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迴家後,兩個人之間原有生硬的疏離感也消失不見。當然,這是方若心覺的,胥卓遠的心裏從來沒覺得他們疏離過彼此。


    不管怎麽說,方若不再胡思亂想了,她感覺生活又迴到了以往的光明。在家住了兩天以後她迴到奶奶家。


    奶奶看她迴來了趕緊從房間裏拿出一袋東西,這是她白天從集市上特意買迴來的蘋果,看著奶奶依舊瘦弱駝背的身軀,臉上綻放出像小孩一樣的笑容,方若更是心頭一觸,想著以後也要對奶奶更好一些。


    生活好像沒有她想地那麽遭,終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方若想起胥卓遠那天跟小販智鬥的場景,她突然發現,自己不在他身邊的時候,胥卓遠也並沒有變成另外一個人,他依舊是原來那般,自信又勇敢,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少年。


    他嘴利不饒人,其心卻軟如水。以前他們一起上學的時候,學校附近天台上總有一些身殘誌堅,以乞討為生的可憐人,他們總是跪坐在木板上淒厲地唱著歌,方若於心不忍,因此每次經過都會在他們的碗中放一張紙幣或者硬幣,以表自己微薄的心意。


    她每次都會問身邊的他怎麽不跟著放一點零錢,胥卓遠總是嗤之以鼻地說他向來不相信這個,好多人其實都是傳銷組織的耳目等等。


    其實不然,雨天裏經過天橋的時候,天橋上沒有他們的蹤跡,胥卓遠總是會喃喃自語說也不知道這些乞討的人有沒有找到避雨的地方。


    有時候放學迴家晚了,此時天橋上人已經不多,方若發現胥卓遠就走在前麵,她分明看到他俯下身笑著跟乞討的老人講話,還跟一旁的小孩歡聲笑語,臨走前他還塞放了很多的零錢給他們。


    胥卓遠就是這樣,讓他當麵去做一些感動人的事他是十分抗拒的,但是他嘴上說著不信這些其實私下裏捐得比誰都多。


    方若也不拆穿他的扭捏心思,之後每次他們上學路上經過天台時,她看著身邊臉上寫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胥卓遠,總是忍不住會心一笑,覺得他實在是太可愛了。


    迴憶過後,方若更覺得自己今後要多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要努力與他並肩,站在高處一起看到最美的風景。


    如此想來,學習上她也是鬥誌滿滿,對未來也是充滿希望,忙忙碌碌的生活著,高二這年也很快就過去了。


    暑假裏她還是跟奶奶住在一起,胥卓遠剛開始還抱怨她不迴家,生了幾天悶氣後卻開始隔三差五就來奶奶家找她,美名曰“找方若一起學習”,其實他就是不習慣放假了也經常見不到她,實在是難解思念之苦。


    方若心覺好笑,她寫作業的桌子既小又破落,她一個人都才是勉強夠用。胥卓遠一來,兩個人擠在這小小的桌子上學習,更是顯得狹促窄小,彼此麵對著坐都還經常胳膊碰胳膊。


    胥卓遠人長得高,腿也長,桌子高才及他的大腿間,他坐在小椅子上,一雙長腿隻能委屈得屈躬在桌上,顯得十分不倫不類。


    盡管條件如此艱苦,胥卓遠依舊覺得樂此不疲,他覺得這裏十分清淨,是個學習的好去處。


    方若看他寫作業時一臉認真專注的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客人都習慣了,主人還有什麽理由去挑刺呢?


    胥卓遠來的次數多了之後,方若奶奶也不拿他當外人了。偶爾閑暇時,她也會讓胥卓遠幫著修理下家裏的舊物,方若看他一本正經地拿著機械工具修理奶奶的舊風扇,也好奇地湊過去看。


    方若指了指院子裏一地的零件,問道:“這些你都會修啊?”


    胥卓遠熱得大汗淋漓,擦擦額頭上的汗笑道:“得虧物理學得還不錯,從小也沒少拆東補西,動手能力還是有點的。”


    方若見狀起身去房裏盛了一碗溫水給他喝。


    奶奶坐在一旁的搖椅上給胥卓遠打蒲扇,邊扇邊說:“卓遠啊,這個太難修理就算了,老古董也不指望它還能轉了,隻是陪了我幾十年,我舍不得扔咯。”


    胥卓遠聽了以後更覺得要修好這把古董風扇了,他咧嘴笑道:“奶奶,您再等會,我肯定幫您修好。”


    奶奶聽了他的話轉即樂嗬一笑,迴應說:“真是好孩子,辛苦你。”


    胥卓遠的嘴像抹了蜜一樣的甜,“不辛苦。”


    方若看胥卓遠在忙活著手裏的活,自己也索性動手把院子裏打掃一番。


    她剛來奶奶家的時候,院子裏還是一片雜亂的景象,隻有一顆瘦小的枇杷樹。如今她和奶奶共同打理了小院,還布了塊地種了些瓜果蔬菜。夏日裏瓜果藤蔓爬上牆頭,勻長的絲瓜掛在高處,地裏的西紅柿也結得正紅,實屬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她仔細地掃著地,奶奶養的兩隻雞轉眼又拉了些排泄物在地上,方若隻好又去菜園裏找些幹泥土將它清理幹淨,她正埋頭苦幹時,一旁的胥卓遠驚唿一聲,“修好了!”


    方若放下掃帚跑過去看,胥卓遠接好排插後,摁下開關,隻見那老舊的風扇發出機器渾渾的響動聲,扇葉開始艱難地轉動起來。半分鍾後,風扇像是迴春一般噪音漸小,扇葉也開始快速轉動起來,並且風力還不小。


    方若一臉欣喜地對胥卓遠說:“真的修好了!你太棒了。”


    奶奶在一旁拍手稱快,連連給胥卓遠豎起大拇指,以顯示她心裏的歡喜之意。


    胥卓遠靦腆地笑著,擺擺手說:“奶奶,您別客氣。”


    待他洗淨手後,方若指了指門外,然後說:“走吧,我請你喝西瓜汁,今天辛苦你了。”


    胥卓遠笑道:“好哦,今天就宰你一頓,買一杯20元的西瓜汁。”


    方若知曉他的調侃所指,也笑著說:“你也成了無良的攤販?”


    胥卓遠朝方若勾勾手,示意她快點跟上,又說:“我隻做你的無良攤販。”


    方若跑到他身旁,迴擊道:“油嘴滑舌。”


    說完兩個人都莫名其妙地開始大笑,暑日裏的燥熱都隨之拋之腦後。


    “對了,八月份學校組織了夏令營活動,好像是去苗寨那邊,聽說還有篝火晚會,你去不去?”


    胥卓遠一臉期待地看著方若,以前初中學校裏也組織過類似的夏令營團建活動,他也去過一次,方若卻沒報名參加過,那時候他總覺得方若也一起來玩了才好。


    方若麵露難色地說:“我就不去了吧,家裏還有事。”


    參加夏令營所需的費用不少,爸媽是不會同意這樣的旅遊活動的。


    胥卓遠一聽就著急了,反問她:“你能有什麽事啊?家裏又不需要你操持,爸媽都在家呢,你奶奶也會自己做飯。況且這一行去得也不久,就一個星期,很快就迴來了。”


    “野炊、住帳篷、篝火晚會、參觀曆史古跡,那裏很多好玩的地方,難道這些都不能吸引到你嗎?”


    方若坦言道:“我爸媽…,應該不會同意的,報名參加這個活動要交錢,他們不會讓我去的。”


    胥卓遠難以置信地看著方若,發現她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坦然地說一個再確信不過的事實。


    他不舒服地啐了一口,麵色沉暗地說:“你爸媽對你真不好,我看你弟弟要什麽他們都給買。”


    方若無奈地聳聳肩,以往難以啟齒的話好像也並不是表達不出來,可能是因為眼前的人太過善良,讓她可以放心地說出真實的想法,不用擔心他會因此嘲笑和譏諷自己。


    “方若,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胥卓遠十分篤定地看著她,臉上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英勇表情,真像是電視裏那些個忠心耿耿的正人君子。


    胥卓遠心裏知道,如果他說了讓媽媽出錢讓她跟自己一起去這些話,方若是鐵定會不高興的。他也不是如此不懂事的人,至少她的情緒,她的自尊心,他都會小心地照顧到。如此想來,好像退迴到跟她同一戰線上才是最好的選擇。


    方若被他如此嚴肅的表情逗笑了,“別,不用管我,你去那玩吧,到時候迴來給我講你那好玩的事,不就相當於我也去了嗎?”


    胥卓遠神色誇張地說:“這怎麽能相當,你都沒去真正感受過。”


    方若莞爾一笑,“四舍五入嘛。”


    胥卓遠感覺自己完全被她突然的可愛折服了。


    兩個人從附近的飲品店買了一杯冰鎮西瓜汁。如果說夏日裏最可人的是西瓜,那麽炎熱天氣裏最怡人的不過就是冰鎮西瓜了。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胥卓遠也打算坐車迴家了。方若把他送到車站,看著他坐上慣常的7路公交車離去。


    方若慢慢悠悠地喝著西瓜汁朝家的方向走,她穿著印有可愛小兔的粉色拖鞋,身著一條白色的棉質短裙,棕黑細軟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背後,擋住了她白皙修長的後脖頸。她沿著樹下的綠陰漫步,腳下一深一淺地踩著星星點點的光斑,覺得甚是有趣。


    走著走著她感覺背上被人輕輕一拍,以為胥卓遠又跟自己胡鬧,剛坐車走了又折迴來,她邊迴頭邊說:“你是太舍不得我了?”


    迴頭看清來人後,方若的笑容瞬間凝固在空氣中,高樹上突然幾聲聒噪的蟬鳴像是在嘲笑她剛才的失算。


    “你怎麽知道的,我確實很舍不得你。”


    陳子凡用手壓了壓自己的棒球帽簷,眼神裏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


    方若轉收了笑意,蹙眉問道:“你怎麽在這?”


    她感覺有些生氣,怎麽哪裏都少不了他的身影,本想著暑假裏能清淨一段時間,沒想到又在家附近見到他,難道有這麽巧?這是真的偶遇還是他創造下的偶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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