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囂打量起麵前的建築。


    這是一座高七層的方樓,層層畫角飛簷,整體上透著古樸。


    底層入口處的牌匾上書有“藏書樓”三個字,除了能看出行書之人筆力蒼勁,無甚亮點。欄杆門窗上都蒙著一層薄薄的灰,看起來不常掃灑。


    在容城時,風囂已讀過不少書,藏書樓於他而言,並沒有太大吸引力。


    但誰讓這座樓就在住所邊上呢?順道去看一眼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


    對此,雲煙和落寒也和他想法一致。


    “權限都有了,不用豈不可惜?”落寒如是說。


    三個人前後腳踏進藏書樓。


    一進樓,風囂便覺鼻間匯聚起一股淡淡的墨香,其中還似乎夾雜著某種防蟲熏香的味道。


    一眼望去,內設十分普通,除了整整齊齊的書架和幾張桌椅,什麽都沒有。


    粗略瀏覽過幾個書架上的書,風囂眉頭逐漸擰了起來——分類實在是太亂了。


    他不禁懷疑起蘭斯這座藏書樓的實用性。


    再往前走,能看到底層靠裏的座位上,有位老者正專心致誌看著書。


    注意到三人過來後,那老者掃了眼他們,道:“平常這些學生們都隻知道修煉修煉,沒誰能耐心讀完一本書,今天倒是奇了。”


    這話聽起來更像老者的自言自語,風囂三人沒有接話。


    “第一次來吧?”老者輕哼一聲,繼續說:“底層書雜,不適用藏書樓分類方法的都在這兒,除了老夫這種閑得慌的老人,沒人會停留。二層是那些酸腐文人的詩詞歌賦,三層講曆史人文,四層丹藥百草,五層異象妖獸。第六層去的人稍微多點,全部都是武技功法。頂層不明,若持潛淵令可前去一探。”


    風囂拱手道:“謝先生告知。”


    “你們要是想找前麵來的那批人,他們此時應在第四層。”


    說完這句,老者便將視線移迴手中書本,不再言語。


    風囂三人目光相交,心照不宣直接上了樓。


    “那老頭是不是把我們誤認成誰的同伴了?”落寒不解。


    “管他呢,抓緊時間,隨便看看得了。”風囂道。


    藏書樓二層依然沒有其他學員,到三層才出現了零星幾人。


    四層,人一下多了起來,風囂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才發現原是宋初和淩煙閣眾人。


    “看來這些人的確遇到麻煩。”風囂下意識提了一嘴,“其實他要不耍那些小聰明,誠懇說一下前因後果,我也許不會這麽反感。”


    “沒錯,最討厭自以為是去算計別人的人!”落寒也憤憤不平。


    雲煙腳步未停,“他自己不說,我們何必為他想那麽多,走吧。”


    此時,宋初也注意到上樓的三人。這次他沒再主動搭話,隻淡淡看過一眼,便又將頭埋入書海。


    五層人數也是寥寥無幾,即便是那老者口中受多數人喜歡的第六層,亦隻有不到十人停留。


    偌大的藏書樓,顯得十分冷清。


    風囂三人直奔頂層而去。


    頂層不像其他樓層開了許多高窗采光,這一層的窗子都是封死的,隻懸著幾盞昏暗的燈。也不像樓下都是開放式的空間,而是另砌了一層石牆,隔開一間大的方形石室。


    房門緊閉,門外有人看守。


    看守見風囂三人來此,也不多說廢話,開口就問他們是否有潛淵令。


    出示過令牌,看守冷言道:“每人隻允許查閱一本書,禁止將書籍帶出石室。雖然沒人會跟著你們進去,但也不用抱僥幸心理,你們的一舉一動我會有辦法知道。若超過一本之數,我會馬上把你們請出去。”


    接著,風囂也沒見看守觸碰個機關或者有其他異常動作,一陣“哢嚓哢嚓”的機括聲響過,這間石室的石門便緩緩升了起來。


    奇異的是,室內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幽暗,反而明亮如晝。


    等進了石室,能看到光源其實隻有頭頂的一大盞吊燈,那吊燈狀如一倒掛著盛放的花朵,分外吸引眼球。


    “這什麽啊……”落寒踩在石室中間擺放的石桌上,朝那吊燈一躍,湊近了去觀察。反複上躥下跳多次後,他滿臉愕然,“臥槽,這東西居然是靠元氣支撐著在發亮!怎麽做到持續給它輸送元氣的,這裏也沒別人?”


    “我們不是來看書的麽,怎麽關心起燈盞了?你小心些,別把桌子踩塌了。”雲煙笑笑,目光朝書架上掃去。


    石室中的書架都緊貼著牆放置,粗看去也有不小的數量,就是比底層更顯雜亂不堪——那些書有紙質的,有的刻在尺牘上,有的寫在絹布上……也沒有一個合理的擺放規則,仿佛是哪裏有空間就隨手放在了哪裏一般。


    若不是見每本書都細心附著法印用以保存,風囂幾乎要覺得這裏就是一個雜物間。


    令風囂萬萬沒想到的是,當他走近書架,想著掃掃書名就算完,書架上的一本書卻牢牢抓住了他的視線。


    風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看到那本書的心情。


    他無法抑製地在顫抖,也很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有一種驚喜欲狂的洶湧情緒衝上腦門。


    但同時,想伸去拿那本書的手又恇怯不前,好似有一絲恐懼爬上脊梁骨般,讓他定定立在那裏,不敢向前去探。


    那本書剛好斜放在書架一層最右側,故而風囂看清了很多細節。


    比如,它用的是銅版紙,封麵上是某地的風景照,印刷清晰,一角的塑料覆膜卷翹起來,其中文字更是久違的熟悉,書名是……《環球地理》。


    這樣的一本書放在這裏,和宙合界的畫風都有些割裂。


    宙合界哪有銅版紙,哪有印刷塑封的技術?


    千言萬語最後隻化為一句——


    “我靠,這他媽也太扯了!”


    “怎麽了?”落寒和雲煙一齊圍過來。


    可風囂完全沒辦法解釋他遇到的狀況。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了想了,把手指向那本書的旁邊,“沒事,隻是沒想到這裏竟然有《五神傳》。”


    “聽起來是講遠古五戰神的書。”落寒咂咂嘴,“不感興趣。”


    雲煙朝風囂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微微一愣,但末了也是輕輕搖頭,“我也對故事沒什麽興趣。”


    等這二人又迴頭去看別的書,風囂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本《環球地理》。


    他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這本書分明不是宙合界該有的東西,卻出現在這裏,是否能說明,他以前的猜想是對的?


    宙合界和他來的世界之間,真有可以通行的辦法!


    可它又是誰帶來的,為什麽會出現在蘭斯的藏書樓?


    也許找到那個人,就能找到兩個世界的通道。


    “我聽說,這裏的書很多都是前院長搜集的。”


    一邊,雲煙突然開口。


    風囂心驚迴頭,見雲煙正輕笑著看這邊。


    “這些書看起來也並非珍稀孤本,就是他老人家愛好相關的一些私藏。”雲煙說,“難怪楚先生說頂層禁入隻是噱頭。”


    風囂忍不住問了一嘴,“前院長為什麽離開蘭斯?”


    “這個我剛好聽父親說過,說是去遊曆了,可能再也不會迴蘭斯。”雲煙眼底神色變換,“怎麽,你有問題要請教他?”


    “沒有,隻是隨口一問。”


    風囂臉上雖在笑,心中卻被失落填滿。


    好不容易找到一條這麽重要的線索,居然立刻就斷了?


    呆立片刻,風囂轉念一想,多少算是確定了先前的猜測並非妄想。


    剩下的事,還是得腳踏實地一步步來。


    畢竟,他無法確定捋清一條線索需要多長時間。萬一需要幾年、幾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他將如何自處?


    總在迴家這件事上較勁,說不準就會浪費掉一生的時間,錯過更多珍視的東西。


    這樣想著,風囂冷靜下來。


    “我暫時沒找到需要的書,想去九重天看看。”風囂說。


    雲煙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們先去,我改天。”落寒揚了揚手裏一本書。


    一盞茶的時間後,風囂和雲煙站在了九重天修煉所外。


    這地方就是一棟獨立的小房,小房重彩朱漆配著琉璃花窗,配色極為大膽,看上去玲瓏精致。


    不過周圍設了強大的法陣,可以感覺到那法陣對武師的力量有所壓製。


    木房外也有看守,和藏書樓頂層那個有一樣的冷漠表情,依舊是二話不說,請風囂和雲煙出示潛淵令。


    確認二人令牌在手,看守便不再說話。


    風囂看著那層法陣心下遲疑,但還是試探性走了過去。


    卻見,陣法碰到他仿佛自動讓開一個缺口,整個人都走進了法陣中,渾身上下也沒有任何不適。


    雲煙亦跟著進了法陣。


    房內,除了一枚通體墨色的玉信懸在正中,別無他物。


    “這是!”這種形色的玉信,風囂隻在書中見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雲煙,“黑璋玉信?!”


    “沒錯。”雲煙迴複了風囂問詢的目光。


    黑璋玉信在宙合界大部人眼裏,就是品級最高的那一類。


    不過,黑璋原石蘊含的力量已經很大,它一般在還是原石時,就用於布置大的法陣了,用來煉製玉信著實浪費。


    但因黑璋玉信可開啟大的墟境,仍有人會不惜代價去打造。


    “看來,‘九重天’不是修煉所的名字,而是墟境名。”


    風囂說著,與雲煙四目相接,點頭示意,一並朝黑璋玉信伸出手。


    而後,風囂隻覺那玉信中突然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好像要把他的神識都抽走似的,令他驚悸不安,腦子也越發混沌起來。


    再然後,風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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