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宗瑞知道,天罰這事兒一出,就算他自己不願意迴去,他父親也會來信讓他滾迴去的。


    他的前途,真的是一片渺茫。


    龐安的事情,左元兒能擋在前頭,可王大人這件事就推脫不了了,畢竟最近他和王大人來往甚密,王大人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去追查糧食。


    王大人的死因,必然還會扯出糧食的事兒來。


    他從來不怕這些百姓胡鬧,他們鬧翻了天也沒幾個人願意幫他們做主,唯獨沾染天意和這些大人物不同……


    上頭的人掉幾滴眼淚嚴重於那些賤民流淌的鮮血。


    糧食的事兒,就有可能成為王家那邊人報複他的手段。


    “糧食……對,今日就讓人開倉放糧,價格比吳家那邊再低些!盡快去做,之後若有人拿此說事兒,我還能挽救一番……”顧宗瑞連忙算計著,“這王家也不缺寶貝,咱們庫中如今也沒幾件東西,又不好直接送去銀錢,元兒……”


    左元兒輕嗯了一聲,看著他。


    “王大人的侄子就在府城,他二十出頭,也算是年華正好,我聽說他才喪了妻,王家還是不錯的,如果你願意,可以嫁過去!”顧宗瑞說著,突然想到了辦法,“我欠他們家一個人情,便要有來有往還他們一個!”


    “過幾日,你替我帶著東西前去告罪,見到那王公子的時候,盡量你綿軟些,人人皆知,你我是一對,若你與他成事,那這王公子便是搶了我的妻,這一來一往,也算是扯平了……”


    顧宗瑞想著,越發覺得此事可行。


    大家都犯了錯,到時候即便他的錯重一點,也不好抓著不放。


    畢竟王大人又不是他殺的!


    左元兒如今聽到這些話,竟然都不覺得詫異了。


    “你了解過王家公子的品性嗎?”左元兒問他。


    “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他好美色,元兒你也不錯,定能勝任,將來嫁去王家,過的也是人人伺候的好日子,這王公子雖沒多少才學,可聽說生財有道,在族中也頗有地位,隻要這生米煮成熟飯,你爹娘也隻能同意。”顧宗瑞聲音頓了頓,“你該不會不願意吧?不嫁王公子,你想要嫁給販夫走卒嗎?”


    左元兒唿吸一滯:“好,你看著辦吧。”


    果然,她就知道顧宗瑞是不會放過她的。


    隻要他有需要,不論是什麽時候,哪怕她將來真成了王家媳,這人也依舊會利用她!


    左元兒出去透了透氣,吐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始安排人辦事。


    借各家糧鋪,放糧。


    突然而來的改變,讓城中百姓震驚不已,但好似是雨後天晴,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吳家這邊倒是沒插手此事,但顧宗瑞放糧,代表著不久之後,上頭對嶧城糧食的管控也會小一些,到時候吳家也能照做生意,隻是經此一事,各家也都遭受了不少損失,大傷元氣。


    黎術對此,也隱隱有些猜測。


    這人本是要繼續耗下去的,卻突然放糧,很顯然,王大人的死,影響很大。


    黎術對這王大人不了解,如今猜測,此人家世肯定也不簡單。


    還有這天罰,可能是犯了某種忌諱。


    黎術做這些事兒的時候,真沒考慮過這神神叨叨的說法,隻是單純的想嚇唬嚇唬顧宗瑞而已,而且其他方式殺人容易留把柄,這種稀奇古怪的手法,最難查。


    誰知道這底下的人比她還會扯呢。


    她可不希望這人跑了。


    最近要盯緊一些,趁著“天罰”的說法還在,讓他陪著王大人一起去。


    ……


    糧食問題解決之後,黎術鬆快了許多,吳家這邊不再惹眼,黎術借些糧食讓吳家度過一段時間便可,也不用日日盯著了。


    她也開始將目光放在了顧宗瑞和左元兒身上。


    這一盯,發現有些不對。


    顧宗瑞竟跑去拜神了。


    嶧城外也有一家佛寺、道觀,雖在淩山附近,但周邊山勢不險,少有馬賊活動,常有些富貴老太太前往,曾經黎術便利用此地殺了馬家那個老太太。


    顧宗瑞竟然也去?


    黎術都忍不住有些心虛了,莫非是最近她將人嚇壞了?


    但這才第一迴啊!


    她本打算,殺了王大人之後,再陸陸續續往趙府放些古怪的東西,放大他的疑心,讓他精神崩潰些再想法子將人弄死,但這後續的計劃還沒開始呢!


    得知此人出門,黎術也緊跟其後。


    她如今換裝的本事長進了不少,瞧著就像是個尋常的婦人,坐著牛車,穿得灰撲撲的,幾乎沒什麽存在感。


    顧宗瑞有左元兒陪著,馬車一路前去,靠近佛寺的時候才下來步行了一陣。


    黎術遠遠瞧著那群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直到到了地方、選了個房間落腳之後,黎術這才想起來,這群人和從前有何不同。


    從前黎術也見過顧宗瑞和左元兒一起出門,這趙府的下人大多會將主要目光放在顧宗瑞身上,對其鞍前馬後很是貼心,顧宗瑞那幾個公子哥稍稍抬抬手,下人們便立即上前。


    但這一次,這些人對左元兒的態度,顯然更殷切一些。


    黎術沒有靠山,很多時候隻能靠自己的眼力去分辨別人的特性,趙府的下人,但凡她見過的,都有些印象,所以才能捕捉到這輕微的不同。


    她覺得這趙府裏應該還發生了一些她不太了解的事情。


    尤其是這左元兒,好像自從上次被她毆打了一頓之後,似乎就不見多少笑容了,氣色很差,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


    難道她下手重了點?


    不後悔,她還可以更狠點的。


    這二人入了寺廟之後,很是安靜,顧宗瑞更是誠意十足的跪在佛像麵前,麵上看不出半點戾色。


    黎術不太想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動手,倒不是因為忌諱神佛,而是此地老人孩童挺多,她怕自己下手狠,場麵太難看。


    看樣子,必要的時候,隻能將人裏三層外三層包起來,再借用空間了。


    她之前在空間裏也存了些藥材,蒙汗藥也有,或許能用得上。


    夜半三更之時,黎術繞過其他院子,翻過院牆,正欲行刺殺之舉。


    然而人還沒進裏屋,發現這院子不太對。


    趙府森嚴,每個院子都有護院,到了這裏,院中卻空無一人,當然,這院子簡陋,也沒什麽好防的,但她就是覺得這不符合顧宗瑞的習性!


    微微靠近,黎術豎起耳朵一聽,呆了。


    她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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