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氣咻咻的從胡凳上站起,打算一走了之。


    琅琊王氏的族長王靖波連忙拉住他,笑著說道:“成玉兄何苦如此,剛才大家也沒說反對啊。”


    將崔亮安撫在座位上,王靖波看著其他人,正色道:“成玉兄說得沒錯,這些年我們琅琊王氏人才凋零,若是再無人出仕,隻怕我們這個千年世家就要沒落了。不過也沒什麽,既然陛下打定主意要抑製我們門閥世家,沒落是遲早的事,大家誰都跑不了。如果大家還想維護自家的地位,我看拚命抱著一堆死物是不值得的。沒有朝中勢力做後盾,這點兒東西總有用完的一天。隻要是我們的地位在,就不怕送出去的東西拿不迴來。這裏麵的關節希望大家好好想一想。”


    “我出兩千擔糧食”王伯樵有氣無力的說道,出了這些糧食已經讓他肉痛不已。


    “我出三千擔”“我們韋家也出三千擔”……眾人紛紛附和道。


    王靖波冷笑,道:“說了這麽半天你們還是放不下那些死物!說句實話,你們每家至少出五萬擔糧,十萬貫錢。沒有這個數,陛下會放任你們打他的主意?”


    停了停,王靖波冷笑道:“晉王妃的死你們以為陛下不知道緣由麽?你們與關隴貴族勾結,能瞞得過陛下麽?別忘了陛下可是廢了兩個嫡子才立的當今太子殿下。以陛下對長孫皇後的情誼,你們覺得他會放過打承乾太子和魏王主意的人麽?!”


    王靖波的話說得其他四人沉默不語。


    崔亮這時站起身來,拍了拍袍子,轉頭對王靖波道:“想不到子平兄竟有這等見識,崔某倒是看走眼了。”


    王靖波苦笑,道:“我家也不是沒有人才,隻是他們看得太清楚了,所以無人願意出仕。我這個做族長的徒喚奈何。”


    說完,王靖波拱了拱手,道:“言盡於此,王某先告退了。”


    這次是崔亮將他拉住,說道:“子平兄慢走,有話好商量。”


    王靖波苦笑道:“還能說什麽,如果不是我們琅琊王氏沒落,這些財物就是由我們一家出又有何妨。唉,事到如今,夫複何言!若是大家有了定計,我琅琊王家願出三萬擔糧,二十萬貫錢共襄盛舉,言以至此,告辭。”


    說完,他一甩袍袖轉身出去了。


    崔亮看了其他四人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催某無能,我看咱們還是散了吧。”


    說著他一甩袍袖,轉身也要走。


    這時韋氏族長韋全忠連忙站起身來將他拉住說道:“成玉兄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他想了想一跺腳,說道:“五萬擔糧,十萬貫錢我們京兆韋氏出了!”


    經他這麽一表態,其他三人也紛紛願意出這個數。崔亮看了他們一眼,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這麽定了!”


    王靖波出了門即刻上了自家的馬車匆匆而去。迴到家中王靖波吩咐大管家王洪準備好糧食和銅錢,如果接到自己的手諭就立即將財物交與來人。


    叮囑完又修書一封交給王洪讓他給崔家送去,並叮囑王洪若是有人問起就說他有要緊事南下蘇州了。


    這邊周文龍很快接到指令,讓他快做準備趁亂燒掉定州的常平倉和後軍的糧庫。


    看著章文怡將自己裝扮成一個三十多歲的農婦,陳娟驚愕的連嘴都合不上了。她實在想不到容貌絕豔的太子妃竟然能將自己變成一個相貌平庸的臃腫農婦,當太子妃拉著她從侍衛的眼皮子底下跟著一群送菜的農人混出府的時候,陳娟還沒能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走在大街上她們兩個和尋常進城做買賣的農婦沒有任何區別,挎著籃子兩人穿行在大街小巷根本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雖然沒人能注意到她們,但是章文怡卻盯住了進城查探的周文龍。雖然周文龍是從軍多年的老斥候,偵查經驗豐富,可他又怎會是一個經過現代諜報部門訓練過的,對偵查跟蹤極為精通的老間諜的對手。


    章文怡毫不費力的帶著陳娟一路跟到了周文龍落腳的老巢,她還裝作路人問清了這個莊園是博陵崔氏的產業,還順便打聽到了最近崔氏還包下了定州城中的萬好客棧。


    兩人找到了萬好客棧之後,才迴到張氏府邸。章文怡帶著陳娟翻牆進入後花園,看著太子妃如此矯健的身手,陳娟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徹底的顛覆了。


    找到了一處比較隱蔽的小屋,章文怡兩人閃身進了屋子。


    進屋之後陳娟幾乎不敢相信這裏別有洞天,她買迴來的東西都被太子妃放在了這裏,除此之外還有全套的梳妝用品,看來太子妃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章文怡在裏麵打水洗去了用麵粉調製的妝容,露出了兩個人的本來麵目。又換掉了身上的衣裙,迴到花園,再由花園迴到了後宅自己的小院。


    在卸妝的時候章文怡順手畫了一張草圖,路上章文怡將草圖交給陳娟並對她叮囑了一番。


    兩個人才到小院的門口,發覺這個時候後院已經亂了,人們都在四處尋找太子妃。李治見到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章文怡,火冒三丈的將她拖迴了房間。


    在章文怡的暗示下陳娟則悄悄的走到了院子裏,將那張圖交給一直在李治身邊擔任護衛的惹傑。


    惹傑看過紙條問陳娟:“此物從何而來?”


    陳娟假做不知道的,說:“剛才奴家和太子妃在花園散步,太子妃不小心睡著了,後來我也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就有了。太子妃和奴家看不懂,這才匆匆趕迴來想讓太子看看再做定奪。”


    惹傑皺著眉頭百思不解,見李治遲遲沒有出來。便命令身後的侍衛警戒好小院,自己匆匆到前院去找程處弼商量去了。


    李治抓著章文怡將她拖迴房間,怒道:“你不知道有人針對你麽?出去為什麽不打聲招唿?知不知道我們都快把整個定州翻遍了?”


    這是李治第一次對她發火,章文怡膽怯的輕輕的拉著李治的袖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對不起,是臣妾讓殿下擔心了。”


    見到章文怡如此小意的樣子,李治這火氣也慢慢的平息下去。聽說章文怡剛才在花園還睡著了,李治露出狐疑的神色。後麵的花園他派人搜查過,沒有看見任何人。


    可是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章文怡的話,他想或許是搜索的官兵大意了漏掉了什麽地方,而那裏正好是章文怡睡著的地方。


    看著李治漸漸的平靜下來,章文怡慢慢挨近了他,討好的抱住了李治的腰說道:“臣妾隻是有些煩悶,又不敢打攪殿下。不成想反倒讓殿下擔心了,以後臣妾哪裏都不去了,殿下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聽著章文怡軟語相求,鼻尖又聞到她吐氣如蘭,昨天並沒有盡興的李治又有了感覺。


    他粗暴的一把抱起章文怡,說道:“不行,孤要和你算賬!”……


    盡管章文怡曲意應承,刻意想滿足李治的需求。可惜她這具身體實在不爭氣,不知不覺的再次昏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過來,拖著疲憊的身軀穿好衣服走到外麵,發覺天色已經黑了。


    陳娟等在門外,見太子妃已經醒了,便走進屋子,告訴章文怡太子說今晚可能不會迴來。


    章文怡低頭略一思索,問:“外麵有什麽動靜?”


    陳娟遲疑了一下說,道:“阿布將軍好像帶了人出城,程將軍去了糧庫,太子爺帶人去了刺史府衙。”


    聽了陳娟的介紹,章文怡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李治帶人去刺史府做什麽。但是整件事情李治那邊已經有了安排,那麽他確實一時半會兒的迴不來。


    章文怡招唿陳娟和她一起迴到臥室,從箱子裏找出兩套衣服,一套讓程娟換上,另一套她自己換上。陳娟對太子妃給她的兩截衫不知道有什麽用,學者太子妃的樣子穿好。在章文怡的帶領下兩人翻牆出了小院,一路潛行來到了後花園的小屋。


    出了屋子陳娟這才發現這套衣服的好處來,稍微離開的遠一點這衣服就能將人融入周圍的景致,比她原來用的夜行衣還要容易隱藏行跡。


    進入小屋之後,陳娟看著章文怡熟練的將她買迴來的東西用小秤稱出來,然後又混合到一起。又將一些液體分別倒在兩個罐子裏。她讓陳娟捧了一個,自己捧了一個。


    兩人再次翻牆出了張宅,直奔萬好客棧。


    沿著一棵長在牆邊的大樹,章文怡和陳娟順利的翻進了萬好客棧裏麵。避開了在外麵的守衛,陳娟跟著章文怡來到了客棧一樓的廚房。


    看著章文怡將兩個罐子一個平置,另一個用繩子吊在空中,並將一節香就著悶著的爐火點燃,而後折斷成不到兩寸的短香插在那根繩子上。最後將放在懷裏混合好的粉末倒進平置的罐子裏。


    做完這一切章文怡帶著陳娟迅速的按原路退出了萬好客棧。


    就在她們迴到自己的小院不久,就覺得天空突然一亮,從萬好客棧方向傳來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陳娟被這一聲巨響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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