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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雷隻是微笑著,若不是她那過於蒼白的皮膚,和幾乎消失的微弱的感。恐怕沒人會覺得,她已即將離去。


    她在阿七的耳邊輕柔的說了些什麽後,便一臉疲憊的依在了身後的大樹上。


    “你等我。”


    阿七留下這樣的一句話後,匆忙離開。


    直到那天夜裏,鎮子裏傳出妖靈偷盜一事。幾名煙花師傅的家都頻頻遭賊,雖然並沒有丟失什麽東西,但也無疑在這個小鎮子,裏引起了場軒然大波。


    沒人知道犯人是誰,以及它想到得到什麽,鎮民們隻是加緊布控,卻仍一無所獲。


    然而,就在平靜了幾天後的一個夜裏。


    煙花師傅在夢中被人叫醒,睜開眼,便見眼前站著一名長著耳朵的少年站在自己床邊。個子雖然不高,但那雙棕櫚色的眼睛此刻迎著月色,隱隱透出一絲寒芒。


    它隻是安靜的盯著自己,不動聲色,


    煙花師傅嚇了一跳,想要叫,卻又被那雙眼睛盯的,把即將衝破喉嚨而出的聲音,生生咽了迴去。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看出眼前的人對自己十分驚恐的樣子,隻是淡淡的說道。


    “隻是,我有必須要得到的東西。你若交出來,我們便相安無事,我自會離開。”


    “……你,想要什麽?”這一刻,煙花師傅已經猜到,眼前的少年便是最近偷盜事件的元兇。


    “我想要煙花——‘夜鶯’。”阿七緩慢的從口中吐出這幾個字,卻是驚的煙花師傅說不出話來。


    不是他不想給,也不是他做不出,隻是這夜鶯是祭典煙花,隻有夜幕祭當日才能燃放。而且製作所需的材料,也不是平日裏就能夠得到的。


    這些事隻有他們代代相傳的煙花師才知道,更不會隨便與外人道。


    見他沉默,阿七忽然從腰間扯下一個葫蘆,打開瓶蓋將裏麵的液體一口飲下。當即對著走廊外的綠植噴了過去。


    一團火焰噴湧而出,很快將廊外的植物灼燒殆盡。


    煙火師傅見狀更加緊張,可卻是無論他說什麽,都改變不了阿七想要一支夜鶯的要求。


    可這位老師傅卻也不是白活這麽一把年紀的。


    他看出阿七並沒有與他為難的意思,便開口道,“夜鶯不是普通煙花,你給我一些時間,明晚我給你。”


    阿七早已是走投無路才會這麽做,無論他的話有幾分可信,他都不得不信。因為,它沒有別的辦法了,而艾雷也沒有那麽多時間能夠等它。


    隔天,煙花師傅將昨夜發生的事悉數告訴了他們請來辦事的魔使,和其他居民,並最終將這一切的禍因,都歸結到了艾雷的身上。


    夜半時分,阿七如約來到煙火師傅家中取夜鶯,不想卻遭到魔使們的埋伏。


    魔使們試圖以結界將其封住,且招招不留情。


    阿七雖不至於在此送了性命,卻也一隻被壓製的無法抽身。


    忽然,它的身體僵住。


    那一瞬,隻覺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猛的重擊了一下,難受的猶如被壓下了一個千斤重鼎一般。


    它撫了撫自己的心口,腦中卻忽然浮現出了艾雷的臉。


    與此同時,鎮子裏的人也已紛紛來到那片森林之中。本以為隻要將艾雷驅逐出鎮子,便不會再有事。


    可阿七的頻頻出現,終於讓他們決定徹底了解這個麻煩。


    妖靈總是成群結隊的出現,今天隻是一個阿七來偷煙火,甚至差點燒了煙火師傅的房子。


    明天,後天呢?


    是不是會有其他妖靈也會來到這個地方,提出更多的要求,傷到更多的人?


    他們可沒有那麽多財力,一直雇傭大城市的魔使們來保護冬蔓鎮的安全。


    越是這樣想,未知的恐懼便越是侵襲進他們的思緒。


    無數人拿著手電筒和燃燒的火把,衝進祭典之後的森林,並找到如今艾雷的棲身之處。


    麵對鎮民近乎於失去理智般的瘋狂行徑,她隻希望阿七能快點迴來。


    火光逐漸逼近,可或許人就是這樣。隻有極度絕望的時候,才會發現,原來那些執念,那些一定要達成的心願,在這一刻竟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那些尚未完成的事,和沒有說出口的話。一切的一切,卻都抵不過此刻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和想要再見的人……


    最終,當阿七幾乎是豁出性命才衝出魔使的包圍圈迴到森林裏時,卻早已不見艾雷的身影。


    它早該想到的,那些頑固不化的鎮民怎麽會輕易更改他們口中所謂的‘傳統’,一切不過都是那些人設計好的。


    為了拖延他,甚至那些魔使能夠做到的話,當即除掉自己就更好了。


    可它此時卻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隻是瘋狂的。林子裏尋找艾雷的蹤跡。


    最終,在林子深處的荒僻之地,它發現了一處焦黑的痕跡。和早已看不出是動物,亦或是它根本不敢在想下去的,一具殘骸。


    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即便它極力的想要否認,卻也無法再騙自己了。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驟然響徹山林,驚的鳥獸具散。


    憤怒讓阿七失去所有理智,釋放了身體裏的全部靈力,便會它本體應有的形態,甚至更加巨大。


    它衝出樹林,這一刻腦海中隻有一個信念,毀了他們!毀掉這個鎮子,和住在這裏的所有人!


    它要讓鎮子裏的所有人,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可就在它即將躍出森林之際,一道無形的牆壁卻將它生生攔住。牆壁之上滿是密集的倒刺,猶如遍布的荊棘。


    無論是火焰,還是它不顧自身的衝撞,都無法衝破這柱結繩的力量。


    就這樣,阿七被困在了森林裏。


    身為妖靈的它無法出去,除非有人從外麵將柱結繩破除,否則它將永遠被囚與這片森林。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阿七隻是在林子裏渾渾噩噩的喝著背上的酒。


    自責著自己,明明已經有上百歲的年紀,卻仍是那麽般沒用。都不敵鎮子裏的那群人,老奸巨猾。


    “嗝……”


    它打了個嗝兒,目光遊離中,卻恍惚覺得地上那片焦黑的土地,似變得有些不一樣。


    搖搖晃晃的走過去,不想竟腳下一空,跌了下去!


    悠長而黑暗的長道,四周所致是層層疊加的蠟燭,以及它和艾雷從相識到最後的一幕幕畫麵。


    直至最後一層,則是它一直所不知的,艾雷在樹林裏麵對那些鎮民們時,所經曆的一幕……


    阿七隻覺得天崩地裂一般,卻又無濟於事。


    那種無力感,和對自己無能的自責,都讓它的承受反複承受著煎熬。


    當它終於跌落深處,再次接觸到地麵時,它才如同行屍般,跌跌撞撞的探索著這個幽黑的空間。


    直到它來到最深處,見到了那顆大樹……


    樹下是孕育著一顆小小的優雅幼芽,阿七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是單純的覺得這個地方,這株新芽,讓它躁動的心逐漸平靜。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株嫩芽開始長大,甚至是結出了一個小小的果子。


    在那半透明的果實裏,阿七竟隱隱看到了艾雷的身影。而那身後蔥鬱的大樹卻似一個發言人,一步步的教阿七該怎麽做,才能讓艾雷重生。


    怎麽做,才能讓鎮子裏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夜幕祭不會再有,而當初艾雷最後的心願,那場終究未能得見的夜鶯煙火。便是她得不到的,那些人,也絕對不能!


    於是,冬蔓鎮上便有了那一場場怪異的大雪,和無數魔使進來調查,最終都沒在醒來的事情發生。


    ……


    時間迴到現在,眼前這些走馬燈的畫麵,無一不流露著阿七對艾雷的思念。


    可這份思念,卻終化成了一份執念,而被眼前的這顆大樹當作了它獲取養分的途徑。


    樹下的艾雷不過是一個虛幻的,映照著阿七內心強烈渴望得到的影子。


    在那纖細的樞紐管被斬斷後,隨著記憶的清空,那隻緊抓著凜凜的手也逐漸鬆緩開來。


    凜凜是真心,想要帶阿七逃離這裏,離開這個根本就不存在的,虛幻之地。


    因為在她眼裏,這個小小的少年所經曆的,像極了曾經無能為力的自己。


    然而,如今對那棵樹來說,阿七的利用價值已然達到了極限。


    亦或是,這麽久以來,那棵樹所吸收的養分已經足夠。


    可無論是哪個,都注定了這個虛假且荒唐的一切將要結束。


    “塔洛斯,我們走吧。”最終,凜凜隻是緩緩的說出這麽一句話。


    因為她知道,走馬燈的出現,就已經預示了阿七的生命,很快就要同這個幻境一起,被完全淹沒。


    塔洛斯將懷中的凜凜抱了抱緊,可是是還沒等他們起身,無數藤蔓便突然瘋長,將出路完全封死。


    塔洛斯抽刀揮去,可那藤蔓密集的交織在一起,已是堅硬如鋼。


    “這是艾雷最後的心願,你們乖乖的,變成我其中一部分的養料吧!”


    忽然,身後的大樹噴湧出更多藤蔓,它瘋狂的搖曳,樹葉間的碰撞,摩擦,像是壓低了聲線的嘶吼。


    塔洛斯因抱著凜凜行動不便,隻是格擋著哪些銳利的藤蔓。


    可一旁的阿七就沒那麽好運了。


    它早已透支了體力,又被那樹妖吸取了過多的靈力,現在不過是還剩了一口氣的躺在那邊。


    隻見幾縷藤蔓匯集其中,朝著地上已是失去了反抗能力的阿七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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