢。”


    “哈哈,那是你對女孩子的要求太高了,一定要找個漂亮優雅的,像我們這樣的書呆子你是看不上的啦,沒辦法我隻能隨便把自己嫁出去了。”李婷說著看著唐文哲的樣子,也把自己穿的風衣領子順手翻了起來,風衣領子的背後還有個小扣子,李婷也把它扣了起來,一下子脖子裏裹了起來感到覺暖和多了。


    “哎,你穿男式風衣的樣子太好看了,看來我這件風衣要換新主人嘍。”唐文哲避開李婷剛才談論的‘看不上她’的問題,唐文哲知道李婷還是很喜歡自己的,但這是緣分,有時候男女有感情不等同於婚姻,這裏麵有很多複雜的哲學問題,按照中國老祖宗的觀點這就是緣分,真所謂前世五百次迴眸,才換來今世的相見,也有人說緣分是一種逃避,是對生活的妥協。唐文哲知道李婷確實很優秀,就是因為太優秀了,而且當時是自己的上司,這就多了一種謹慎,少了一點瘋狂,男人在尋求愛情中很少希望另一半比自己更強,越是有思想有遠見的男人更希望另一半是小鳥依人的那種,就像美國著名婚姻問題專家艾默生.艾格裏奇博士所說:男人需要尊重,女人需要愛。如果男人在工作中要服從於上司,然而這位女上司在生活中又是伴侶,要從伴侶中得到男人想得到得尊重,這種角色的轉換難度太大,期望值太高,一般男人很難駕馭,因此往往選擇知難而退,維持友情就成為一種務實的選擇。


    “那你今天虧大了,請你出來陪我的朋友吃飯要你掏錢,結果又把自己心愛的風衣送人了,豈不損失慘重。”李婷說道。


    “那要看給誰了,李婷老總肯收下已經是我最大的榮幸了,就怕我真心付出人家還不肯笑納,嫌棄尺寸太大,我看還是另外幫李婷總經理買一件吧。”唐文哲說道。


    李婷從風衣的長袖裏伸出手在唐文哲肩膀上拍了下說道:“誰是你的李婷總,我看你還活在記憶裏吧,那是過去式啦,我應該拍拍你唐經理的馬屁啦。”


    “李婷,我最近好像有個預感,老實說我對數據中心這個項目非常懷疑,我怎麽感覺這個項目本身就是一個圈套。”唐文哲說道。


    “哦,是嗎?算我愚笨有點不太理解,為什麽說是‘本身就是個圈套’呢,談談你唐兄的觀點,讓你的李婷小妹感受一下。”李婷希望唐文哲把想法談出來,假裝驚奇地問道,自己有意放低了身段,自稱為小妹,讓唐文哲充滿自信和女人對他的尊重感,其實李婷一直以來在唐文哲麵前表現盡量保持低調,甚至連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在公司裏布置工作那樣地生硬,但是唐文哲就是傻傻地永遠沒有感覺到。而李婷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在與唐文哲兩個人說話時盡量顯示出女人溫柔的一麵,此時李婷用手輕輕挽住了唐文哲的胳膊,仰起頭看著唐文哲。


    唐文哲拍了拍挽著自己手臂上李婷的小手,示意在旁邊一個空閑長椅上坐下,李婷坐下後用另一隻手把風衣的下擺遮住了自己的大腿,眼睛依然注視著唐文哲,好像在等待聽他講下麵的故事。


    “我目前隻能說心中對這個項目存有疑點,並沒有形成完整的思路,還在觀察中。”唐文哲說道。


    “好神秘哦,不要說得太嚇人我膽子小,你慢慢說吧。”


    唐文哲說道:“疑點一:今年2月初劉總特地讓我和邱卓棟去他辦公室坐了會,說了一些話,當時覺得很普通,現在想來是有針對性的,他說‘幹部的廉政自律一直是個大問題,我希望你們年輕幹部始終要保持清醒的頭腦,防腐蝕永不沾,牢牢守住自己的思想底線不動搖’,這分明是在暗示我們。唐文哲說道。”


    “這句話我認為很普通,對你們年輕幹部善意地提醒,像我這種老幹部就比較自覺了,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李婷開著玩笑說道。


    “疑點之二,邱卓棟後來對我說,曾經有兩位江海市檢察院和市委組織部的客人來拜訪了劉平,一般說檢察院上門是有針對性的,而且是針對公司高層統管幹部,那說明我們公司領導班子裏有人可能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劉平總與我們打個招唿,是對我們的信任,提醒我們多加注意,莫非我們公司有老總被盯上啦。”唐文哲說道。


    “那也不一定,劉平總是市裏派來的幹部,可能有老戰友、老同事來看他也是人之常情。”李婷笑著再次否定了唐文哲的猜測。


    唐文哲也不迴答李婷提出的質疑,試圖從一些亂象中整理出一個輪廓,繼續說道:“疑點之三:今年2月份國資委與集團公司突然派來了一個神秘的調查組,調查組原定要在江海市迅達通信公司調查5天的,結果提前一天匆匆迴北京交差去了,臨行前也沒有與秦誌剛打招唿,調查組負責人國資委的康建主任臨行時對我了一句‘後會有期,再見’。”


    “唐老弟,那是人家的領導的客氣話,後會有期很正常,你是管人事幹部的不見你去見誰呀,你是過慮了。”這一條又給李婷笑著給反駁掉了。


    “疑點之四:我四月份去北京參加培訓,梁啟政老總晚上請我吃飯,席間對我說‘前段時間集團公司派了調查組去了你們那裏,迴來聽過一次匯報,情況不太妙啊。有些事我還不能透露,過段時間就知道了,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我感覺這是梁總在對我暗示什麽重要的事情。”唐文哲說道。


    “文哲,這話有點意思了,確實梁總在對你暗示什麽,‘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個詞不是隨便用的,這說明要出大事啊!”李婷說著挽著唐文哲的手臂抓得更緊了點。


    唐文哲繼續說道:“我的一個好朋友在集團人事部擔任副經理,當我離開北京的那個晚上,他一定要開車送我,然後在車上對我說:近期在北京迅達通信集團公司所屬的各省領導班子中已經出了好幾個千萬元級的大貪官,引起了中央的高度重視。集團接下來要對各地企業領導班子開展黨性和紀律教育,開展一次‘防腐蝕,永不沾’的主題教育。剛才說的原國資委康建主任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他原來在公安部工作是個老偵探,他對今年2月份在江海市迅達公司對秦誌剛的調查非常不滿意,迴京3天後他主動向領導請纓,帶了一行精幹人馬殺了個迴馬槍迴到了我們江海市,目前正在這裏沉底暗訪調查,據說是與公安局、市反貪局聯手開展案件偵探,情況十分地嚴峻。”


    “文哲,這樣看來你的懷疑沒有錯,我們公司領導班子要出大事了。”李婷聽了心在顫抖,挽著唐文哲的手都在發抖。


    唐文哲繼續深思著說道:“疑點之五:數據中心項目本來是一個比較簡單的項目,將公司的大用戶數據或信息化集中存放在我們的數據中心裏麵解決網絡帶寬,為用戶提供專業化的服務。而且技術上比較成熟,國際和國內的通信運營商有無數個成功的應用案例,我們隻要對計算機硬件和數據庫係統進行采購招標,設備到位後依靠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完成。今年年初公司辦公會議定下來後,委托我們的規劃設計院出了一個方案,組織了幾次專家評審,從數據中心機房用房改建到係統結構、項目進度都有一個基本框架,你我都參加了方案會審,大家一致意見隻要組織公司內部力量實施就可以在年內順利完成。我們這個係統用戶數不多,技術難度不能與淘寶網和一些高鐵售票係統相比,人家係統要承受上億用戶同時使用的高話務量衝擊,係統架構設計非常重要,還有很多專利技術應用,需要一個龐大的係統開發團隊。我們數據中心的客戶端非常有限,數據處理量規模和響應時間要求都很低,如果說這個係統建設有一點難度的話,應該在係統的安全性和數據存儲上需要一些特殊的算法支持,提高用戶使用的方便性和可靠性。”


    “這個觀點我認可,我們這個數據中心的設計基本上沒有技術難度,在網絡安全上我們公司完全可以勝任,我們為江海市政府開發的信息係統和為江海市國際機場信息化安全係統都比數據中心項目要複雜多了,我們的係統幾年來運行平穩,得到客戶的高度認可,當然這裏麵也有你唐文哲帶領團隊開發的功勞。”李婷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的功勞談不上,假如有一點點成績的話,也是在你李婷總的親自領導下取得的。”唐文哲說道。


    “你瞎說,又把我當領導了,你才是我的大領導。”李婷從唐文哲的手臂中抽出手來,拍了一下唐文哲的肩膀說道。


    “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現在有人把這個數據中心項目炒大了,變成一個國際上的大招標項目,國內外廠商紛至遝來,簡直最好到聯合國去發布了。最近一段時間秦誌剛幾乎每天在引進辦的安排下與各國內外的廠商會見,奇怪的是分管項目的張誌宏副總卻拒絕與任何廠商會見,還特地關照引進辦與辦公室在招投標期間不要安排廠商與他的會麵要求,所以我認為數據中心項目大有文章,可能是個陷阱,是人為做出來的一個‘局’。”


    “嚇死我了,為什麽要做局呢,這個‘局’為誰做呢?”李婷發問道。


    “目前看來是給一把手秦誌剛下的套,準確的說,此人清楚地知道秦誌剛在還有3年多在位的時間裏,迫切需要這樣一個大項目的機會撈一把,並讓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你看秦誌剛前幾年把公司的集中采購已經放在了他兒子開的曉峰國際進出口貿易公司,群眾意見很大,有人直接寫信去集團告狀。你聽陸敏男說了吧,在這次項目招標中曉峰國際進出口貿易公司還跨前一步與應標廠商合作應標,再拿一大筆傭金,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這是在自掘墳墓的節奏啊!”唐文哲說道。


    “那太可怕了,文哲還虧得你的提醒,我還蒙在鼓裏呢,那我們怎麽辦。”李婷說話的手有點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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