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雖然年紀不大,但力大無比,又身手靈活,用劍刺翻一人後,彎腰抓起沙土揚了追兵一臉,趁他迷眼之際,原地一滾,飛跑了起來。


    等兩追兵弄掉臉上的沙土,跑至河邊,掀開布簾,早就不見趙姬母子的影子,憤怒地喊:“追!定要將秦國質兒找到!”


    秦楓、伊托兩人夾著車裏的包裹,往不同的方向跑走引開了追兵。


    早就嚇傻的趙姬此時花顏失色,小嬴政剛剛也摔得有些懵,但迅速讓自己清醒了過來,跌跌撞撞地拉著母親,在伊托的保護下,順著岸邊躲進了一片茂密的蘆葦叢中。


    岸邊滿是蘆葦杆,追兵四處翻找沒見人影,突然發現秦楓往大路上跑的動靜,趕緊追了過去。


    趙姬蹲在水裏,緊緊摟著兒子,凍得牙隻打顫:“政兒,都是娘連累了你啊!那個負心的人,說丟就丟下了我們,這麽冷的水,你快凍壞了吧。”


    “阿娘,我們再忍一會,等追兵走遠,我們就能進入村子躲起來,到時候,他們不是那麽容易找到我們的。”


    趙姬忍著淚點頭。


    此時正是寒冬臘月,白天就已經零下幾度的氣溫,在這深夜的水中更是冷得刺骨。


    他們要等到危急過去,才能躲進村子。


    三歲的孩子此時經受著最為致命的兇險,被抓住是死命一條,而在水中躲著,小小的身體也馬上快要凍僵。


    伊托小心將嬴政抱了起來,讓他離開水麵,他凍得忍不住發著抖,後來他長大以後時常生病咳喘,疾醫診斷多半是因這次的逃難所致。


    他雖然身穿棉衣,但沒有任何用處,冷水早已經讓他全身濕透。


    他嘴唇蒼白,因為寒冷,身體不受控製地哆嗦著。


    三人在蘆葦叢中縮成一團。


    追兵走遠,四周沒有了聲音。


    不遠處幾個追兵舉著火把,但還有很多照不到的角落,伊托護著母子趁亂在黑暗中跑進村子。


    邯鄲城內每一個城門都在廝殺,遠遠能聽見唿喊的士兵,在混亂中,躲在一棵粗樹後的秦楓見大路上正走過一對母子,一名追兵誤以為是趙姬母子,向著兩人飛奔而去,月光朦朧,沒看清就揮刀亂砍,婦人都還沒來得及出聲,就死在了砍刀之下。


    五六歲的孩子嚇傻了,慌張地喊道:“阿母!”


    但容不得他再出聲,追兵又舉起了刀,反正錯殺一個是殺,錯殺兩個也是殺。


    悲痛之餘,秦楓從路邊奮力撿起一塊石頭,遠遠向著追兵的後腦勺砸了下去,那人翻著白眼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解決掉一個,秦楓正要去跟伊托匯合,扭頭看見嚇得驚慌失措的孩子,一把抱起,向著暗處奔去。


    伊托背著小嬴政,護著趙姬趁亂慌不擇路,正在村子裏亂撞。


    小嬴政鎮定地說:“娘,躲進那個院子。”


    趙姬四處一看,果然見旁邊有一人家的木柵欄門稍微開著,裏麵的柴草堆旁有幾個蘆葦編的籮筐,位置很隱蔽,依托將籮筐倒扣了過來,讓嚇傻的趙姬母子一起蹲了進去。


    趙政和母親跪在狹小的籮筐裏,又悶又冷,他實在是難以忍受,很想咳嗦一聲,但一直忍著沒出聲,嘴唇都憋成了紫色。


    趙姬跪在地上,此時稍微緩過神來,小聲說:“孩兒莫怕,有阿母在呢!”


    “找不到人?”


    “這邊!快搜!”


    “不能讓他們跑了!”


    “是!”


    不遠處傳來淩亂的跑步聲,追兵進了村子。


    小嬴政跪在地上,拉著母親向前爬了爬,好讓籮筐靠近柴禾堆裏麵一點。


    籮筐自己動了起來,把出門來的一位小女娃給看懵了。


    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她本來是想抱些柴火,誰知那籮筐莫名地自己就亂動了起來。


    她又聽遠處有亂哄哄的聲音,忍不住走到了院子門口瞧著動靜。


    伊托躲在了旁邊的一堆柴禾裏,從縫隙中往外看,隻見有兩名追兵沒多時咚咚而至,到了此處人家,見門口站著一位女娃,便問:“可曾見過一對母子!”


    “不曾見過!”女娃明明看見有人跑進了她家院子,也知道那籮筐底下肯定藏著什麽人,但沒有猶豫,搖了搖頭。


    追兵在院中四處翻找,最後走到了柴火堆附近,正要走近搜尋,誰知一條手腕粗細的巨蛇從籮筐周圍爬過,嗖得一聲竄上了旁邊的大樹。


    看著吐著信子的大蛇,追兵舉著刀權衡再三,還是放棄過去找人,畢竟,那蛇在上麵,速度極快,萬一追不到人,又不小心被蛇咬一口,可就不劃算了。


    女娃名叫夏玉房,小名阿房,也被那條蛇嚇到了,顛顛跑迴了房裏。


    此處正是趙國疾醫夏無且的家中,夏無且和夫人都去外麵忙著照料傷兵,因此才隻剩下了小女兒一人看家。


    不知道過了多久,追兵已經走了,附近已經沒有了響動,伊托小聲喊著主人的名字,將兩人從籮筐中扶了出來,趙姬戰戰兢兢地


    牽著兒子的手,被秦楓和伊托護著,慢慢走進了這戶人家。


    幾人進了夏無且家裏,一進門,一股暖流迎麵而來。


    那位小女孩嚇得躲在了門後麵,探頭時,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陌生來客。


    “小姐姐,我們幾人因路上遇見強盜,才流落至此,還請在這裏借宿一晚。”趙姬嚇傻了,小嬴政隻得有禮貌地俯身行禮。


    阿房看著麵前比自己還小的孩子,見他凍得蒼白的臉,還有濕漉漉的衣服,雖然狼狽,卻自有一股尊貴的氣質,她很快放下了抵觸,小跑著從櫃子裏找衣服去了。


    她讓趙姬母子還有伊托將濕衣服換下,穿上她找來的幹淨衣服後,還把火盆往幾人跟前挪了挪。


    等火盆挪近,眾人更能看清她那張粉嘟嘟的小臉,長得異常精致可愛。


    小女孩雖然不善言辭,但跑前跑後,甚至還給幾人倒了熱水喝,忙活了好一陣。


    嬴政感激不盡,一碗熱水下肚,覺得身體暖洋洋的。


    剛剛的寒冷一掃而空,不止因為那杯熱水,而是來自陌生人的善意,溫暖了他的冰冷。


    溫馨的畫麵一轉,又是一個夜晚。


    趙政縮在一個黑黑的櫃子裏,從縫隙裏看著外麵的亮光,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能聽見打鬥的聲音。


    東躲西藏了幾個月,還是被村子裏的一位婦人發現蹊蹺,悄悄告知了趙王,趙兵來的猝不及防,母子兩人隻來得及躲進櫃子。


    “說!他們母子去了哪裏?”對方人多勢眾,秦楓兩人和對方砍鬥片刻,終是不敵,被對方抓住。


    “不知道!”


    話音剛落,秦楓和伊托兩人被砍死在了地上。


    趙兵翻箱倒櫃,將趙政母子從櫃子裏給拉了出來。


    被抓出來時,趙政看著秦楓眼睛還睜著,血流了一地,而伊托已經屍首分離。


    往事,不堪迴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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