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的山穀裏,芳草萋萋,翠木鬱鬱。


    溪流潺潺,流螢漫天。


    “阿姐,好不好看?”江寶玉清脆的笑語打破了這山間的幽靜。


    兩人此時肩並肩坐在一條橫在小溪流上的粗壯樹幹上,各自挽了褲腳,將腳浸在略微有些涼的溪水裏,抬頭看點點流螢,低頭可見靈活的小魚自她們腳間竄遊而過。


    “好看。”江明珠用腳撥弄著溪水,愜意的微微閉眼,隻覺得吹過來的風,都是自由的味道。


    見姐姐放鬆又愉快,江寶玉隻覺得這趟沒白來。


    這兩天她見到的姐姐,無不是緊繃著的。


    能讓姐姐放鬆片刻,都是好的。


    姐妹倆互相依靠,喁喁低語,與這山穀間的花草蟲獸融為了一體般。


    待到月上中天,江寶玉率先跳下樹幹,“阿姐,你跳過來,我接住你。”


    江明珠沒有任何猶豫,朝著小妹跳了過去。


    從前,是她接住從任何地方任何方位跳過來的小妹。


    現在,換成小妹接住她。


    穩穩當當的,將她接住了。


    小妹果然已經長大了。


    “太晚了,咱們迴去吧。”江明珠道。


    她們出來這麽久,雖在屋裏留了字條,但這麽長時間不迴去,也夠微雨她們著急的。


    兩人穿好鞋襪,牽著手往迴走。


    隻才走了兩步,江寶玉輕鬆的神色變得戒備起來。


    她微微傾身,朝著左邊的方向凝神細聽。


    江明珠見狀,忙停下腳步,放緩唿吸,怕打擾到江寶玉。


    不過兩息,江寶玉便拉著江明珠尋了處隱秘的草叢藏起來。


    她悄聲道:“阿姐,那邊有人在動手,你待著別動,我過去看看。”


    江明珠沒攔她,隻叮囑:“小心!”


    江寶玉點點頭,貓著腰,悄無聲息的摸了過去。


    小妹的身手也是阿爹調教出來的,自保絕沒有問題。


    隻是這半夜三更的,會是什麽人在枯葉寺的後山打鬥?


    江明珠蹲在草叢裏,蚊蟲叮的她特別難受,但她還是堅強的挺住了,一動不動,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來。


    因為她也聽見了隱隱約約的兵器碰撞聲。


    朝廷對鐵器的管控很嚴格,一般人是接觸不到兵器的。


    她心裏有些著急,很怕小妹會被卷入其中。


    正暗暗著急,身後不遠處卻有輕微的動靜傳來,像是誰的腳步聲,沉沉拖遝著,在草地上發出簌簌聲響。


    江明珠一瞬間頭皮發麻,大腦瘋狂的發出“危險”的警報,但她不敢動,隻一寸寸轉動僵硬的脖頸,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銀白月光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正拖著沾滿鮮血的大刀,朝她走過來。


    見她看過去,他朝她森然一笑,露出一口血紅的牙來。


    “瞧瞧,這裏竟然還藏了個小娘子。”他桀桀怪笑,那雙滿是殺意的眼睛猶如盯著獵物般,緊緊鎖住江明珠。


    眼前的男人仿佛喋血的野獸,江明珠心驚膽戰的看著他朝自己靠近,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險些被裙擺絆倒在地。


    穩住身形,她的手飛快往身旁摸了摸,摸到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二話沒說,她用力揚手,將手裏的石頭砸了過去。


    好懸沒將她自己也給扔了出去。


    這身體的力氣,實在叫人生氣。


    但好在準頭不錯,那塊石頭精準的砸在了男人腦門上。


    那男人高大魁梧的身體晃了晃,有鮮血從他額上流了下來,使得他那因吃痛而顯得猙獰的臉更加可怖駭人。


    但江明珠可不是沒有見過血的人,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她沉著冷靜的盯著那人,目光在他濡濕一片的腰側頓了頓。


    江明珠一邊往後退一邊拔下了頭上的金簪。


    男人哼笑一聲:“小娘們,你在找死!”


    他舉起了猶在滴著血珠的大刀。


    那刀在月色下,劃過一道刺目的銀光。


    江明珠不但沒有避開,反而就勢朝前一個翻滾,手中金簪已順著他腰間的傷口,深深紮了進去。


    男人沒料到她看似柔弱,卻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到他。眼中兇光四射,再不留情,兇殘的朝她砍了下去。


    江明珠紮他那一下,幾乎用盡了她全身力氣,此時隻能憑借本能往外翻滾。


    卻不想那方向竟是一道斜坡,她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斜坡下滑了下去,而這意料之外的斜坡,險之又險的幫她避開了那男人劈砍下來的大刀。


    男人沒有追下來,他捂著腰上的傷口,往前走了兩步,卻“咚”一聲,重重砸在了地上,再不能動彈一下。


    ……


    被摔的頭暈眼花的江明珠半晌才能坐起身來,她側耳傾聽上頭的動靜,沒聽到有人追下來的聲音,才稍稍放下心來。


    檢查了下身體,擦傷是有的,但手腳都能動,關節與骨頭沒有大礙。


    抬頭看了眼上方,江明珠覺得以自己現如今的體力,是爬不了一點的。


    她索性攤開手腳,往後一躺,隻等著江寶玉來救自己。


    隻是腦袋下地麵的觸感,十分不對勁。


    江明珠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手溫熱。


    黏膩的、濕潤的觸感。


    鼻尖後知後覺飄來了血液溫腥的味道。


    江明珠倏地坐起身,轉頭看過去。


    溫柔的月光透過樹葉的枝丫,影影綽綽的讓她看到了躺在那裏的人。


    一個眉眼瞧上去是如此眼熟的男人。


    他一動不動額躺在她觸手可碰的地方,身上衣裳被刀劍割的破破爛爛,不少傷口因此都暴露了出來。


    尤其她方才摸到的胸口處,還有鮮血正不斷的滲出來。


    江明珠手腳並用,往前爬了兩步。


    “溫……溫崇樓。”江明珠抬手推了推他,“夫君”二字著實喊不出來,便喊了他的名字,“還活著嗎?”


    這不知什麽時候躺在這裏的男人,正是她白日裏才讓圓明大師卜算過的溫崇樓。


    溫崇樓沒有迴應,她便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等了一會,沒探到他有唿吸。


    江明珠心頭一緊,忙摸上他脖間。還好,手底下還能感受到微弱的搏動。


    她稍稍鬆了口氣,癱坐在他身邊。


    圓明大師說啥,說他的生死係在她身上?


    原來竟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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