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9年3月5日,驚蟄。


    星期一。


    天氣……晴。


    (大概吧,我有些記不清了,隻肯定沒下雨。)


    蟲潮爆發的前一天。


    當時沒有任何征兆。


    教室裏的時鍾如同往日一般滴滴答答,分毫不差地被時間推著跳動。


    可能姓周,也可能姓李(記不太清了),老師在講台上奮筆板書,粉筆灰簌簌落下,隨著空氣的流動漂浮在陽光中,折射出奇幻的彩色。


    窗外微風正好,偶爾帶來陣陣白玉蘭清香,讓人心神一震。


    我側臉趴在桌子上,望著窗外樹叢間跳動的麻雀出神。


    老師的講課聲像是從天外傳來,明明同在一個教室裏,卻怎麽也聽不清。


    我總是困,像是有睡不完的覺一樣。


    可一下課,又相當有精神。


    魯迅先生已經提前給我開出了診斷書:我大抵是病了……


    而且病得不輕,總是像個蔫麻雀,坐在教室裏便如關了牢籠。


    可離了牢籠,卻再也沒有真正地睡著過。


    ……


    像這樣的日子,我曾經度過無數個。


    那時候總覺得不耐煩,總是羨慕窗外的麻雀,總想著哪一天能逃脫這座牢籠,飛向外麵的世界。


    去小吃街買吃的,去遊戲廳打遊戲,去籃球場唱跳……嗬嗬,開個玩笑。


    總之,那樣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之後的無數個日夜裏,我總懷念它。


    不僅僅懷念那個時候的“少年不識愁滋味”,更懷念那座牢籠——如果你也在這個糜爛的世界裏掙紮,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


    是的,那不是牢籠。


    那是秩序。


    一個幾乎已經被人們遺忘的名詞。


    ……


    關於迴憶,我還有很多可寫,可我沒時間了,你大概也不耐煩看,所以,就用省略號代替吧。


    ……


    ……


    ……(原諒我用這麽多省略號,不如此,無法抒發我淤積多年的情感。)


    如果有人能看到這篇迴憶日記,大概會覺得我寫得很無聊吧?


    但我還是想稍作解釋……


    我之所以寫這些,沒什麽別的意思,隻是想在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懷念一下那段沒有血腥和蟲子的日子。


    你也懷念吧?


    好了,就寫到這兒吧,它來了……


    那麽,看到這篇日記的人,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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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9年3月16日,龍抬頭。


    天氣晴。


    距離蟲潮爆發已經過去了十天。


    建國中學的地下停車場。


    女老師一邊將焚燒好的草木灰灑在牆角,一邊跟自己的學生解釋自己這麽做的用意。


    “這叫做撒灰引龍。”


    “你們看,我撒的這條灰線是不是又細又長?是不是形似龍?”


    “這麽做的寓意呢,是把象征吉祥的龍請到家裏來。”


    “按照老一輩的風俗啊,每年龍抬頭,還會在門口或者場院用草木灰圍成一個個圓圈,中間放上五穀和硬幣,代表著糧食屯、錢屯。”


    “有的囤外再畫上梯子,以表明囤的高大。”


    “畫灰圈的時候呢,還要念‘二月二、打簸箕,大囤滿、小囤漾’,希望來年家裏糧食豐收,財源滾滾。”


    “現在念這些就沒用了,我們應該念‘二月二,龍抬頭,蠍子、蜈蚣不露頭’。”


    “來,跟著我念,小點聲。”


    “二月二,龍抬頭,蠍子、蜈蚣不露頭。”


    “二月二,龍抬頭,蠍子、蜈蚣不露頭。”


    ……


    這座地下停車場由一個老防空洞改造,進出通道隻有一個,如今已被鐵絲網門封閉起來,上麵還殘留著一些血跡。


    撒灰撒到這裏,眾人都不敢作聲,隻是小心翼翼卻又滿懷希冀和渴望地將目光投向通道出口處的光亮。


    正在這時,一個學生忽然驚恐地跑來。


    “老師,不好了,楊子姍昏倒了!”


    女老師臉色一變,立即扔下裝灰的家夥什,帶著學生返迴停車場最深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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