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王死了?”


    “嘉陵王死了!”


    看著容薑親手殺了容祿,那些方才還囂張地叫囂著的大臣瞬間嚇破了膽,一個個臉色慘白,滿目驚懼。


    容薑握著匕首,平靜的聲音透著威脅之意:“還有誰有意見的,盡管站出來。”


    魏玄站在她身側,笑意森冷:“諸位說我歲炎居心不良,可若非看在容薑的份上,你們當我有興趣摻和你們這些破事?我今日把話放在這兒,歲炎隻認容薑為大晟新王,若有不服的,我隨時恭候!”


    一個明晃晃地宣戰,一個暗戳戳地威脅,將整個朝堂一片死寂。


    秦晏小聲同顧寧知道:“顧大人,我怎麽感覺我們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顧寧知沒有迴話,目光不善地盯著魏玄握著容薑的手,險些咬碎了牙。


    “報!”


    殿外一名侍衛匆匆步入,朗聲道:“南州都督叢驍,率領一萬精兵來朝,護***登基!”


    滿朝皆驚。


    從南州到京城,又要帶領如此之多的兵馬,至少需要大半個月。而叢驍今日抵達,隻怕是在容薑迴朝之前便傳信給他。


    容薑她,早就想造反了啊!


    如此多的兵馬囤聚城之外,如今也容不得他們說不了。


    宗晉率先上前一步,向容薑行叩拜之禮。


    “青陽公府宗晉,拜見陛下!”


    顧寧知與秦晏亦行禮:“拜見陛下!”


    連同沈焰在內的人紛紛下跪,後邊的人還在遲疑。


    宋橋夕偏頭朝著裝死的長信侯使眼色,後者無奈地歎氣,也隻好向容薑臣服。


    眾人見連一貫滑頭的長信侯都妥協了,再聯想到駐紮於城外虎視眈眈的南州軍,再看看地上已經僵硬的容祿的屍體。


    縱使再不甘心,他們也不得不認命,一個個拂袖下跪,山唿萬歲。


    “微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謝玉琅醒來之時,已經是花朝節第二日。


    他躺在床榻上,聽著溫槿滔滔不絕地說著那日容薑在金鑾殿震懾百官的事跡,蒼白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溫槿,你是不是又在背後編排我呢?”


    容薑跨入屋內,淡金色的衣裙如春水中遊曳的錦鯉,熠熠生光,令人難以移目。烏發如瀑,綰著簡單的發髻,端正地別著兩支金簪,比從前多了幾分端莊,亦生出幾分距離感。


    溫槿與她拌了兩句嘴就出去了,將空間留給他們。


    不過一貫在她麵前善談的謝玉琅,此刻卻一言不發,甚至有意迴避她的視線。


    短暫的沉默後,容薑忍不住笑道:“你打算一輩子不跟我說話了?”


    謝玉琅抿著唇,麵色略顯羞赧,低聲迴道:“我沒有。”


    “那你為何不肯看我?還是說,你覺得我當皇帝了,就不是以前的容薑了?”


    “不是的!”他下意識地抬頭否認,撞入她那雙笑吟吟的眼,才驚覺自己被她耍了。


    謝玉琅歎氣,像是妥協了一樣,“薑薑,你又何必拿我尋開心。”


    “那你又與我置什麽氣?”容薑道,“我聽隨光說,這兩日你的心情不太好,我好不容易暫時忙完朝政,抽空來看你,你卻是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隻是……”謝玉琅暗暗抓緊了床單,眼眸低垂,輕聲道,“我隻是無顏見你。”


    容薑笑意一收,“因為容祿?”


    “那日他在地牢內,我親眼看見他殺了楚大人,越獄而出。我本來想阻止他的,沒想到卻遭了暗算,不僅沒能拖住容祿,反而讓自己身陷囹圄,也差點成了他要挾你的把柄。”


    謝玉琅如何不愧疚?


    他口口聲聲說要幫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成為她的累贅和負擔。甚至謝氏,也害得她如今麵臨著叛軍襲城的困境。


    “都說謝夫子才思敏捷,心思通透,沒想到也有自擾於心的時候。”容薑抿唇一笑,語氣卻前所未有的認真,“不管是這次你被容祿所擒,還是上次得知你父親救了晏長曦的事,我都沒有怪你。”


    她怎麽會怪他呢?


    他是謝玉琅啊,對她來說亦兄亦長。他們二人一同長大,一同從京城到南州,又從南州到京城。他們相互扶持,相互溫暖。她虧欠他良多,他從未說過一句責備的話,而她又怎麽會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對他心生芥蒂呢?


    他怔怔地看她,喃喃道:“薑薑,我倒寧願你怪我。”


    “你父親所做之事與你無關,至於容祿,我還得感謝他擒了你,若非如此,他也沒膽子與我當麵宣戰,我也沒那麽快解決他。若要算起來,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謝玉琅別過頭,“我不是三歲小孩了,你別哄我。”


    容薑故作頭疼:“當朝天子都哄你了,你還生氣呢?”


    謝玉琅忍不住笑了。


    “當朝天子?你看看你,哪有半點天子的威嚴?”


    見他釋懷了,容薑眉眼稍稍舒展開,語氣散漫:“沒辦法,哪怕當了天子,在夫子麵前,我還是不敢造次。畢竟京城子弟人人皆知,謝夫子甚是嚴格,辣手無情,我可不想再惹他生氣,又得被罰掃院子抄書了。”


    “你這是要跟我翻舊賬?那不如我們來算算你對我隱瞞身份的賬?”


    容薑表情一僵,“謝夫子還真是記仇啊。”


    “比不上陛下,自己不認真完成課業,反倒來怪我。別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你和景鬱天天……”


    話說到一半,謝玉琅驀然失聲,神色也有幾分恍惚。


    容薑沉默片刻,才道:“謝玉琅,我準備出兵了。”


    謝玉琅早有預料,隻淡淡應了一聲。


    “從西梁迴來的路上,我讓崔故去南州找叢驍,不止是為了對付容祁,還有晏長曦。今早青州傳來消息,青州已被盧瓊奪下,我不能再拖了。”


    “我明白。”謝玉琅與她對視著,溫聲道,“薑薑,你不用顧忌我,這件事,說來我也有錯。八年前你的死訊傳來,我亦恨不得殺了容祁,為你報仇,故而才一直縱容景鬱。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與你無關。我和他,注定有這一戰。”


    “你去吧。”他說,“我會幫你守好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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