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穀不知道是怎麽睡著的。


    但他知道是怎麽醒的,幾乎還是在迷迷糊糊之間,就聽到有人嗬斥。


    “還睡?太陽都出來了,還睡什麽睡?就你們這幫人,還說是來幫助流民登記?幫助帶領流民分田種地?起來!”


    啪!


    空氣之中有脆響聲出現。


    好像是鞭子抽在半空之中淩厲的聲音。


    卓穀迷迷糊糊醒來,這樣簡單躺在地上,縱然有草堆之類的作為床,可還是全身都痛,全身都不舒服,加上昨天走了那麽久,又沒怎麽吃飯,現在真是又餓又痛,雙腿的幾處肌肉都在隱隱作痛。


    “都醒了,到外麵集合了,快點,今天就是分地的日子,都要將事情辦好了。”


    那士兵喝道。


    卓穀旁邊有一個士子埋怨道:“這才什麽時辰啊?”


    “辰時了!”


    那士兵走了出去,帳篷掀開,外麵的陽光照射進來,卓穀幾個士子,都是起來。


    “好不舒服。”


    “是啊,我感覺好餓。”


    “我看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勞動實踐,這壓根就是讓我們來吃苦的,這算哪門子的勞動實踐?”


    “是啊,我們要吃的苦,我們爹已經替我們吃過了,我娘會心疼我的。”


    “是啊,有毛病吧,讓我們昨天走了幾十裏路,然後這才一大早,又給我們喊起來。”


    “要不,咱們退出算了吧,這開頭就這麽難,後麵肯定更難。”


    一個士子提議道。


    這一說,其餘人都是彼此看過去,一些士子有些意動,但更多的卻是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其餘人開口。


    “卓穀,你覺得呢?”


    卓穀有些猶豫,但又想起昨日林塵所說,千錘百煉,不由咬牙道:“我必須要堅持。”


    對卓穀而言,他隻算庶子,自然是在家族受盡冷眼,也好在家大業大,從小好學,倒是也算被父親看重,這一次好不容易進入了科舉培訓班,再加上林塵的種種作為,卓穀倒是相信,按林塵所說,這實踐鍛煉之後,必然能海闊天空。


    所以,他不可能退出!


    其餘士子見到卓穀這麽說,又是有一個士子道:“我也不想退出,現在退出,少退一半錢呢,五千兩呢,這麽虧了五千兩,我爹會打死我的。”


    第三個士子道:“才第一天,再堅持堅持吧,雖然林塵他可能手段粗暴了一些,但他能將國子監的老師都請來,這科舉培訓班,他肯定會教真東西的。”


    其餘士子也是跟著點頭。


    “行吧,既然你們都這麽說,我也就不走了,走。”


    卓穀和眾人起來,揉著身上,走出帳篷之後,這才發現其餘士子也是一樣,在前麵集合了。


    有士兵在吆喝:“去排隊吃飯,要洗漱的話,自己到旁邊的河水裏去。”


    有士子在抱怨,但士兵並不搭理,來負責皇莊土地分配維持秩序的士兵,有不少是從大同之戰活下來的白虎營士兵!


    科舉培訓班的老師,也是在清點帶的士子,而後到前麵去排隊。


    在前方營寨空地裏,有火頭兵已經是將大鍋架起來,裏麵倒是有香味傳出。


    前麵排隊的士子,不由驚唿起來:“這吃的是什麽啊?稀飯、饅頭?這怎麽吃啊!”


    “是啊,怎麽早餐這麽差啊,我就沒吃過這麽差的。”


    “我們交了錢的,我們是科舉培訓班的士子,為什麽要吃這些?”


    最前麵拿著木盤打了飯菜的士子,看著這上麵的饅頭,眼中滿是嫌棄。


    之前錦衣玉食,哪裏吃過這個?


    他嚐了一口,隻覺得索然無味,然後便是憤怒將饅頭扔掉!


    “不吃了!我是來進行所謂實踐的,不是來受苦的!”


    其餘士子,也是跟著嘩然起來。


    一些老師有些心中著急,可下一刻,一道聲音響起。


    “安靜!”


    如同虎嘯一般的聲音響起,瞬間就讓所有士子安靜下來。


    他們朝聲音方向看去,隻見一個都尉走了過來。


    他一臉冷然,渾身的煞氣,腰間有著佩刀,人高馬大。


    見到這麽一個都尉過來,那些叫得歡的士子,頓時就是死寂下來。


    那都尉在被扔掉的饅頭麵前停下,目光看向帶頭的士子,那種目光裏浸透的冷意,讓那個士子不由打了個寒顫。


    在這之前,他從未體會過所謂的氣場,可現在,在這一個都尉身上體會到了。


    卓穀也是在士子人群中,看著那都尉。


    都尉淡淡開口:“如果你們不是公子的學生,就衝你們敢在老子大營裏扔掉饅頭,你就不可能豎著出去!”


    那為首的士子底氣不足:“可是……”


    “可是什麽?”


    都尉眼睛一瞪,那士子話語咽了迴去。


    “老子知道你們想說什麽,可是不好吃?嗬,你們這幫臭書生,老子去年跟著公子,在大同涼山裏穿梭,吃的是窩窩頭,又粗又硬又冷,比這個難吃百倍!跟公子在草原上追逐蠻子,又硬又幹的幹糧吃完,吃的都是生肉,連火都不敢生,就怕被蠻子發現!”


    “怎麽,吃這個白麵饅頭,委屈你了?老子蠻子的血都喝過!”


    說這個話的時候,這都尉身上的煞氣,或者說是殺氣,瞬間飆射出來,雖然無形,可卻讓那些士子,齊齊往後一縮!


    “都給老子站好了!像個爺們一點!”


    所有士子,情不自禁挺直腰杆。


    “怎麽,以為你們讀了書,就了不起了,你們能上陣殺敵?你們能保家衛國?老子雖然比不上趙龍和王虎,不能跟著公子身邊鞍前馬後伺候,但老子告訴你們,公子跟我說過,怎麽對付你們這幫無用書生!”


    都尉蹲下身,將那沾染了泥土的饅頭撿了起來,舉在那士子身前。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麽,現在從老子的大營裏滾出去,我會上報給公子,剔除你的學生身份;要麽,就將這個饅頭吃下去,我當這個事沒發生過。”


    聽到這都尉的話,其餘士子,都是吸了口氣,那饅頭都這麽髒了,還怎麽吃啊?


    不遠處的士子,也是看著這一幕,偌大的營地,這一刻竟然有些死寂。


    為首的士子,漲紅了臉,他這一刻有些手足無措。


    都尉冷冷盯著他,一言不發。


    其餘科舉培訓班的老師,更是不好插手,程博士此刻,也是若有所思。


    這士子似乎是被逼急了,漲紅著臉道:“士可殺不可辱,這饅頭都掉地上了,我怎麽吃?”


    都尉冷笑一聲,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將這個饅頭,送入口中,咬上一口。


    他的口腔開始嚼動,麵前不遠處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嚼得很用力,甚至裏麵的饅頭和泥土,似乎是混合在一起。


    下一刻,都尉喉結聳動,裏麵的饅頭,被他吞了下去。


    為首的士子,目瞪口呆!


    其餘不少士子,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卓穀呆呆道:“林校長帶出來的兵,都這樣嗎?”


    其餘白虎營的士兵,麵不改色,而都尉將那還有一半的饅頭,再度遞到了士子麵前。


    “吃了它,要麽就走,公子不需要你這種學生!”


    那士子,不知道做什麽好了,他的內心在天人交戰,下一刻,他心一橫,直接就是伸出手,將饅頭握在手中,然後直接一口咬下!


    混合著泥沙的饅頭,並不好,有些硌牙,甚至讓他有些想吐。


    “咳咳,咳咳……”


    他在劇烈咳嗽,可他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都尉,咀嚼之後,強行咽了下去。


    連續三口後,這士子的臉色也漲紅了,他直接用手背擦了擦嘴,盯著這都尉。


    都尉冷酷的臉上,倒是緩和起來。


    “夠資格當公子的學生,這一次我當沒發生過,下不為例,歸隊吧。”


    這士子默默迴到隊伍,而都尉又是淡淡開口:“所有人,不許浪費糧食,相信我,這將會是你們接下來吃到的,最為豐盛的一餐。”


    等到這都尉走了,士子們的打飯才算繼續。


    再也沒有人敢這樣摔食物了,隻是這些士子,都在小聲議論。


    “那個武將好生猛,我感覺他好像能隨時殺了我。”


    “是白虎營的人。”


    “對,是之前大同之戰的白虎營,他對林侍讀好死心塌地,話裏話外都是尊敬,林校長真這麽厲害嗎?”


    不少士子議論紛紛。


    卓穀和隨行的士子,也是領到了早餐,卓穀咬了一口,這饅頭和他之前吃的,的確難吃,畢竟也是大家族的庶子,吃的不算差。


    隻不過昨天走了那麽久,又沒吃早飯,肚子早就咕咕叫,因此吃得也比較順利。


    饅頭配合稀飯,倒是吃飽了。


    吃飽之後,緊接著,老師就是帶領這些學生,在皇莊不遠處,開始編號,並且準備了賬冊和筆墨紙硯。


    “接下來,你們一人會負責十名普通百姓和流民,這十個百姓的田地開墾、識文斷字掌握能力、他們的評價,都會作為本次實踐的考核。你們先輔助登記來領田的百姓名單。”


    並沒有多久,隨著時間推移,卓穀就見到京師方向,有著黑壓壓一大片的百姓朝這邊走來。


    卓穀內心有些緊張,他拿著一份空白的書冊,看著白虎營的士兵在前麵引路維持秩序,而後那些百姓就是走了過來。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那衣衫襤褸的百姓,卓穀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開口。


    倒是那流民卑躬道:“大人,小的是來領田的。”


    卓穀當即道:“我這就給你登記,我也不是什麽大人,你叫我卓穀就行。”


    “好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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