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施主,小僧要盡全力了,希望王施主不要放鬆。”淨厚雖有疲態,但眼中滿是興奮。


    王齊抬頭哈哈一笑,順勢仰頭看著天空。


    天空中的金色靈線不但遊動更速,而且也更加密集。


    “哈哈哈……,痛快,大師莫要留手,在下也還有幾招請大師指點。”


    淨厚聽聞,重重點頭,手掌變幻法訣,壓在陣盤之上。


    王齊也同時掐動法訣,點在陣盤表麵。


    一聲悶響,演武台上巨大的佛門金剛轟然炸開,變成無數細沙散落一地,鋪滿了大半個演武台。


    甚至一些細沙都流淌到道門力士腳下。


    這些細沙並未就此不動,而是緩緩蠕動著,越來越快。


    漸漸的,幾處細沙聚集起來,如同沙下要鑽出一個什麽東西一般,變得越來越高。


    很快,四周細沙快速收縮,爬到聚攏起來的細沙身上。


    一共八處,八個沙柱。


    隨著細沙聚攏,沙柱變成一個個粗狂的人形,有了腦袋,雙臂,雙腿……


    很快,演武台上所有細沙匯集八處,沒有一點遺漏。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是八個身高十尺的壯碩僧人。


    麵容細膩,沙化僧衣,不像沙人,更像高僧身穿不俗法衣。


    甫一成型,這八個沙化僧人快速後退,沿著演武台邊緣快速滑開。


    瞬間就對道門力士形成包圍之勢。


    看著四周八個沙化僧人,道門力士垂手站立,姿態威嚴。


    兩者對比,就像是八個小孩圍住一個身材壯碩的大漢一般。


    力士正對麵的那個沙化僧人雙手快速掐動一個法訣,另外七個沙化僧人也隨即各自掐動不同法訣。


    頓時每個沙化僧人身體表麵泛出一道道靈光,猶如八個光球。


    一聲低喝,八僧同時衝出,姿態各異,有拳,有指、有腳、有膝,同時攻向道門力士。


    力士抬手,雙手掐動一個古怪法印,大嘴張開,吐出一個字:


    “臨!”


    雙手再變,嘴邊緊接著喝出第二個字:


    “兵!”


    然後是第三個字:


    “鬥!”


    隨著第三個字吐出,道門力士身上發出一團濃鬱青光,淹沒他整個身體。


    八僧飛來,重重擊向力士。


    嘭、嘭、嘭、嘭


    如爆豆一般接連四響。


    四僧突然倒飛而出,剩餘四僧麵前各自出現一隻巨大手掌。


    嘩~


    演武台外,除了觀禮台上的諸位高僧,觀戰的所有僧人都站起,嘴裏不自覺的發出一聲驚唿。


    此刻他們也已經顧不得清正的禁令。


    因為他們看到,台上道門力士身上青光退去,露出裏麵雙頭四臂的身軀。


    雙頭一前一後,四臂一對在前,一對在後。


    仿若是兩個人背靠一起。


    隻不過不一樣的是,兩人有四條腿,而這個道門力士隻有兩條腿。


    盡管如此,已經足夠駭人。


    不少僧眾在心中呐喊,這還是築基修士嗎?


    自己也是築基期,但若是上台,別說對戰如此久,怕是一個照麵就會被掃到台下,甚至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還有的僧眾眼神熱烈,幻想著自己若是有這樣的陣盤,自己若是能驅使,該有多好……


    台上的道門力士威風凜凜,伸出蒲扇大的四掌,唿向剩下四僧。


    手掌巨大,一巴掌堪比一僧的小半身體。


    倒飛出去的四僧,要麽斷腿,要麽腰裂,都重重撞在地上。


    剩下空中的四僧見此情況,雖然麵色不變,但馬上變化姿勢,攻出一招後齊齊後退。


    道門力士四隻巨大手掌爆出一團團靈光,看著退後的四僧,並沒有追擊。


    殘臂斷肢的四僧落到地上,扭了扭身體,快速爬起。


    站起後,四僧斷裂的腿腳快速複原,隻是幾息,就恢複如初。


    飛迴的另外四僧,環繞力士站立。


    再次形成最初局麵,八僧包圍道門力士。


    “是小僧小瞧了王施主,小僧還有最後一招,此招威能巨大,小僧操縱並不熟練,但為了進階,還請王施主原諒。”


    淨厚麵色疲憊,體內靈力也隻剩不到四成。


    但他感覺天空那一絲玄之又玄的佛意比剛才更加清晰,似乎觸手可得。


    “正好,我也有最後一招,不如我們試試,此招之後,今日比試到此為止,如何?”


    王齊微笑問道。


    他也極為疲憊,雖然從識海聖樹中調用數次靈力,可雙方打鬥時間太長。


    陣盤還是四階陣盤。


    他用弱陣法訣煉製出來的陣盤,不但使用次數更少,壽命更短。


    而且操縱陣盤的靈力需要更多。


    雙方幾乎打鬥了一個時辰,靈力消耗之劇,可以想象。


    “好!”淨厚大聲迴答,然後接著說道:“一沙一金剛!開!”


    頓時,演武台上八個沙化僧人如同年久沙岩,瞬間崩塌,全部化作一粒粒細沙,流淌到整個演武台上。


    一道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微風吹過,這些細沙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匯聚一起,變成一個沙堆。


    沙堆晃動幾下,緊貼地麵,向道門力士流淌過去。


    道門力士雙手一上一下,掐動一個奇怪法訣,也張嘴吐出一個沙啞音節:“者!”


    本來快速流淌的沙堆頓時像受到什麽阻力一般,本來如同小溪流淌的細沙突然一頓,然後前行一寸,又停頓,再前行一步。


    高空的淨厚,麵紅如血,汗出如漿,顯然下麵沙堆移動並非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王齊麵色泛白,一顆顆豆大汗珠快速滑落,顯然,這道門真言也並非那麽隨意就能施展。


    “師兄,他們在幹什麽?怎麽感覺非常費力,你給我講講好不好?”


    外麵,坐在第二排的淨了扯了扯一旁淨塵的衣袖問道。


    此刻他們都站起觀看台上的比試。


    包括周圍的其他僧眾,也都站著觀看,沒有一人坐在。


    沒辦法,太緊張太精彩了。


    台上的清正現在也顧不得外麵的僧眾,雙目緊張的看看台上力士和沙堆僵持,又不時抬頭看看高空王齊和淨厚二人。


    所以淨了才敢偷偷詢問一旁的淨塵。


    淨塵瞪了一眼淨了,隨即就發現台上清正並沒有注視他們,這才鬆了口氣。


    他今天也是大開眼界,感覺前日受到的小傷根本就不算什麽。


    不然的話,怎麽能“因禍得福”得到這第二排的位置。


    “我也看不懂。”淨塵搖頭歎息道。


    他們二人並不是陣脈修士。


    剛才台上王齊、淨厚二人打鬥激烈,他們這樣的外行自然看的熱鬧,一些內行僧人看的不時點頭,又一陣陣歎息。


    淨塵心中也連連感慨。


    前日被王齊施展的大光明陣傷了後,他特地找師傅詢問王齊是什麽來曆。


    在知道王齊隻有十八歲,但陣法高強的不得了後,頓時心中湧起一股激動,想著以後也一定好好修行,就算自己不是陣脈修士,但也差不到哪裏。


    可今日一見,心中隻有苦笑。


    王齊這種境界,特別是這種舉重若輕的戰鬥狀態,他就算到了金丹,也未必能做到。


    聽到一旁的淨了詢問,他也很想知道台上那個沙堆和道門力士在幹嘛?


    為何像兩個年久腐朽的傀儡,動作遲鈍,如同生鏽般一點點挪動。


    “師兄,要不你問問他……”淨了對著他前麵第一排的一名僧人努努嘴低聲說道。


    淨塵當然知道他前麵的這位僧人是誰。


    淨寬,淨字輩陣脈金丹初期僧人。


    雖然都是淨字輩,但淨寬入門較早,且天賦很高,前些年就進入金丹期。


    此刻台上二人比試的是四階陣法,聽說淨寬如今已經能煉製四階中品陣法。


    他來講解,最是合適不過。


    但此刻正在比試,作為陣脈高手,王齊、淨厚打鬥又這麽精彩。


    換成自己是陣脈修士,絕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細節,更不想被打擾。


    怎麽能張口……


    “唉,精彩啊,淨厚師弟真是好運氣啊。”


    前麵的淨寬突然歎息說道。


    他仿佛知道淨塵的顧慮,主動開口。


    淨了頓時大喜,晃晃淨塵衣袖,示意他趕緊問問。


    “淨寬師叔,您可否給弟子講講,台上的比試,為何這麽一頓一頓,道門真言又是什麽?”


    淨塵躬身恭敬問道。


    淨寬沒有迴頭,緩緩說道:


    “你們看不懂正常,除非是陣脈僧人,或者是金丹期以上的僧人,才能明白王施主和淨厚師弟這場比試有多精妙。”


    淨厚還不是金丹期,但淨寬卻稱唿他為師弟,這就說明,淨寬認為淨厚進階金丹,十拿九穩。


    頓時,周圍一圈僧人都齊齊轉頭,看向淨寬,想要聽聽他的講解。


    “道門真言,一共九字,分別為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這是道門最核心的功法之一,經過曆代道門大能不斷完善和拓展,除了功法外,還可以用在陣法和符篆中。


    這九字,每一字都各有含義,王齊施主陣盤幻化出來的道門力士雖然隻吐出四個字,但威能不容小覷。臨:堅定心神;兵:激發潛力;鬥:果敢勇決;者:敵我一同。前三字真言喊出,可溝通天地之力,讓自身戰力瞬加三成,第四字喊出,敵我一同,就是指天地之力可為我所用,簡單點說,就是控製對手。”


    嘶~


    周圍不少僧眾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控製對手?


    他們當然不會認為這是邪魔手段。


    佛道修士要降妖除魔,毀滅對方肉體,是最直接的手段。


    但這種直來直往的攻擊太過單一,對自身損傷也很大。


    慢慢的,佛道修士就創出眾多殺掉邪魔的手段。


    控製邪魔,讓其精神不能控製肉體,是一種極為有效,且可以最大限度降低自身傷亡的手段。


    可是這種控製之法,極難修行,要求極多。


    非高階修士不能掌握。


    道門有這種手段並不稀奇。


    但王齊隻是築基,一個築基修士,還是築基中期的修士就能修行成功控製手段?


    他們大都是築基僧眾,但他們並不會傻傻認為,王齊施展的道門九字真言是誰都能簡單修行成功的。


    淨寬接著說道:“我佛門功法精妙,也有控製對手的手段,更有防被控製的手段。淨厚師弟這個沙海金剛陣盤是四階陣盤,還是非同一般的四階陣盤。


    我佛有雲,一沙一世界,並以此創立功法。真正能做到一沙一世界的僧人,境界之高不可想象。但至高境界之下,高階僧眾還是可以修行十沙世界、百沙世界,千沙世界,萬沙世界。


    淨厚師弟雖然隻是築基圓滿,但已然觸摸到萬沙世界的邊緣,一旦進階金丹,可能就會完全掌握。世界雖大,隻在我念頭之中,進入我的世界,我可控製一切,想要控製我,先要破掉我的世界,這就是一沙一世界。但萬沙甚眾,不能完全操縱每一顆。


    王齊施主和淨厚師弟皆用佛道兩門最上層的功法,不為爭先,隻為切磋,二人對陣法領悟極深,但二人皆留有餘地,加之二人切磋已經超過一個時辰,如同力竭的兩個角力之士,既要顧忌不傷害對手,又要拿出自身所有本事,最終雙方扭在一起,憑借最後的意誌和技巧展示自己。


    所以,從你們的角度看去,台上的沙堆和力士如同定格一般,一頓一頓,其實,他們都是在用自己的領悟和意誌成全對方。”


    雖然周圍很多僧眾還是不太明白沙堆和力士戰鬥的奧秘,但是他們都明白了王齊和淨厚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


    一些明白此次切磋真正用意的僧眾,心中默誦佛號,感慨王齊的仁義和淨厚的好運。


    在這種進階的關鍵時刻,一個勢均力敵陣法高明非同門修士,且全力幫助的修士有多難得,他們比誰都清楚。


    就算不能促使淨厚感悟到那絲佛緣,也可以讓他在陣道上獲得極大提升。


    而那些隻看熱鬧,也不明白此次比試的僧眾,則一臉驚歎,對王齊這個非佛門修士也有了極大好感。


    隻是一場切磋,卻如此賣力,換做他們,要麽早就失敗,要麽已經放棄。


    淨塵還想問道門剩下的五字真言是什麽。


    這時旁邊一個僧人激動喊道:“看,淨厚師兄要贏了。”


    淨塵不滿的瞥了不遠處那個說話的僧人一眼,轉頭看向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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