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過濕潤的草澤,一座古樸的塔樓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塔樓有三層之高,牆外爬滿了茂密的綠藤,將門窗遮蔽得嚴嚴實實。樓外盡是奇花異草,顏色豔麗詭異,連風中的花香都透著一絲危險。


    扶薑他們事先服過解毒丹,此刻也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翼翼地穿過花叢,唯恐驚擾了那些匍匐在花草中的毒蟲。


    一條小蛇緩慢地爬過,冷不丁地被扶薑踩了一腳,立刻扭著身體,張開了利齒朝她咬下去。


    魏玄一劍刺穿了小蛇的七寸,握著她的手腕往身後一拉,自己在前麵開路。


    扶薑跟在魏玄身後,垂眸一瞥,隱約看見了那花叢中的森森白骨。


    有驚無險地穿過了花叢,幾人站在了塔樓之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溫氏對那些死侍太過自信,塔樓並未上鎖,門一打開,一陣陰風混著濃烈的藥香和書香撲麵而來,還夾雜著一絲腐朽的氣息。


    鹿七點燃了塔樓外的燈籠,率先踏入樓內。裏麵一片漆黑,靠著這點昏暗的燭光,也勉強能看個大概。


    樓內並不大,正前方供著溫氏先祖牌位,兩邊置放著幾排藥架,擺滿了價值連城的藥材。左右兩側還各有小梯,通向二樓。


    三人兵分兩路,鹿七留在一樓尋找溫行雲要的草藥,扶薑則與魏玄上二樓找蠱書。


    二樓的空間比一樓還小,排滿了密密麻麻的書架,要在這麽多書裏找到南疆蠱書,還真得不是易事。


    兩人遂行動起來,逐一翻找書籍。紙頁的沙沙聲被阻隔在這間靜謐的小樓內,屋內的藤蔓在山風中輕輕搖擺著,天邊的月已漸漸西斜。


    扶薑專挑那些殘破的書卷,那晦澀的文字與複雜的圖案看得人兩眼發疼,她卻幾乎一目十行,很快就掃完了一個書架。


    轉身找第二個書架之時,她的手掠過布滿灰塵的書卷,忽然在一本小冊子上頓住。


    她將那本書抽出,封麵上隻有一個詭異的長蟲圖案,翻開來看,裏麵的紙頁依然泛黃斑駁,但也依稀可辨上麵記載的內容。


    魏玄不知何時湊了過來,“這是什麽?”


    扶薑雙眸微眯,“南疆蠱書。”


    這首頁上記載的,赫然是溫氏秘寶,藥蠱。


    “藥蠱者,取萬千極陰之蟲淬煉而成,純陽之體不可用。中蠱者百毒不侵,精血傳至後代。子體生,母體死。”


    魏玄照著那書上的小注低聲念著,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扶薑眸色卻暗:“你記不記得溫槿他們說過,溫氏藥蠱代代相傳,每一任家主成親,都會以藥蠱為聘?”


    魏玄頷首,“當初不正是因為溫槿把藥蠱偷走了,所以導致溫行雲無法成親嗎?”


    扶薑喃喃:“我算是明白,為何藥蠱會成為溫氏至寶了。”


    溫槿說過,藥蠱可以賦予溫氏子弟以超凡的天賦與藥體,如溫行雲與溫槿,他們雖一人修藥,一人製毒,但皆是天賦異稟,非常人所不能及。


    但誰又知道,這一切全是出自母體對藥蠱的培育。


    溫氏將藥蠱放在每一任家主夫人身上,以那些女子的血肉來養蠱。待藥蠱成熟,女子有孕,胎兒誕生之際,便是母體死亡之日。


    聽她解釋後,魏玄麵色驚駭。


    “子體生,母體死……那些女子,怎麽肯以自己的性命來養育溫氏的孩子?”


    扶薑眸光泛冷,“隻怕她們也不知道,那所謂溫氏至寶,並非是溫家對她們的厚待,而是送她們下地獄的催命符。”


    魏玄隻覺得可笑,“百年溫氏,竟然是用這種下作手段傳承血脈。”


    “在他們眼裏,天生擁有醫藥天賦的後代,可比那些女子的性命重要多了。”


    扶薑譏諷一句,將紙頁往後翻開,又見幾種蠱蟲。


    以命換命的雙生蠱,能易容變體的易形蠱,控人心智的傀蠱……以及,與人體共生卻又蠶食宿主的返魂蠱。


    “找到了!”


    扶薑瞳孔一縮,眼眸中迸發出驚喜的光。


    “轟隆!”


    樓下突然傳來一聲猛烈的炸響,整座塔樓劇烈地搖晃著。老舊的書架不堪承重,那些被壘得整整齊齊的書卷“嘩”的一下全都砸落下來。


    “小心!”


    魏玄忽然驚唿一聲,一把攥住了扶薑的手腕,將她護在身下。


    在他身後,搖搖晃晃的書架轟然倒塌,厚重的書卷砸在他的背上,她隻聽見沉悶的聲響與他的心跳。


    這一陣晃動並未持續太久,塔樓內滿地狼藉,掀起了漫天的煙塵飛舞。


    魏玄掀翻了壓在上方的書架,緊張地打量著扶薑:“沒受傷吧?”


    扶薑瞥了一眼他血流不止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殿下!”


    樓下傳來了鹿七急切的唿喚,扶薑將那本蠱書塞入懷中,與魏玄匆匆下了樓。


    樓下的情況更加糟糕,所有的藥架都翻了,藥材撒了一地。牆麵上還有被轟炸過的痕跡,四周的帷幔起了火,冒著滾滾白煙。


    魏玄把壓在藥架下的鹿七拽了出來,沉聲問:“怎麽迴事?”


    鹿七重重咳嗽幾聲,唇角溢出了鮮血,愧疚地低下了頭。


    “是我不小心觸動了塔樓內的機關。”


    魏玄聽著外麵急速逼近的動靜,麵色沉凝道:“怕是方才的聲音,把那群死侍引過來了。”


    扶薑看著鹿七鮮血淋漓的腳,詢問:“還能走嗎?”


    鹿七捏了捏拳,咬牙道:“殿下,你們先走,別管我了!”


    “一起來的,就沒有丟下你的道理。”


    她找了木板和布條先簡單地幫他紮上,魏玄站在緊閉的門旁,透過門縫看著那群氣勢洶洶的死侍,臉色微微一變。


    “他們來了。”


    扶薑拿起了劍,麵色平靜:“看來今日,是避免不了一戰了。”


    “殿下!”


    見他們要出去,鹿七急得大喊,眼神透著一絲掙紮。


    “其實、其實隻要躲在這裏,那些死侍是不敢進來的……”


    “躲?”扶薑無聲一笑,“躲著等死嗎?”


    魏玄懶懶道:“你就在這兒待著吧,她早就想收拾那些怪物了。”


    房門被拉開,山風吹得墨發飛揚,如銀月光落在她的側臉,勾勒著少女清冷的輪廓。


    而在他們對麵,幾十名死侍勢如破竹,齊齊衝殺而來。


    鹿七跌坐在地上,搖晃的燭光之下,雙眸幾乎要被愧疚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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