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玄?”


    顧寧知站在山坡上,驚訝地與魏玄四目相對:“你怎麽會在此處?”


    被魏玄強行按在懷裏的扶薑不敢動了。


    不僅不敢動,甚至渾身僵硬,恨不得直接埋進土裏。


    誰能告訴他,為何本該在京城大理寺的顧寧知,會出現在這偏遠的屏州荒山?


    魏玄亦是被嚇得不輕,但縱使心跳如雷,臉色依舊如常。


    “我在何處,與顧大人有關係嗎?”


    顧寧知身旁的侍衛不滿地喝道:“放肆!怎麽跟顧大人說話的?”


    顧寧知心知這小侍衛身手了得,脾氣孤傲,倒也沒有生氣。


    “我隻是奇怪,你是西梁殿下的貼身侍衛,卻無端出現在屏州,到底是西梁殿下派你來的,還是你自己擅離職守?”


    扶薑都忍不住替魏玄捏了把汗,也為自己捏了把汗。


    這顧寧知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瘋狗”,若被他盯上了,不被他咬下一塊肉來,他決計不會鬆口。


    如今顧寧知已對魏玄起疑,若魏玄扛不住他的訊問,怕是扶薑都得暴露出來了。


    “顧大人是當官當上癮了嗎?我既非顧大人的手下,也非顧大人的犯人,我為何要告訴你?”


    魏玄不卑不亢甚至有些囂張的態度,讓扶薑忍不住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魏玄按下了她作亂的手,順便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顧寧知明顯也注意到了他懷中的女子,過分熟悉的背影,令他不由得眯眸。


    “她是何人?”


    魏玄麵不改色:“我娘子。”


    “……”


    顧寧知沉默。


    扶薑默默地掐了魏玄一把。


    “既是你娘子,又為何躲著不見人?”


    魏玄忍著疼:“哦,她長得醜,不敢見人。”


    扶薑加重了力道。


    顧寧知瞧著魏玄神色古怪的臉,雖心中有疑,但也沒有失禮地去冒犯陌生的小娘子,遂與魏玄告別離去。


    等腳步聲走遠了,扶薑才從魏玄懷裏抬起頭,小臉被憋得通紅。


    “顧寧知怎麽會在這兒?”


    魏玄磨著牙,“你能先把手鬆開嗎?”


    扶薑放開了掐他腰的手:“活該,誰讓你亂講話?”


    “我若不這麽說,怎麽騙得過顧寧知?”


    扶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他會信你的鬼話?”


    顧寧知之所以不與魏玄糾纏,是因為他對魏玄不感興趣,要換作鍾離越試試?祖宗十八代都給你挖出來!


    “他該不會就是那個來剿匪的京官吧?”魏玄擰眉,“大理寺卿還管這個?”


    扶薑搖頭,“他可能是為叢驍而來。”


    “三清峽那個水盜頭子?”聽她如此熟稔地喚叢驍的名字,魏玄忍不住酸道,“別告訴我,你也認識叢驍?”


    扶薑衝著他微微一笑:“我連你爹都認識。”


    魏玄哼了一聲:“你就吹吧!”


    因顧寧知出現在屏山,扶薑讓魏玄趕緊去把容幸和十四娘他們叫迴來。若是他們跟顧寧知撞上了,麻煩就更大了。


    下山的時候,容幸沒忍住迴頭看一眼青翠的山峰。


    桑柘摟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道:“開心點,要是咱爹娘在天上看見你這副模樣,會放心不下的。”


    容幸勉強扯了扯嘴角。


    溫槿揶揄:“容幸的爹娘,幾時成你的了?”


    桑柘拍著胸脯,豪情萬丈:“我與容幸好歹也是同生死共患難好幾迴了,早就成了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他爹娘不就是我爹娘嗎?”


    扶薑屈指敲了他腦袋一下,“我同意了嗎?”


    桑柘捂著腦袋嗷了一聲,不服氣道:“我和容幸拜把子,幹嘛還要你同意?”


    扶薑幽幽道:“你們如今吃我的喝我的,就是我的小隨從,小隨從是沒有資格自己做決定的。”


    可惡啊。


    桑柘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反駁,索性耍賴道:“反正拜不拜把子,我和容幸都是兄弟!”


    扶薑悶笑一聲:“一沒席麵二沒拜禮三沒見證,你們還拜什麽把子?”


    桑柘眼眸一亮,“你的意思是同意啦?”


    扶薑沒理他,看一眼明顯有了幾分期待的容幸,道:“迴去吧,讓三叔幫忙準備一下,正好,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們。”


    一行人和和樂樂地歸去,而山坡上,顧寧知正站在容妍的墓前,看著插在墓前尚未燃盡的香燭。


    “這兒怎麽會有兩個無名墓?”侍衛不解,“既是無名之墓,又為何有人祭拜?”


    不知怎麽的,顧寧知想起了魏玄。


    方才他一路走來,就隻碰到魏玄他們,難不成這些香燭和紙錢,是魏玄燒的?


    顧寧知問:“可知曉魏玄的來曆?”


    “隻知道他曾是鬥獸場的奴隸,至於他年歲幾何,何方人士,皆一概不知。”侍衛問,“要屬下去查一下嗎?”


    “不必了。”


    一個小侍衛,還不足以讓他掛心。


    下山之時,恰巧碰上了幾名采買歸來的村婦,正喜滋滋地談論著楊縣令歸還屏山一事。


    顧寧知的目光擦過她們的身影,腳步忽然停下。


    “大人怎麽了?”


    “方才與魏玄一起的那名女子,並非是屏山人!”


    侍衛一臉茫然:“大人為何忽然提起此事?”


    顧寧知抿著唇:“你不覺得她的背影很熟悉嗎?”


    侍衛想了想,搖頭。


    顧寧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那個名字。


    扶薑。


    他竟覺得,魏玄所抱的女子,像極了扶薑!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


    且不說扶薑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光是性別,就差了十萬八千裏。


    一聲高喊打斷了顧寧知的思緒,一名侍衛疾步跑來,道:“顧大人,刺史大人派屬下前來傳話,諸位大人已經在府衙等著顧大人,共議剿匪一事。”


    顧寧知正色道:“走吧。”


    客棧內,桌案已擺上,酒水也備齊,在一眾人的見證下,桑柘與容幸正式結拜為異性兄弟。


    扶薑取出了兩個錦盒,裏麵放著一條骨鞭,一把骨匕,皆是由忘歸林那條靈蛇的蛇骨所煉。


    桑柘兩眼放光,“給我們的?”


    扶薑笑哼一聲:“十四娘辛辛苦苦趕工的,還不謝謝她?”


    十四娘咯咯笑道:“我就加工了一下,要不了多少工夫。你們要謝還是謝謝殿下他們,那條蛇是他們打下來的。”


    桑柘和容幸鄭重地向幾人行大禮,又默契地選擇了各自要的武器。


    桑柘手執骨鞭,眉眼間盡是歡喜:“我北蠻兒郎人人善騎,這鞭子我用著正好!”


    容幸珍重萬分地將那把骨匕別在腰間,愛不釋手地摸了摸,抬眸時卻與扶薑視線相撞,也沒錯過她眼中泛起的柔和。


    扶薑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道:“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便啟程迴京了。”


    隻不過在迴京之前,有一個人,她得去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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