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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陽。3


    十幾天工夫,劉封率軍從安邑緩緩退迴了位於汾水北側的平陽城,與名義上由牛輔統率的五萬西涼軍隔著汾水對峙著。牛輔當日在安邑城下被張飛削掉了一隻胳膊,至於這個時候是否還能出任西涼軍統帥之任,劉封很是懷疑,不過西涼軍大營上的“牛”字帥旗倒是一直沒有換下。


    這其間,幽冀軍走走停停,尋機還與西涼軍過了兩招,劉封又吃掉了西涼軍上千的步卒,就是沒給涼州鐵騎合圍尋戰的機會,盡管所麵對的西涼大軍越集越多,卻一直沒讓他們討得便宜了去。


    平陽城,差不多就是西涼軍的能夠前進的極限了,若是再往前推進,一旦袁紹所部的關東盟軍揮師向洛陽發起攻擊,兵力單薄的董卓還能不能製得住人情洶洶的洛陽將是個大的問題,相信越活越怕死的董卓也沒有這個膽。


    幽冀軍便在平陽城駐了下來,這個時候劉封收到了公孫瓚與袁紹鬧翻的消息。


    抽空,劉封也不忘了做些招納亡命收降流寇獨行俠的工作,進一步的壯實自己的力量。不過劉封顯然沒有他的父親劉備那麽好運氣,劉備當年隻是到涿郡街頭轉了一圈,迴來後就拉迴了兩個“萬人敵”兄弟。劉封到在河東郡轉了一大圈,文人書吏是招了不少,除了張既再沒有一個是他叫得上名來的,即便是張既,也沒能提得出幾條令劉封重視的建議來,畢竟,他還太年輕了些。


    至於那些亡命遊俠,劉封倒是招了不下百人上來,隻可惜這些人裏沒有一個能夠在張飛的手底下撐得過三招的。失望之餘,劉封卻隻能拿這些人還算悍不畏死這一點來自我安慰一番了,蓋因這些人亡命江湖的時候都是曾經殺過人流過血的,比不得一般新兵蛋子見了血還有心理障礙。幹脆的,劉封將這些人新編成一營,直接提拔宴明為曲長,統領這些亡命之徒,充當自己的親衛。3


    人才,隻有人才才是成就大業最主要的決定因素。這個時候,劉封最想念的,無過於曆史上曾經給曹操推薦過一大票強悍人才的荀彧了。沒有引薦人,就算劉封知道郭嘉程昱有經天緯地之才,卻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們。


    穎川荀氏百年詩禮世家,真真正正的往來無白丁,所識所交都是這個世代的豪傑才俊。隻可惜,自劉封離開洛陽之後,荀彧也隨即選擇了離開,荀攸也並沒有如曆史上的那樣留在洛陽玩一迴刺董行動,叔侄倆仿佛就是怕被劉封找著的一般,突然的人間消息了。當然,也有可能,這個時候荀彧叔侄倆正躲在哪個地方靜靜的觀賞這一場討董大戲。


    盡管時間還不到五月,天空卻已是豔陽高照了,厚甲堅盔的劉封先是在小校場滿頭大汗的舞了一趟槍,又與幾個軍卒打了幾個照麵,不消一個時辰,已是臉如重棗可比關二叔了,渾身上下更是濕漉漉的有如水洗一般,這才不得不停了下來,打馬返迴大營。身後幾百個精搏的軍漢依舊揮舞著長槍,嘹亮的號此起彼伏,精神抖摟的使著自己的過剩精力。


    宴明還影子一般附在劉封身旁。有時候劉封也會惡意的想,宴明的這副尊容會不會給來投奔自己的人造成心理壓力,間而產生“狗猛酒酸”的效果呢?當初張既初次見了宴明的模樣,可是也曾側目良久的。


    幸好,一段時間下來,宴明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老是板著一張臉有礙觀瞻,近來臉上的笑容平白多了不少,雖然他笑起來的樣子其實更是難看,好歹不再令人望而生畏了。


    此時,站在劉封麵前,是一個年在十四五歲的單薄少年。劉封有些好奇的看著這位略顯有些緊張卻還強忍著鎮靜的少年,正是他當街將自己在大營前攔了下來,為此宴明差點對他拔出刀來。3


    話說,近來宴明察言觀色的本事長了不少。


    少年身著粗布衣衫,相貌平平無奇,麵有風霜之色,亦有些憔悴,隻一雙眸子卻仍甚是晶亮,透著自信與清傲,雖是略顯緊張,卻並無畏縮的意思。似乎察覺到了劉封眼中的輕視之色,少年揚了揚眉毛,沉聲道:“朱虛侯可是嫌在下年紀太小,還不堪重用的?”


    “呃?”劉封打了個哈哈,實話說他確實有這種心思,雖然論年紀,他自己本人並不比這位少年大多少,除了自己的特殊來曆,縱然這個世上還有無數的天才,但人生的閱曆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小嫩苗是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遮風擋雨這等任務的。


    不待劉封說話,少年突的又抬高了聲音:“朱虛侯當年討平張純的時候,也不過才一十三歲的年紀,在下今年已經一十五歲了,比朱虛侯當年還要多兩歲,朱虛侯莫不是像那尋常庸夫俗子一般,隻憑以年齒家世來取人的?”


    聽這口氣,我收留他就成了一個庸夫俗子了?


    劉封突的了一種戲謔的心思,眨了眨眼笑道:“先生說笑了,劉封隻是覺得,以先生的才智,隻須再加以勤學數年,必定能夠成為一代命世賢才。卻不知先生為何就這麽匆匆的出山?須知,揠苗助長,絕非理智之舉!”


    少年聞言臉色一僵,又轉一紅,似乎被劉封說中了心事,向劉封重重的拱了拱手,昂聲道:“如此,告辭了!”


    說罷,少年轉身便走,腳下竟有了些踉蹌,卻是堅定異常。


    劉封大愕,連忙緊走兩步,喚道:“先生,請且留步!”


    那少年迴過頭來,眼含羞憤之色看著劉封,咬著唇並不說話。


    這個個記仇的人!


    劉封微微有些尷尬,心中暗暗給這少年做了個定語。隱約中劉封隻覺得眼前這人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抱拳一禮,劉封歉道:“先生話還沒說完,如何便要一走了之了?如是劉封言語無狀衝突了先生,還請先生原諒?”


    見了劉封如此折節下士,少年臉色略略好轉,竟有些許羞慚之色,便又迅而一閃而逝,向劉封躬身一禮,不亢不卑的道:“侯爺言重了,在小隻是奇怪,侯爺原先應該並不認識在下,甫一見麵就這樣輕言哄抬,在下愧不敢當!”


    劉封大寒,原來是因為自己恭維他來日會有大作為來著!


    這人倒是好性格,也是個講究實際的人。劉封哈哈大笑,道:“也是,先生一早就知道我什麽人,我卻對先生一無所知,確實不公平得很,還請先生告知!”說罷指了指一旁的中軍大帳,笑道,“我剛從校場迴來,正口幹舌躁了,不若進內小飲幾杯,你我再做詳談,如何?”


    那少年也不推辭,便隨了劉封入內,不多時,軍卒擺出酒肉上席,少年狠灌了一大口酒,這才抬起頭來盯著劉封,緩緩的道:“在下扶風法正,字孝直。”


    法正?!


    劉封心下一動,他可是曆史上劉備僅有的幾個高級謀士中的一個,與龐統並傳的!


    那少年似乎很滿意劉封的表現,臉上微微有些得色,道:“侯爺也聽說過小子此許微名?”


    “扶風法孝直,莫非是玄德先生(注)之後?”認識是認識,卻不能告訴你。


    “正是先祖父!”法正神色有些黯然,繼而自飲了一杯,昂首笑道:“不瞞侯爺,法正學業未成,本是不該引時出山的,實是心忿難平,特來求侯爺相助,亦請侯爺收留!”


    “孝直請講?”劉封心下一突,史載法正這人睚眥必報,看來是有關仇家的事了。


    原來,法正之父法衍早年為盜賊所害,祖父法真雖然清節有高名,但法家並非扶風大族,法正性子又甚為偏激,平日行事免不得要有得罪一些世家子弟的地方,也少不得要受些閑氣了。以法正睚眥必報的性格,自然沒有忍耐下去的道理,此次劉封率兵從側冀攻入京畿,法正眼前一亮,突的對這一位年紀隻與自己相仿的少年侯爺動了心思,立誌要出門做一翻事業來,腦子一熱祖父孝期也不守了,直接來個陣前投軍,一路追到平陽來。


    說到沒有在家為祖父守孝三年,法正臉色有些黯然,卻無絲毫尷尬之色,淡然的看著劉封,自嘲的笑道:“法正不孝狂徒,不知侯爺賞不賞得我一碗飯吃?”


    劉封哈哈大笑,擺了擺手道:“孝直說哪裏話,人之交友,貴在交心。孝直能對我和盤托出,我又怎麽能與孝直以親友相待?隻要孝直不嫌我這廟小,我有一碗稠的便不會令你喝稀的!”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盡管法正此時的才智必然抑於人世閱曆不能發揮,劉封自信不怕等不到他成才的那一天。


    法正聞言大喜,站起身來,正要下拜,又一遲疑,定視劉封道:“侯爺入京畿以來,秋毫無犯,然而京畿豪傑卻依然對侯爺不冷不熱的,侯爺可知這是怎麽一迴事?”


    “劉封無法在京畿立住陣腳吧。”劉封對法正說話的口氣並不為異,年少就該有衝勁,迴答也不諱避,對於法正這樣的人物,空話虛話隻會無謂的引起隔閡。


    “若要立住陣腳,其實隻要董卓不能發兵對付侯爺即可,而這個關鍵,就在於袁紹!”法正終究年少,得到劉封的初步認可,便迫不及待的賣弄起自己多日苦思的結果來。


    劉封搖頭苦笑:“孝直可知道袁又是為何遲遲不肯發兵?”


    法正灑然一笑,仰首一杯清酒入喉,道:“不過為了他叔叔袁隗一家罷了!”言語之中,頗多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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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玄德先生是法正的祖父法真的號,跟劉備並沒有什麽直接關係,隻是巧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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