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溫槿被帶到扶薑麵前,正準備開罵,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神色頓時慌張起來。


    “溫行雲來了?”


    扶薑笑,“這就是傳說中的血緣感應?”


    溫槿氣急敗壞地追問:“他跟你說什麽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家夥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你千萬不能相信他的話。”


    “是麽?可他今日是來找你的,言情懇切,完全不像你口中說的那樣。”


    溫槿咬牙切齒,“那是他裝的!他這個人最會裝模作樣!”


    七歲時毀了溫氏鎮堂藥鼎,十歲時毒死了家主的藥鯉,十二歲放火燒了宗祠,十五歲哄騙溫氏下人試藥,險些引發一場疫病……


    要說溫槿怎麽知道?


    那是因為,溫行雲作的惡,幾乎都是他來背的鍋!


    在外人眼裏,溫行雲是端方有禮的溫家大公子,天賦異稟,翩翩如玉。


    但在溫槿眼裏,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惡魔!


    他們的母親難產而亡,溫槿也差點沒活下來,最後好歹是撿迴了一條命,但也一直體弱多病。他的家主父親有不少兒女,根本不會在意一個病弱的幼子。


    幼年的溫槿格外依賴溫行雲,他也險些以為,溫行雲會是他在溫家的依靠。


    但就是這個依靠,幾次將他推入地獄……


    扶薑若有所思,“有點意思。”


    她衝著溫槿彎唇一笑,“我們做場交易吧,你幫我對付溫行雲,我就放你離開。”


    “所以,他就把我和他的小遊戲告訴了你?”溫行雲聽著扶薑的複述,唇角的笑寸寸轉涼,“還真是隻養不熟的小狗,早知今日,當初我應該直接掐死他算了。”


    “你們兄弟倆的事我不感興趣,不過現在溫神醫已經沒了退路,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吧?”


    扶薑折騰這麽一遭,就是為了引出溫行雲的後手。如今他的侍衛全都被解決了,溫行雲在秦府孤立無援,隻能向她妥協。


    溫行雲一臉冷漠,“你想談什麽?”


    “幫我救一個人。”


    他輕蔑一笑,“兜了這麽大一圈,就為了這個?你若是一開始跪下來開口求我,說不定我還會答應。”


    “不必求你,你也不得不答應。”扶薑攤開手,“藥蠱,交出來吧。說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幫我找出藥蠱,我還不知道是哪個呢。”


    溫行雲眼神如刀,兇狠得似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扶薑。”他咀嚼著這個名字,笑意殘忍,“好,真是好極了。”


    敵眾我寡,溫行雲幾乎是咬著後槽牙交出了那枚狼牙。


    橫行這麽多年,他上一次栽跟頭,也是在一個姓扶的人手裏,但沒有這一次這麽令他憋屈。


    扶薑將狼牙收起來,把之前的話還給他:“請吧溫神醫,風水輪流轉,現在你落在我手裏,還是聽話一點比較好。”


    溫行雲勾著唇,“風水輪流轉,殿下可要記著這句話!”


    他被帶出去時,冷冷地睨了一眼秦晏,看得秦晏背脊發涼。


    “傳言誤我!這位溫神醫,哪裏有半分謙謙如玉的模樣?”


    秦晏歎了一聲,偏頭看向扶薑時,冷不丁對上她微涼的目光,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老實說,溫行雲讓你殺我,你是不是也心動了?”


    秦晏笑容僵硬,“殿下怎麽會這麽認為?”


    “既能堵住溫行雲的口,也能解決我這個麻煩,對秦二公子來說,難道不是一筆好買賣嗎?”


    知曉扶薑這是打算秋後算賬了,秦晏立馬正色道:“我從未想過背叛殿下,我與殿下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不是殿下,我不可能這麽快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記著就好。”扶薑冷漠地抬著眼睨他,“秦家不是隻有你一個子弟,我也不是非秦家不可,你我之間的合作,隻有我喊停的資格。若你有二心,我保證,你的下場隻會比秦淮還要慘烈。”


    秦晏背後冷汗淋漓,臉上的從容險些沒維持住。


    扶薑越過他,想到了什麽,又偏頭道:“你以為給秦梟下慢性毒,就能洗脫你身上的嫌疑嗎?隻要你當上家主,流言蜚語就不會放過你。與其畏手畏腳,倒不如直接來個痛快,省得給你的敵人留下把柄。”


    目送她離開,秦晏神色大駭,喃喃道:“她怎麽會知道……”


    怎麽會知道嗎?


    不過是因為,秦晏玩的那一套,都是扶薑剩下的!


    想當年她為了解決她的好父親,可費了不少勁呢。


    這一夜兵荒馬亂,也不知道秦晏是怎麽糊弄秦梟的,消失得悄無聲息的溫行雲並沒有在秦府掀起太大的波瀾。


    扶薑沒急著把溫行雲交給沈焰,他身上的不確定因素太多,甚至比溫槿還要危險,若非親自盯著,她也不放心把謝玉琅交到溫行雲手上。


    本以為被困秋水居這幾日,溫行雲會大鬧一番,或者想辦法逃走。結果他卻乖覺不行,見誰都是笑眯眯的,把阿笙哄得團團轉,氣得十二差點抄起斧頭剁了他。


    扶薑知道溫行雲打的什麽算盤,她也沒打算阻止。若他能從她的地盤上逃出去,那也是他的本事。


    轉眼就到了臘月廿二日,扶薑帶著魏玄趕赴宮宴,車馬離開了秦府之時,一輛低調的馬車正好與他們擦肩而過,停在了秦府正門之外。


    “籲!”


    圓臉俊秀的侍衛拉住了韁繩,望著眼前這座闊派的府邸,嗓音雀躍。


    “殿下,我們到啦!”


    一聲低咳從馬車內響起,清淡低沉的聲線似流珠般潤耳動聽。


    “白榆,如今我們在大晟京城,莫忘了我囑咐過你的話。”


    白榆急忙點頭,懊惱道:“我知道了,殿……公子。”


    一隻修長冷白的手掀開了簾子,昏黃日光落在他的指尖,寒涼的晚風自巷口而來,墨發如散開的絲線,溫柔地擦過他那張盛豔卓絕的臉。


    白榆揚起了笑容,激動道:“公子,您之前就給九公主寄了信,想必她三個月前就收到了。知曉您要來大晟看她,九公主肯定高興壞了!”


    扶離抬眸看著秦府。


    七年了,他在西梁望眼欲穿,料想扶薑也同他一樣,眺望著西梁的方向。


    “薑薑,”他輕聲呢喃,“哥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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