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林道:“這的確是官場潛規則,但你覺得,這些能夠拿到明麵上來說嗎,本相早就覺得這個敗家子有點不一般,今日果然,真就奔著我們來的,不過不要緊,他想查,也查不出什麽出來,戶部的爛賬,你直接甩到前任尚書身上即可。”


    吳多智道;“趙相放心,現在我擔心的,主要還是有沒有什麽能夠製約一下林塵的法子,總是任由他胡作非為,這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林塵從天鼎三年開始,幾乎就是在朝堂活蹦亂跳,還到現在都沒一點事,並且多次對文官捅刀子。


    趙德林眼睛眯了眯:“讓本相想想。”


    吳多智目光閃過一抹寒光:“趙相,照我看,不如直接讓他……”


    他做了一個手勢,手在半空之中橫著切下。


    “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現在林塵頗得聖上恩寵,要真這麽做,我們江鬆黨,都會被波及,更不用說,那幾位國公,可都是要死保林塵。”


    趙德林沉吟了片刻:“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他成立的這些東西,無論是景山煤礦還是白虎營,這些都相當於獨立在三省六部之外,我們要插手,都沒有辦法插手,如果這些機構,都在六部管轄範圍之內,我們插手也好多了。”


    吳多智有些急:“那他真就沒有缺點?”


    “這一次,本相會將其餘人喊過來,先彼此對一下口供,這樣一來,林塵就算查出來了什麽,隻要沒有證據,爛賬也可以往其餘地方甩。再有,你去找些人,到他的煤礦去一趟,景山煤礦,如何能不出亂子?他出了亂子,咱們才能做文章。”


    吳多智眼睛一亮:“好。”


    ……


    火耗歸公的事情,整個朝堂都已經知曉了。


    不算趙德林一派的那些官員,也多是在議論紛紛。


    “這個敗家子他這次要做什麽啊,火耗歸公,他要火耗歸公,那地方官員怎麽辦?”


    “嘿嘿,他可是不管地方官員死活,老夫也算是從地方官員做起,一路升遷,雖然現在忝列五品,但本官知道,如果沒有火耗,地方官員,可養不起那麽多人,別說是跑官,能不被革職都算不錯了。你等著吧,等近日邸報到了地方官府,地方官府絕對怨聲載道。”


    陳文輝坐在那裏,他倒是沉吟不語,林塵這一招,著實有點狠!


    為什麽?


    因為無論是大奉,還是之前的朝代,京官和地方官員,那可是千絲萬縷緊密聯係,地方官員要想升遷,那就必須往京師靠,他們的官職,很有可能是京師某一位官員一句話,就能調動了。


    所以,地方官員都會派人勤快往京師送書信,然後就是各種禮了。


    比如,節壽禮,過年過節的禮物少不了;別敬,地方官員到京師出差,離開京師時,會給相關官員送禮。


    還有炭敬,就是冬日地方官員給京官的孝敬,還有冰敬,就是夏日消暑的禮物,還有秋審部費,各省每年必有案件呈報,為此給刑部送辛苦費;


    晉升部費,州官縣官晉升,要由吏部發出正式通知,但吏部不見錢是不發文的,所以就得“懂規矩”。


    這些禮物,不一而足。


    這些還算是小的,真要阿諛奉承,大一點的禮物,壓根就不會送到京師來,直接送到官員的老家家族裏去,這樣也不會留下什麽把柄。


    所以,京師的官員,需要由地方官員輸送利益好處,地方官員越多,他收到的好處自然也越多,也就是門生故吏越多越好。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官官相護,林塵要推行的這個火耗歸公,被地方官員知曉後,自然會第一時間立刻派人前往京師,尋找相應官員打點,務必爭取不讓這個政策通過。


    甚至地方官員會大出血,隻要這個政策能攔下來。


    陳文輝心中如此想過,他不屬於朝中任何一派,但他也有些猶豫,林塵這麽做,豈不是自尋死路?


    都督府。


    朱照國和信國公、杜國公他們,也是在閑聊。


    “老朱,你這個世侄,可真是勇猛,這個建議都敢提,火耗歸公,嘖嘖。”


    朱照國淡定喝了口茶:“我看世侄,他誌向可不小,這估計隻是第一步。”


    杜國公沉吟了一會:“這第一步,我們也幫不上忙,不過林塵機靈得很,他這第一步徹查朝廷六部的賬冊,很明顯是想要抓其餘官員的馬腳,逼他們就範。”


    “政治博弈,我們幾個最多保著林塵,那幫文官倒不至於亂來,剩下的,就看林塵自己了。”


    一時之間,京師之內,隨著林塵的這一道奏疏,幾乎又是暗流湧動起來。


    無數人在討論火耗歸公,大理寺刑部兩個衙門更是成為了焦點,都察院的禦史群情激昂,都是紛紛想要彈劾林塵。


    其餘幾部,也是風聲鶴唳。


    在傍晚時分,吳多智府邸的一名仆人,急匆匆去了城東的一家米店,沒有多久他走出了米店。


    等到了第二日,這一家米店小二,在京城之外一家村落裏,小二找到了幾名衣衫襤褸但卻有老婆孩子的男子。


    那幾個男子滿是警惕看向小二,因為小二遞出來了一份銀子。


    “你們是誰?”


    “我們在找人做事,隻要你做到,這裏五百兩銀子,就是你老婆孩子的。”


    雖然是小二,可這看起來並不像小二,反而是頗為冷酷,麵色冰冷,他甚至還戴著鬥笠,看不清麵容。


    那男子愣了一下:“五百兩?你們想買我命?”


    “你要這麽說,也沒錯。”


    小二聲音淡漠:“運氣好,你能活下來,運氣不好,你會死,就這麽簡單。”


    那男子陷入了天人交戰,鬥笠之下的小二又是淡淡開口:“這個世界,很公平,你沒錢,我有錢,就看你覺得這筆買賣劃算不劃算。我知道你,你家裏田產被奪,老婆孩子跟著你露宿,你覺得你活著,能讓她們活得更好嗎?”


    這男子思量許久,猛然抬頭道:“好!但我要先錢。”


    “沒問題,安頓好你老婆孩子之後,到這個地址找我,不要耍花招,我能找到你。”


    戴鬥笠的小二遞出一張紙條,隨後轉身離去。


    並沒有多久,這男子還有其餘男子,出現在了一處京師裏的小院。


    而後,便是他們得到了命令,開始訓練,不過短短幾日,他們就出現在了景山附近。


    他們報名去挖礦,親自抵挖開的大型礦場內部。


    並沒有多久,也就幾日光景,一個大型煤礦,赫然崩塌,礦裏的幾十名礦工,全部被埋!


    林塵此刻,正從皇宮迴來,他最近都在帶著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徹查戶部賬冊,當然查賬方麵,林塵是直接找了民間的一批專業賬房先生,查賬起來,又快又狠。


    當然,戶部賬冊的確過多,所以也需要時間,不過林塵也查出了不少問題,就比如天鼎三年的撥款修河堤,其中就有二十萬兩對不上,又有賑濟災民的救災款,也有三十萬兩對不上。


    就這些事,林塵開始讓大理寺和刑部開始查,但目前而言,仍然沒有多少頭緒,那些涉及到的官員,都是一口咬死,說自己並不知情,再就是當年戶部尚書要他們這麽做的。


    而這一次林塵剛迴到府邸,就見到在門口等候的一名白虎營士兵,當即上前。


    “都督,景山急報。”


    趙虎親自上前接過信,確認沒問題,這才遞給林塵。


    林塵拆開一看,不由眉毛挑了挑。


    “公子怎麽了?”


    林塵臉色平靜:“景山煤礦不知什麽緣故,發生了崩塌,死了三十六個人。”


    “什麽?”


    趙虎也是愣了一下:“不應該吧,景山煤礦開采,其實也並沒有多深入,怎麽會礦洞崩塌?”


    要說礦洞幾十米深,上百米深,那礦洞崩塌正常,可景山因為幾乎是露天煤礦,開采很簡單,根本不需要挖那麽深,形成的礦洞也不過就十幾米深,這也會崩塌?


    林塵神色平靜:“這一件事,明天早朝估計就知道了,我看,都察院的彈劾就要來了,趙虎,你讓人去一趟北鎮撫司,讓王龍過來。”


    “是。”


    林塵進入府邸,坐下之後,開始思考起來。


    並沒有多久,王龍來了。


    “公子。”


    林塵看去,隻見王龍已經是換上了新的錦衣衛服,不過北鎮撫司還沒掛牌子,相當於民宅,北鎮撫司這個機構,還不被其餘官員知曉。


    林塵抬頭道:“王龍,你讓人去一趟景山,發生了礦洞崩塌,死了三十六個人,你去查一下,這一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從那些死人身上開始查,這一件事必然有貓膩。”


    “是!”


    王龍急匆匆去了,林如海過來:“塵兒,官場險惡的事情,被你碰上了?”


    “嗯,我這才剛查戶部賬冊,查出點眉目,一轉頭景山就發生礦難,你要說沒巧合我都不信,隻不過這手段,也是有點太下作了。”


    林塵冷笑。


    “政治鬥爭,管什麽下作不下作?你爹我當年在先皇時,更大的政治鬥爭都看過,這才是我現在中庸做人的道理,其實無論做人還是做官,中庸便是最好的,一團和氣,其樂融融,你要推行火耗歸公,這難度,可不是一般大。”


    “無妨,我倒要看看,他們想要和我鬥法,看誰鬥得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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