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術賴在趙府沒走。


    很快,在劉大人和趙府的下人出麵邀請下,那些鄉紳陸陸續續都來了。


    這事兒,大家夥都已經聽說了,此時也都明白,這顧公子找他們是為了什麽,所以一個個滿臉愁容。


    但好在,萬石糧食,大家一起湊一湊,各家各憑情況,也能擠出來……


    雖有些舍不得,但也都不願為了此事損傷性命。


    然而顧宗瑞一開口,卻道:“本公子與曾公子等人前來此地,本是為了做出一番大事業,卻沒想到此地悍匪難以教化,導致如今曾公子命喪黃泉,龐公子落於敵手!今日之辱,皆因劉大人對百姓的管教不利,才會養出這麽多的禍害,爾等身為鄉紳,也該承擔一些職責,而不是默然觀望、事不關己!”


    眾人突然被罵,都有些懵。


    誰……誰的錯?你劉大人和他們的?!


    劉大人悶著頭,都不想說話。


    黎術忍不住笑了一聲,聲音格外清脆。


    顧公子好似沒看到她一般,繼續說道:“如今龐公子命在旦夕,需要你們幫忙,各家出糧兩千石,等將來事情告一段落,本公子自會返還,另外……各家再出一千兩銀子,用來厚葬曾公子。”


    “等龐公子歸來後,本公子會盡快帶著棺木返京,路途費用,也需爾等負責……”顧公子毫無顧忌地說道。


    “咳咳咳!”黎術喝著茶水,聽著這些話,直接嗆著了。


    她是偷偷摸摸的搶,還是這顧公子厲害,一張嘴,直接要!


    “顧公子,你叫來了十戶人家,一張嘴,卻讓各家出糧食兩千石,賬是這麽算的嗎?”黎術忍不住問道。


    鄉紳們感激地看向黎術。


    現在糧價高,這麽多糧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湊得齊的,而這些糧食,如今若是全賣出去,能得一萬多兩啊!當然,他們這些糧食,收購時的成本,並沒有這麽高。


    “本公子前來時,帶了不少護院、奴仆,迴去的時候也要再請幾家鏢師相送,沒有足夠的糧食,如何能夠遠行迴程?”顧公子理所當然地說道。


    黎術聞言,厭惡地看了對方一眼。


    “顧公子,倘若龐公子沒被救迴來呢?”黎術直接問道。


    “除非他們不願意出糧食!”顧宗瑞心虛道。


    他當然考慮過救不迴來的可能,但……不敢想。


    “龐公子已經落入賊手,因你的命令,我等並未追殺馬賊,導致大批馬賊隱藏山中,如今就算是想找,也不知道龐公子人在何地,你如此痛快地出銀錢和糧食,馬賊必然會越來越貪心,說不好還會將龐公子留下來,獲得長久的保護和資源,難道,你要讓這全城百姓,都為了龐公子一人,當牛做馬做奉獻嗎?”黎術又道。


    鄉紳們下意識的點頭。


    顧公子臉色鐵青:“如今事情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


    “你不能保證,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這第一批糧食,鄉紳們可以給,也不得不給,但……長久下去,絕對不行,所以你想救人的心思我理解,但……是不是也該給整個嶧城百姓,一個保證?”黎術又道。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顧公子不高興地看著她。


    “立個軍令狀吧!你這銀錢和糧食,可以說是向整個嶧城百姓摳出來的,那麽,糧草一日不還,你們便留在嶧城一日,與百姓共生死!如何?”黎術又道。


    顧宗瑞不太理解。


    何為共生死?


    嶧城百姓,不都好好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將糧草還了再走?”顧公子問。


    “對。”黎術點頭,“你不是有個糧商親戚嗎?盡快給他寫信,將糧食送來,不難吧?”


    她可以保證,顧宗瑞,永遠都不能還得上這批糧食了!


    顧宗瑞沉默了一會兒,在思考。


    而黎術又道:“我若是你,便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畢竟……你們這些人,辦事不利,迴去之後也是丟人現眼,與其狼狽逃迴去,倒不如先立個信守承諾的名聲,臉麵上,也能好看些。”


    這話說到了顧宗瑞的心坎上。


    這輩子最丟人的事兒,莫過於此了。


    “好,我可以答應。”顧宗瑞想了想,突然幹脆地說道。


    黎術笑了笑:“那大家就放心了,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今日當著大家夥的麵,你寫下手書求糧,並張貼告示作下保證,我和劉大人作為證人,幫助鄉紳們替你籌集這些糧食。”


    顧宗瑞點頭答應,但有些想不通,她圖什麽。


    糧草,她又得不到。


    鄉紳們雖然為難,但此刻也隻能歎氣答應,而且,如今有了這保證,那這糧食就一定會還,不過是需要周旋一段時間而已。


    黎術幫著大家夥,將這事兒決定了下來。


    但與鄉紳們離開趙府之後,立即又將這些人請到了自家府中。


    他們之中,可不是誰都有足夠糧食的,沒有的,她可以借,而且此次她也算是幫這些人提前要債了,所以眾人也欠她一個人情,黎術也直接提出了兩個要求。


    此次運糧,她要參與其中,各家派出的人手,要聽她指揮,這是其一。


    剩下一個條件,黎術現在沒用,但也提前說好,這條件不會損傷他們性命家財,絕對是益事。


    比起顧公子,黎術給鄉紳們留下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畢竟好幾次那些“新守衛”故意為難他們這些鄉紳,都是黎術的人出手幫忙,將那些新守衛管得死死的。


    誰都知道,若不是她和那群士兵,如今衙門烏煙瘴氣、城內百姓的死傷,也絕不止於此。


    眾人散去的時候,已經夜半三更了。


    而此時,趙府也燈火通明,沒人睡得著。


    左元兒天黑之前迴來了,渾身是傷,洗漱之後叫了大夫,包紮之後,人仍舊顯得很是虛弱,丫鬟氣憤的將事情和左氏以及顧公子說了一遍,嚷嚷著讓顧公子派人抓了那群刁民,而顧公子隻覺得煩躁。


    對比之下,這已經是小事兒了。


    左元兒也不想再計較,將丫鬟都趕了出去。


    “我聽說顧大哥你借了兩萬石糧食?這隻怕不妥,明明一萬石就夠了,你要這麽多,百姓會更討厭咱們的!”左元兒很害怕,想起今日那些百姓怨毒的眼神,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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