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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張郃相視一眼,各自暗鬆了一口氣。這最大的問題,總算是給解決了。至於這個薑家,我也是知道的,盧奴大姓,在中山郡也是有數的世族,家主薑才,也算得是個識機知進退的人物,有他幫助,我軍接管盧奴應該不是問題。雖然這個薑家顯然是撿皮夾子的投機分子,不過擊滅張純這麽大的一塊蛋糕分一塊給別人吃也沒什麽大不了了。


    “少將軍在此,何人膽敢喧嘩!”不得那人快馬近來,幾個原茫山的軍卒上前橫槍攔住,高喝著要他下馬。


    “他娘的!老子砍殺了半夜,倒讓這王八蛋搶了頭功,晦氣!”一旁的胡鐵槍一腳踢飛一塊積雪,恨恨的道。一夜衝殺,他身上也給劃開了幾道口子,血水早已在衣衫上結成冰條,更顯猙獰可怖。


    另一邊的徐力亦是麵有不豫之色。


    “胡大哥莫要灰心,擊敗張純的是我們茫山與蕩陰山的勇士,這個事實誰也改變不了。”我微微一笑,給了徐力和胡鐵槍一個安尉,“而且,若無此人相助,我們打得下盧奴也難控製盧奴的局麵。”


    若說我心中沒有絲毫的擔心了,那也是假的。


    我所擔心的,便是這個薑家會不會、有沒有膽來跟我們玩一局黑吃黑的遊戲。以我早先的了解,薑家也是坐擁幾千豪奴的一方豪強,雖然其手下家奴悍勇不能與茫山蕩陰山的前山賊們相比,卻也是不可小視的一股力量。而且盧奴各姓豪強與他們同氣連枝,一個不慎,其後果不堪設想。


    張郃亦是心有疑慮,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衝我拱手一禮道:“公子放心,郃必約束好弟兄們,不至生事。”他是個機警的,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接下行動的關鍵所在,而且經過這一日一夜間衝殺,張郃用他的武勇強勢贏得了眾人的尊敬,由他來約束兩方前山賊們的軍紀,最是合適不過了,就是胡徐二人也不會反對的。


    此時,那名被驅下馬的薑家騎士正努力的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眼裏隱有狐疑之色,隻是衣衫襤褸的前山賊們將他生生攔住,到不得我近前來。


    “張郃!”先不理那騎士,我向張郃喚道,口氣也冷了些。


    “末將在!”張郃心領神會,肅然應道。


    “速去整理府庫,招納叛軍,莫要擾民,如有反抗者,格殺勿論!”我森然道。其實“招納叛軍”、“莫要擾民”都是虛的,搶占府庫才是真的。


    “諾!”張郃眼睛一亮,應諾便即退向一邊。


    “胡驃、徐力!”胡驃是胡鐵槍的大名,不過卻少有人知。


    “末將在!”兩人不知我有何吩咐,卻也有樣學樣,齊聲應道。


    “你二人各去點齊麾下將士,聽候張將軍號令,如有違逆,軍法從事!”我瞪視著他二人,凜然道。這一戰中,張郃的戰力表現均遠高於他二人,在這一下休息中,他二人不掩對張郃的敬意。雖然我與張郃隻是外來戶,借用了是茫山與蕩陰山的力量,不過徐力與胡鐵槍都不是莽撞之人,尤其是徐力,更是精細善於察言觀色的,縱然他們一時還不能明白我的心思,大功完成了一半,又怎會糾纏這些小節?


    果然,胡鐵槍與徐力神色狐疑的相視一眼,再看了在一側被茫山的前賊兵們止住的薑家使者一眼,齊聲應諾。


    我給幾個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其實我更願意與他們以兄弟相稱,不過在外人麵前,卻又不得不打起官腔來。


    “徐山!”我又著一邊掛彩、赤膊拎著大板斧一臉殺氣騰騰的徐山喚道。


    “末將在!”徐山顯然沒想到我喚他,微有些局促的應道。


    “把馬給本將軍牽來!”說罷話我不再看這傻愣子,朝徐力打了個眼神,大步向那薑家使者走去。


    “馬,馬?”徐山確是有些二愣子,一時沒聽明白我的話,少將軍的馬不是被那個大個子砍殺了嗎?張大嘴巴傻傻的迸了兩個字。一旁徐力早已明白,牽過我送給他的大宛馬,踹了徐山一腳,佯怒道:“你傻了?還不快給少將軍牽去!”說著猛使眼色,示意徐山不要多問。


    人靠衣裳馬靠鞍。我送給徐力的大宛馬也是難得的一匹千裏良駒,配套還算齊全“豪華”,不是一般人裝備得起了。


    薑家的那名使者被攔在外麵,看其年紀約在二十出頭,中等個子,相貌英挺,頗有精練之氣,隻一臉詫異的望著我們,尤其眼光在衣衫襤褸單薄的前山賊身上轉來轉去,大有不解之色。看了我近來,那人躬身一禮道:“薑家薑煥見過,將軍!敢問將軍是哪位大人麾下?”


    雖是拘於禮節他不敢公然拿眼睛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我卻能明顯的感覺這人心中的疑慮,尤其他在稱唿我為“將軍”時明顯的一頓,用意顯然。


    也是,我眼下才不過十三歲,雖然身子遠高於同齡人,卻還很明顯的就是一張稚嫩少年的臉,讓他管我叫“將軍”,也是難為他的。


    “我等是幽州護烏桓校尉劉麾下,奉劉校尉之命來收複盧奴,平滅亂軍,也為保中山一郡平安。”對薑煥的小聰明我並不在意,虛還一禮道:“本以為這該是一場硬戰的,隻想不到薑家如此深明大義,竟能出兵助我一臂之力,擒獲張純。哈哈,想某疇劃多時,竟讓如此大功落在了薑家手中,實是大有不甘。”我大有深意的笑道,護烏桓校尉是當今幽州牧劉虞授予我父親的官職,像我這種無官無職的毛小子,也隻能拿父親的名頭做事了。好在父親當年在剿滅黃巾起義時還累有那麽點威望,也曾轉戰中山連破黃巾大軍,前一陣子更是在中山郡治下的安喜縣任安喜縣尉,在這裏還是有點知名度的,隻不知道這薑家買幾分了。


    薑煥也是個識趣的,聽了我這話,直接的將擒拿張純的這一麽一場大功勞讓與了他薑家,大是一驚,抬起頭一臉複雜的看著我,顯然不知我打了是什麽算盤。這,正是我想要的。


    不待薑煥說話,我哈哈大笑道:“薑家為朝庭立下如此大功,難不成薑公子還以為本將軍會貪奪薑家之功不成?”


    薑煥讓我說中心事,臉上微微泛紅,忙又低下頭來,輕咳一聲掩過心中慌亂,謹道:“將軍抬愛薑家了。若非將軍一夜血戰,視張純麾下數萬叛軍如無物,逼得張純走投無咱,薑家焉有此機會擒拿叛賊張純。”


    他這話也是有軟有硬的,不敢將擒拿張純的功績據為己有,卻也有意無意的提醒我戰鬥還沒結束呢。這城內還有萬餘張純的部隊,雖然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又不明底細沒能及時接應救下張純,此刻還在混亂之中,卻也是不可小視的一股氣量。若是我不能收編這萬餘張軍,縱然我能殺了張純,這盧奴城也有得而複失的危險。


    “張純不過區區一貪鄙小人,縱有百萬大軍,也不足慮,薑兄何必驚惶?我保張純叛軍,天明自潰!”我灑然笑道,這薑家還真有階級特色。當年讀書的時候,曆史書上常言某某階級的妥協性軟弱性造就了革命事業的中斷,其實,這不過人之常情爾,但凡有家有業者,有幾個敢押到桌上去豪賭了?因為不明“朝廷大軍”的底細,薑家急吼吼的拿了張純來獻功,這會薑煥算是看明白了點苗頭,便少不得了要起那麽點心思了。不過,他們既怕張純被手下救走報複他們薑家,也不敢得罪我這個“朝廷將軍”,卻又對擒拿反賊張純如此大功貪心不已,也真夠為難他們。


    末了,我哈哈大笑道:“薑兄也莫以為本將軍會翻臉不認人,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將來的功勞薄上,少不得你薑家的一份。”


    薑煥大是尷尬,臉上一紅道:“將軍說笑了,薑家豈敢做他想。張純業已束手就擒,正要交與將軍處置,隻是城中叛軍依然勢大,薑家不敢輕易行事,若有失手,豈不誤了將軍大事?隻能暫時將他押住。不知將軍可願隨煥前往?”其實,大家心裏明白,什麽“城中叛軍勢大”,不過是想借機試探我罷了,他倒是會說話的。


    我點了點頭笑道:“正該如此”說著接過徐山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對薑煥道:“請薑公子為本將引路,我等速行。”聽了我要隨薑煥去提押張純,徐山領著幾人緊隨在我身後,一手緊握腰刀,虎目卻緊盯著薑煥。顯是對他並不放心,畢竟是初次見麵,誰知道前頭有沒有陷阱,卻也沒有阻攔我的意思。


    徐山幾人俱是戰場拚殺之餘,凜凜殺氣直刺薑煥有如芒刺在背,頗為不自在,小心的看了我一眼,道:“將軍一戰竟奇功,較之冠軍侯(霍去病)亦不遠矣。敢問將軍與玄德公如何稱唿?”


    天色已漸暝,一夜勞頓教我不覺的舒展一下懶腰,輕笑道:“在下正是玄德公不肖子劉封。”


    唿嘯的北風漸漸寂了下來,一縷曙光穿透重重濃霧,漫天的大雪也低了下來,狐疑的打量著人間的變幻,一麵繡著“護烏桓校尉劉”六個蒼虯大字蒼龍旗取代原來的“大將軍張”,在盧奴城頭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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